第1章 往哪儿走

北城二月还在下雪,细细密密的,像天空撒下椰蓉。

刺骨的北风中,姜梨用脚丈量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原和再次失约的春天。

积雪没过鞋面,她艰难地拔出靴子,每一步都带着全身重量,沉沉地压在已经麻木的脚趾上。

这地方荒无人烟,她怕是又迷路了。

拉了拉挎包带子,这样更紧实保暖。身上为数不多的热量化成绵绵白雾,很快被寒风吞噬。

离开滑雪山庄已经一个小时,天色逐渐暗下来。

远处深蓝与明黄的缝隙中隐约可见点点灯火,那是最近的村子,到那就安全了,这是姜梨唯一的念头。

她顾不得许多,加快脚步,冻木的脚趾居然感觉到疼痛。

忽然,一辆越野车疾驰而过,轮胎结结实实压在雪地上,塌下去的印记像她烤糟的戚风蛋糕胚,甚至有点儿脏。

她呼口气,抬抬被冰霜重重压住的睫毛,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黑色越野车开始倒退。

轮胎沿着刚碾压过的车辙一路后退,副驾驶精准地对着姜梨才停下。

“往哪儿走呢?”车窗摇下,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探向她,半是气恼半是嫌弃,“不要命了。”

姜梨摇摇头,宽大的针织围巾和羽绒服帽子几乎遮住整张脸,围巾、帽檐甚至睫毛上都挂着白霜,像是哪家雪人活了。

“上车。”

随着车窗摇下,露出男人宽阔的肩膀,惊得姜梨后退一步,被雪块绊了一下,差点儿坐地上。

她稳了稳心神说,“我快到了,就在前面。”

因为裹着围巾,声音像从罩子里发出的,不透亮,还带着委屈。

天越来越黑,只说话间天边那抹明黄就不见了,得抓紧时间才行。

工装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地脆响,姜梨来不及逃就被男人拽上后坐。

“大冷天的,不怕冻死。”

惊呼声卡在喉咙,她胳膊像被钳子般夹过,哭着恳求。

“我住前面,真的。”

“谁跟你一起来的。”

男人重重关上车门,重新坐回方向盘前。

她的心跟着越野车的硬悬挂一起颤了颤。

“和我姐姐,我们预定了前面的民宿,刚刚滑雪时闹别扭,她就先回去了。”

姜梨紧张地扒着座椅靠背,用围巾严严实实地遮住脸,勉强露出快被霜雪覆盖的眼睛。

这是滑雪山庄的巡逻车。

每年冬季来北城滑雪的游客不在少数,南方人居多。不少游客因为轻视北方夜晚低温天气,导致野外冻伤,所以滑雪山庄每到黄昏时分就派出几辆巡逻车,漫山遍野地找人,生怕出事。

原来她走了这么久还没逃出山庄范围。

只能最后试一试。

“不然你送我一下,到了我给你钱。”她紧张地盯着后视镜里的男人。

发动机轰轰地响,车却没动地方,显然对方也在思考,到底是带回去还是送到前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姜梨心头逐渐升腾起希望,周身暖洋洋的。睫毛上的雪都化了,像晨露给花朵的点缀。

对讲机断断续续的刺耳电波声打断了一切。

“罗......序......罗序,能......能听见吗?你在哪儿。”

“酒店西面,出了树林五公里左右的空地。”

罗序微微低头向窗外看,精确地汇报位置,姜梨提起的心又跟着沉下来。

“游客全部回到酒店了,现在只剩沈家那女孩,监控显示她往树林方向走,你找到没,黑色羽绒服,白色围巾,要不派几辆车过去分头找,再找不到酒店要被拆了……”

丝丝拉拉的杂音中,能听见不少人叫嚣着喊打喊砸,目光瞟过后视镜,罗序稍微顿了顿,“找到了,现在带回去。”

他最讨厌欺骗,气急下,方向盘快速打转,车身略微倾斜。

姜梨瞬间如坠深渊。

她蜷在后座上裹紧自己,放弃挣扎,任由车子在荒原上画出完美弧度,掉头转向来时路。

走到这里用了一个小时,越野车只用不到十分钟就把她带回起点——贝加尔庄园。

这名字之于姜梨和它带给北城的风雪一样,冷冰冰。

贝加尔庄园占地六十多万平方米,难怪她一小时也走不出去。庄园内有滑雪场,雪上乐园还有酒店。

此刻,欧式城堡酒店门前围满了车,甚至有几辆警车凑热闹闪着红蓝色警灯,看着心慌。

几名游客披着厚外衣,手捧热姜茶,面对警察的询问不时点点头。

姜梨坐起来时,罗序刚好拉开后门。

没了围巾帽子的遮挡,他们第一次坦诚直面对方。

车灯和霓虹灯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叫人仓皇。

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让罗序突然欲言又止,像被人当头削了一棍子,他有点儿晕。

姜梨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满目怨恨,眼前逐渐堆积起水雾,她垂眸整理着围巾和挎包,来不及再迈一步,就被迎面出来的人搂进怀里。

“吓死我了,不好好在房间呆着,瞎跑。”

未婚夫沈时顺势隔在两人之间,敞开衣服包着姜梨,背对罗序。

可罗序比姜梨高一头,正好看见窝在肩头上的小脸委屈落泪,他眉心微动,偏过头对另一群人喊着,“找到了!”之后再也没转过头。

姜梨忍受着沈时的唠叨和检查。

手、鼻子、脸蛋儿、耳朵……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被揉搓一遍。确定没冻伤,沈时才放心地带她往酒店大厅走。

没几步,沈时突然转身,对上罗序追随而来的目光,嘴角斜出个自认为好看的弧度,语气轻松而炫耀,“谢了。”

罗序眼神瞬间冷下来,头也不抬,摆弄着滑雪手套。

沈时冷撇一眼不远处吵吵嚷嚷的人群,揽着姜梨匆匆回了房间。

旋转玻璃门隔绝嘈杂的一瞬,笑容彻底消失。

单手推开房门,侧头示意姜梨先进去。

深棕色复古羊毛地毯,壁炉里烧着柴火,屋内更多了份温暖。可她却像被扔进冰窖般,浑身都是刺骨寒意。

超大号的软床,猩红色帷幔,毛巾做成的一对天鹅交颈相依,还有香槟和水果……

她只瞥一眼都觉得恶心,搂住挎包转身要走,却一脑袋撞在沈时胸口上。

下巴被迫扬起,粗粝的手指摩擦着细腻的皮肤,几近宠溺的每一句都像从地狱传来。

“姜姜不听话。”粉嫩柔软的唇瓣被摩挲得逐渐鲜红。

她耳边一热,努力拉开距离,“你答应过要说清楚的。”

被天真打动,沈时突然笑出声,胳膊使劲儿往怀里一带,“说什么?说我喜欢你,迫不及待想占有你。姜姜,我们要结婚了,我说什么都是真的。”

姜梨一闭眼,瞬间天旋地转。

衣服被一层层剥掉,她像博物馆里珍贵的雕塑任由沈时打量。只余最轻薄的里衣,发丝挂在纤长睫毛上,睫毛随着姜梨的颤抖不停摆动。

“姜姜,你就是太……死板了,不懂情趣。还是小时候活泼可爱。”沈时只是把她压在床上,玩弄她微卷的发丝。

“你可以找别人。”

“可是我就喜欢姜姜怎么办?”

姜梨执拗地偏过头,一滴泪滑落腮边,瞳孔缩了缩,领口捏得更紧。

“放心,你是你,她是她。”

“我可以退出,成全你们。”

姜梨的条件在沈时听来却是天大的笑话。

他一手解衬衫扣子,另一只手撑着拉开距离,凝视床上微红的女孩儿,“姜姜,你是我向爷爷求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走。除非……”

她抬头看他,希冀的眼神胜于冬夜繁星。

沈时猛地扑下来,狠狠咬住姜梨颈侧,在耳边呢喃几句。她便拼命推拒,“沈时,你不要脸,流氓。”

可身高力量都相差悬殊。

一米八三的男人控制只有一米七的女孩儿可以说手到擒来。

“流氓?姜姜,流氓会这么温柔对你吗?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跟别人可以,和我就放不开呢……”

起初沈时还耐心地哄着劝着,两次三番后他没了耐心,狠狠甩了一巴掌。

“只有我能护着你,宠着你。你不想离开那个家吗,跟我结婚啊,迟早的事,犹豫什么……”

钳子般的手捏着女孩儿下巴,居高临下对视女孩儿满是泪水的眼睛。

“是他送你回来的,亲手送回来的,你说他心里有你吗?”冰凉手掌沿下巴滑至脖颈,挑开衣领,像掀开蝴蝶翅膀。

女孩儿细腻光滑的皮肤暴露在灯光下,沈时喉结滚了滚,眼中**更重一层,冷漠更深一层。

“还是这么多年你都没忘了他,姜梨,你就这么卑微吗?我不如他?”

凌乱的月光如瀑布倾斜,姜梨像落入陷阱的天鹅,被猎人捏住脖颈,挣扎无用。

她只能死死护住前胸,像站在悬崖边,风呼呼地吹过,只要张开双臂,这一生就完了。

她确实想离开家,离开早就不属于她的家,但姜梨不卑微,不能任意轻贱。

突然一脚,狠狠踹在沈时小腹上。

他捂着痛处一愣,随即一把抓住姜梨头发按在床上。

寒夜里,雪停了,月光被风吹乱,不知去向……

咚咚的敲门声沉闷得如雪天的惊雷,可姜梨却松口气。她举着冰凉的水果叉,捂着胸口,瑟缩在沙发角落。

因为颤抖,几颗泪珠滚落到地毯上。

“沈总,沈总?”

虽然被催的不耐烦,可沈时仍旧气喘吁吁瞪着固执死守的姜梨。

就差一步,他舔舔唇角,扯下领口,不耐烦道“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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