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电视的许尚华看着刚出门半小时不到,又拉着行李箱回来的许溶月正要开口,就见她身后还多了一个周淮晋。
许溶月面无表情的上了二楼,把行李箱往墙边一放,朝楼下喊了一声:“周淮晋,你上来。”
声音轻轻薄薄,听不出任何的温度。与其说是喊了一声,倒不如用命令更恰当。她很清楚周思恒一定会上来,而且是毫不犹豫。
这话让楼下的两个人愣了一下,许尚华看向周淮晋,眉眼一横,感觉下一秒就要发射激光了。
那眼神就像是说,你敢对我女儿干什么,你等死吧!
此时此刻的画风十分搞笑,许尚华腿好没好依然坐着轮椅,一个怒目圆瞪的抬头,结果头都要仰断了,一点威慑力没有;一个低着头,感觉颈椎病都出来了。
“叔叔,我先上楼了,乐乐找我。”
气死你。
周淮晋也不生气,依旧是纯良的笑了一下,整得许尚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把人想太坏了。
他上了楼,一只脚刚踏进卧室的门,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许溶月一手拽进屋里,另一手顺势关上了门,下一秒,就听“咚”的一声,周淮晋被一个冲力推到门上,许溶月站在周淮晋面前,来势汹汹的揪住他的领口,那个样子像是领地被侵占的野兽,周淮晋本来还是笑着,知道对上那双犹如堕入冰窟的眼睛,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你……”周淮晋开口。
“闭嘴。”
话音刚落,她突然拽着他的衣领向下一拉,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唇,接着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周淮晋后背抵在墙上,喉结滚动了一下,睫毛不受控的抖动,手指下意识的扣住她的腰,许溶月微微睁眼看着他,把这个吻又再次加深,似乎是想吞吃掉眼前的这个人。
“呼——”
许溶月松开周淮晋,瞥了他一眼,随后坐在床上,抬头看着他。
“周思恒,你真的爱我吗?”
这是她问的第二遍。
周思恒依然坚定的回到:“当然。”
找了你那么久,怎么会不喜欢你。
每天想你想的发疯,怎么会不喜欢你。
为了见你,拍的上千张照片都在说着我喜欢你。
许溶月眼睛亮亮的,她好像生来就这样,无论什么事,无论什么人,无论有多伤心多生气,眼里依然有光。
这让周思恒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她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虚伪的自己。
一个顶替别人名字,别人过往,去欺骗她的周思恒。
可她越是这样,越在他清晰认知到自己已经被她厌弃时更加的痛苦。
“周淮晋的墓在哪,你知道吗?”许溶月问。
这个名字一出,周思恒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看向别处:知道。”
“带我去。”
……
楚州的公共墓园里,许溶月捧了一束花在周淮晋的墓碑前放下。
“好久不见了。”许溶月轻声说。
周思恒站在她身边,看着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依旧青涩稚嫩,永远都不会老去。
在这里站了一小会,许溶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她说这话时是看着周淮晋说的,但内容的对象却是周思恒。许溶月往前走了一小步,没有太多回忆,而是脱口而出。
“那天我哭的很伤心,晚自习结束从校门口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你,你给了我一张纸擦眼泪。就这样。”
那一天已经被她深深的印刻在了脑海,挥之不去。
喜欢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在你出现的那一秒,我的世界突然完成了拼图。
周思恒看着她的背影,说:“我喜欢你,是在初一的时候。”
许溶月像是意想不到,微微侧过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那是一场钢琴比赛,你站在幕帘后面探了个头出来,我看到你了,就一直喜欢到现在。”周思恒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秘密,如释重负,“从那以后你的每一场比赛我都没有错过,可是你后来不比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许溶月转过身,两手背在身后,苦涩的笑了笑:“嗯,因为我妈妈去世了……就不弹了。”
接着她又说,“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小时候周淮晋没告诉过我真名,他叫我乐乐,我叫他书呆子,所以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周淮晋,而是因为你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这个名字,无论你叫什么,狗蛋?铁柱?周淮晋或者是周思恒我都会喜欢你。”
许溶月看着周淮晋的眼睛很认真的说:“哪怕你叫周大傻我都喜欢你。”
周思恒忍不住笑了,“叫什么都可以,乐乐那我们现在……”
“周思恒。”许溶月打断他说的话。
“可是我接受不了有人拿这个骗我。你是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周淮晋吗?你错了。”许溶月深吸一口气,“你让我缓几天吧,好吗。我走了,你不要跟上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墓园,留下周思恒一个人留在原地,笑容逐渐僵硬在脸上。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几个小时前在动车上的时候,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窗外,不说话也不看手机,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却一直保持沉默。
周思恒蹲下看着墓碑上的少年,说:“你这回睡的可真够长的。”
说完,从包里拿出两瓶百岁山,一瓶放在碑前,一瓶拧开瓶盖倒了些水在墓碑前面的地上。
“你还没成年,就不给你倒酒了,祝你下辈子活到一百岁。”
他眼皮轻轻颤抖,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周思恒在心里默默的说,之前哭被你发现了,这回不会了。
“我走了,下次见。”他挥了挥手,“哦对了,你的乐乐现在是我女朋友,别太羡慕我啊。拜拜……”
周思恒最后看了周淮晋一眼,也走了。
——————
走到墓园门口没看见许溶月,他有些慌了起来,毕竟楚州她不熟悉,周思恒不希望她出事。
“你人呢?”周思恒给许溶月打了电话,电话铃响了没多久对面就接了。
“周思恒……”
对面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周淮晋紧张的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人在哪?”
“你问这么多,想让我先回答哪个?”许溶月的声音像是咬紧了牙关说出来的,末了还倒吸一口凉气,听的周思恒冷汗都冒出来了。
“你人在哪?”
“我也不知道……呃。”对面痛苦的呻吟了一下,“从墓园出来往左走,大概五六百米吧……呜呜呜……”
“你怎么还哭了,你等我,先别乱动。”说完,周思恒急匆匆挂了电话。
许溶月难受又没办法的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弓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了虾米。
来例假实在是太疼了。肚子实在是疼的像要生了一样……许溶月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因为怕吸引路人的目光一直忍着声音偷偷哭,再加上天气又冷,自己身体本来就三天感冒五天发烧的,打个喷嚏感觉能把自己送去见周淮晋。
以后一定不生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打死我都不生!!!!太疼了啊,来例假都这么疼,生孩子那还得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啊许溶月,你是神经病吗呜呜呜呜呜呜,太lonely了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这时,眼前仅有的光亮被阴影盖住,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眼前模糊朦胧,只看到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喘着气,然后蹲下,紧接着是冰凉的触感抚摸着自己的眼角,帮她擦了眼泪。
逐渐清晰后,她看清了眼前这个人。
果然是周思恒。
他看着许溶月,心疼的说:“你最近是不是例假?我来的路上给你带了这个还有暖贴。”
周思恒挨着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片姨妈巾、一副暖贴还有一个老干部专用保温杯。
“你先把这个生姜红糖水喝了。”他顺手把瓶盖拧开,又掏出一根吸管插在水里头递给她,“慢慢站起来,石阶上凉,到时候更疼。你先靠着我,我送你去医院。”
许溶月感觉自己要疼晕过去了,她虚弱的靠在周思恒身上,一口一口的喝着水,周思恒把暖贴先捂热,然后又给她贴在肚皮上。
“会不会好一点?”周思恒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许溶月,轻声问到。
“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都病殃殃的,“你是哆啦A梦吗,怎么什么都有……”
“你喜欢哆啦A梦,那我就是哆啦A梦。”周思恒揉了揉她的头顶,许溶月闭上眼睛舒服了靠着他的肩蹭了蹭。
“生气先暂停,等我例假过了再继续。”许溶月委屈巴巴的撅着嘴,“你说你,怎么这么好。”
“那看在我这么好的份上,不要和我吵架了好不好?”
许溶月眯眯着眼:“……考虑考虑。”
到了医院后许溶月强撑着换了片姨妈巾就去看了医生。
问题不大,来了个医生给她针灸又拿了些药,扎完针后,许溶月感觉整个人就活过来了。
“谢谢医生。”周思恒搀着许溶月连连道谢。
许溶月被搀着的不太好意思:“不用扶了,跟扶老奶奶过马路似的。”
医生笑了笑:“别不好意思小妹妹,你男朋友吧?”
“嗯。”许溶月点点头。
“他很贴心哦。”医生把他们送出诊室,“祝你们长长久久!”
周思恒抿了抿嘴唇,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笑什么呢?”许溶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回真该给你改名叫周大傻了。”
“不生气了?”周思恒尾音上扬,勾的人心像是被羽毛扫过一般。
许溶月正了正神色,颇有国家领导人的气势:“咳咳,不生气了。感觉和我要背的那么多书比起来你还不值得让我生气。”
“我在你心里居然没那堆破书重要……”周思恒说。
“那是肯定的,你知道吗,那个医学教材厚的都能把我拍死了!简直不是人学的,什么系统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啥的,刚翻开第一页我就想睡觉了!”
“居然还有我们乐乐大王觉得想睡觉的东西?”周思恒笑起来。
“真的呀!不过吧……治病救人还挺有意义的不是吗?”许溶月乐呵呵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周思恒看着许溶月笑弯了眼:“也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自己最讨厌这种信仰意义之类的了。”
“人都是会变的嘛。”两人慢慢悠悠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广场,“其实我感觉我妈对我的影响真的好大好大。”
周思恒说:“阿姨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乐乐,其实我并不想让你从事医生这个工作。一个是因为太辛苦,另一个也是因为不安全。”
“我知道……”许溶月牵起周思恒的手,语重心长像个长辈似的,“可是做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一种冲动的呀,再苦再累再危险我都要做下去,万一就差一个我呢?”
周思恒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许溶月一直都是这样,坚强、迎难而上。这让周思恒常常自愧不如,许溶月比他更聪明,也更加勇敢。
她从来都不是三分钟热度,高中时期每天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哪怕是两三点睡也要完成。早上五点钟克服困意爬起床开始背单词,试卷一套接一套的做,错题和精题摞了七八本。
她有着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不惧荆棘,野蛮生长的那股韧劲。
“许溶月,你真的很厉害。”
“……突然夸我干什么?”许溶月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肯定厉害啊,别小瞧我。”
广场的中央有一架钢琴,许溶月松开周思恒的手向钢琴跑去:“看我给你露一手。”
许溶月坐好,问他:“想听什么?”
周思恒摇摇头:“不知道,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吧。”
“那我弹了。诶呀感觉好紧张,好多年没弹了……”她搓搓手,把手指变得暖和些不那么僵硬,“好冷呀这个天。”
话音未落,一串好听的乐音就从琴键的缝隙流出来,逸散在空气中,她穿着的就是很常见的羽绒服和毛衣,但仍然像从少女漫里走出的女主角。
过了这么多年,周思恒依然想到了许溶月钢琴比赛的那天。
现在比那时候更加成熟漂亮,琴技和之前比确实生疏了,但依旧能打。
周围围了一圈听音乐的人,还有人拿起手机录视频。一曲结束后纷纷开始鼓掌。
周思恒看着许大钢琴家笑意更浓,他看了一圈围观群众,沾了光的也得到了一些关注度。
这是我女朋友,你们就羡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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