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
沈樾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或许是外头有人,他对意欢的态度格外的好。
再三叮嘱意欢别听外头瞎传的风言风语。
“什么风言风语?”意欢扣指甲上的美甲贴片,漫不经心地问。
沈樾什么时候对她温柔小意过,都是冷冷冰冰的,反倒弄得她有些不习惯。
沈樾含含糊糊的搪塞过去。
意欢自打上回经不住诱惑,没敢再出去玩,推了不少组局,每日里乖乖在家,当个合格的妻子。
晚霞漫天,逐渐发红的天边,烧得瑰丽无比,天色渐暗,残阳似血。
意欢在二楼房间里看书,听见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今个儿沈樾说去机场接他在英国读书的弟弟回来,她没在意。
看了看时间,意欢把书一扔,趿拉一双矮跟拖鞋下楼。
楼下的客厅,沈樾和沈父沈母,以及他的幺弟相谈甚欢,意欢不想下楼去扫兴,沈父沈母都很喜欢她,怎么能不喜欢呢,她可是摇钱树。
但是,就怕沈樾给他甩脸色,快要过年,她不想闹得什么幺蛾子。
她是个暴脾气的主儿,忍这种事,是不存在字典里的。
意欢站在旋转楼梯的半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打量下边的情况。
谁知,有人抬头,一双琉璃似的眼珠子晙上来,两个人对视上,认出对方的瞬间,意欢咬唇,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后根蔓延上红痕。
“嫂嫂。”清俊的男人率先开口喊她。
他穿一套银色的西装,乌黑的浓发往后扫,露出宽厚饱满的额头,几根调皮的发丝落下,眼底都是清澈,与初见的那天晚上截然不同,嘴角噙着灿烂干净的笑容,依稀残存几分邪性,定睛一看,又似看花眼,他分明笑得纯良。
意欢皱了皱眉尖,强装镇定的往下走。
许是认错了人?
世界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异国他乡,萍水相逢,露水姻缘,没必要。
意欢在沈樾身侧的沙发上坐下。
沈母笑道:“意欢,这是我家老幺沈泽,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读书,明年春季就毕业了,不知道他是想在国外发展还是回来。”
意欢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从来没有听说过沈樾有个幺弟,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嫁入沈家七年,沈家的事,她一知半解。
不过,沈樾不爱跟她交流,一年到头,寥寥数语。
朋友们都笑话她的日子过得像是守寡。
沈泽笑容加深,从桌案下的购物袋里随意地抽出礼物,递给她:“嫂嫂,从英国带回来的小礼物,您不要嫌弃。”
意欢道谢,接过,手里的礼物盒轻飘飘的,不知道是什么。
不熟,她不好意思问。
也不是很感兴趣。
坐在一旁听他们一家人聊天,意欢维持假笑,半句话没听进去,垂下眼眸,忍不住想起在异国他乡发生的疯狂。
那人像个疯子。
放在膝盖上的手把百褶裙揉皱成一团。
沈樾似乎是发现她的不对劲,觑视她一眼,也没关心她到底怎么了。
意欢的心沉甸甸的,似乎要沉入胃中,视线游移,对上沈泽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目露关怀,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询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意欢斜眼睃他的神情,一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认错人。
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敷衍过去,起身去庭院外呼吸新鲜空气。
站在廊下,冬季多细雨。
外头冒了点儿细雨,细细密密的落下,无声润湿。
空气潮湿、清新。
特意避开家里的佣人,她从裙摆的暗袋里取出烟夹,摸了一下身上,发现没有打火机。
沈樾不喜欢她抽烟,她一直假装戒掉,只是压力大,紧张的时候,不免惦念那一口感觉。
叹了一口气,意欢低头把女士香烟塞回烟夹里,一双瘦削修长的大手穿过雨幕,打火机“噌”的亮起火焰,她把香烟咬在嘴里,抬起眼看他,顺势点燃香烟。
一团丝线般的烟雾袅起,模糊对面来人的面庞,听得打火机“噌”的一声,男人嘴里叼着的烟头一闪一烁著猩红光亮。
他们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站在廊下,看着外头落下的细雨。
意欢歪着身子,有好几次斜眼睃他的侧脸,想要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较好。
他的皮肤同样很苍白,气质截然不同。
香烟没怎么抽几口,都在打量对方中燃烧殆尽。
沈泽吸了一口香烟,缓缓地吞吐而出,他掐灭烟蒂,忽而凑近意欢。
意欢没有躲,准确的说,是没反应过来要躲,他俯下身子,凑过来,离得很近,呼出的热气迎面喷在颊腮,她眼神闪躲,想要斥退他。
然而,他只是伸手掸了掸她肩头无意落下的烟灰,笑道:“嫂嫂,我哥不喜欢人抽烟,你别被他发现了。”
意欢往旁边挪了半步,隔开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她有些冷漠的颔首。
他笑笑,不甚在意,说:“我先进去了。嫂嫂,你不要被我哥发现小秘密了,不然就太糟糕了。”
他着重咬“秘密”一词,引来她眉尖轻皱。
“下雨,天凉。”他咕哝一声,转身回屋。
意欢回味他的言谈举止,冷淡有礼,进退有度,让人挑不出毛病。
她把烟头扔入转角的垃圾篓,嗅了嗅身上的味道,沾染了一丝沈泽身上凛冽的松香香水气息,她皱了皱眉头,打从心底有点儿不太喜欢沈家的老幺。
晚饭点,沈母热络的张罗布菜,佣人送上每一道制作精致的菜肴,她都满面笑容的说,“这是你从前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说着,说着,眼圈红了,眼底蒙上一层水雾。
沈父搂着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她。
他们一家人很少有聚在一起吃顿饭的机会,沈泽出国留学多年,在国外一待便是七年,这七年里,电话视频是没少打,但是,逢年过节他都没回来过,疫情三年,失联半载,把沈母吓得够呛。
沈泽对此,倒是很淡定的笑笑,说,“妈,你放心,你儿子是个祸害,没这么容易死的。”换来沈父的瞪视,沈泽在生死方面看得很开,贱命一条,生死由天。
佣人陆陆续续的上菜,菜肴是沈泽爱吃的杭帮菜,偏甜口。
沈母特地询问他,要不要给做牛排和送点儿沙拉、面包上来。
沈泽摇摇头,嫌弃的说:“那玩意,吃了七年,早腻了。”
意欢的口味偏辣,好在有一道酸菜鱼下饭,不然这饭没法吃。
嫁入沈家七年,也没人过问她的口味,平常同沈樾回来,也是依照他们家的口味吃饭。沈樾对她不上心,沈父沈母对她态度不错,然而,止步于此,她在他们家,存在感弱,就像个被供起来的“财神爷”,也不对,哪里有“财神爷”这么憋屈。
意欢扒饭,自嘲的笑笑。
沈泽放下筷子,忽然笑着说:“朋友送了一瓶法国葡萄酒,有一些年头的,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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