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亲呀

夜风很凉,最近气温又下降了,光线昏暗的后街小巷子里,沈泽站在墙边吸烟。

偶有附近店铺出来倒垃圾的店员,堆满垃圾的垃圾箱,一两只夜鼠动作极快的翻找食物,从墙头上跃下一只踏雪狸花猫,扑入垃圾桶,一阵轻微的撕扯晃动传来,没一会儿,踏雪狸花猫叼咬肥硕的老鼠仰首挺胸十分神气地离开。

也有喝了酒寻求刺激的年轻男女,借夜色浓重的掩护,肆无忌惮的在暗巷中寻欢,激烈的亲吻,再纵情声色……不稍片刻,断断续续的低吟此起彼伏,宛若一曲起伏的夜歌。

沈泽冷眼瞥了一眼,两指之间夹着的香烟未燃烧殆尽,被这一对野鸳鸯扰了兴致,顿时索然无味,便掐灭香烟,抛入一旁的垃圾箱,踏着冷风拉开“燎原”的后门。

希尔顿套房的门铃被人按响,苏念回神,慢悠悠的从地上捞了浴袍给自己披上,系得松松垮垮歪歪扭扭的,走动间,大片细腻白皙的春色流露,门铃持续不断的响起,她懒得整理,直接去开门。

章安然有些愣神的看她,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鼻息间流窜暧昧的气息,茶几上摆放一些用过的吃食和两个透明的高脚杯,杯中酒水见底,已是残羹冷炙。

转眼,苏念走入卧房,章安然似乎是想到什么,跟着一块儿步入,他往里走两步,脚下踩到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男人的四角裤,上面白色的斑痕点点,污浊明显。

地上还有一些被撕扯坏的白衬衫,贴身的衣裤,以及皱成一团的被褥,无不在宣告这里在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

一场热烈的、惊天动地的男欢女爱。

章安然的呼吸一紧,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等苏念把自己残破的衣物收拢,逐一挑选干净的能穿的之后,便把身上的浴袍给剥掉,他看见她侧颈处有一些暧昧不清,深浅不一的凌乱痕迹,猩红得刺眼,刺得他的心脏突突的狂跳,他别开眼,难受得不敢再看。

苏念从梳妆镜中窥见他的神情,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转眼走至他的跟前,仰头看他,说:“怎么了,接受不了?”

章安然一低头,便见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残留的各种凌乱的痕迹,或深或浅,还有一些齿印,他闭上眼,声音止不住轻颤:“没有,只是……”

只是,心里难受。

他吞吐,没说出个缘由。

苏念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如白雪堆积的胸口处,说:“只是什么?”

章安然缩回手,目不斜视,并不看她,他摇摇头,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说:“你快点穿好衣服,天冷,别冻感冒了。”

苏念默然。

她把衣服穿好,再出去找章安然。

章安然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沾了红唇印的透明高脚杯上,在房间里待得越久,便越能深刻的感受到屋子里残存的一抹涌动的香艳气息,一闭上眼,不用想,前不久一场激烈地、畅酣淋漓的、美妙的欢爱浮现在眼前,她在他人身下,婉转啼叫,快乐做“恨”。

他苦涩的笑了笑,方知沈泽说的那一句“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她不好惹”是什么意思?

可是,说到底,他没名没分,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p友罢了,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对方。

只得沉默,在沉默中被万箭穿心。

沙发侧边一晃,苏念挨着他坐下,头依偎在他的肩头上,说:“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章安然沉默一会儿,摇头道:“没有。”

说话间,落地窗外“砰”的一声,炸开绚烂的烟火,十分的耀眼,炸开的瞬间,几乎把整片黄浦江照亮,璀璨转瞬即逝,两人双双扭头看向窗外,一簇烟火闪耀完,紧接着又是另外一簇璀璨的烟火……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十来分钟。

苏念和章安然并排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烟火,青年人忽然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苏念抬眼瞥了他一眼,没拒绝,只是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数声,他的脸逐渐变红,犹如煮熟的虾子。

无独有偶。

电视机里传来春晚主持人同台下观众的倒数声:“十、九、八、七、六……”

沈樾老早不看春晚,意欢晚间吃了药物后,退烧了,整个人虽然显得没什么精神,但是陪沈家人用完年夜饭,大家一起围坐在电视机前谈天说地,共看春晚。

佣人煮了一小锅汤圆,沈樾盛了两碗出来,一碗递给沈母,一碗要留给意欢。

男人们并不爱吃甜食,所以沈樾没给沈父盛上一碗,意欢裹着毯子缩在沙发深处,并不想伸手,她摇摇头,满脸抗拒之色,见沈樾执着,低声道:“不想吃,没胃口。”

沈樾挨她坐下,舀起一白玉糯米球送到意欢的嘴边,哄道:“吃个,寓意好。”

寓意团团圆圆。

意欢埋怨似的嗔怪他一眼,凑上前,张开嘴,象征性的咬了一口,糯米皮儿被咬破,黑芝麻流沙般往外涌动,瞬间铺满白玉汤匙。

“想吃红豆馅的。”她说。

沈樾把她剩下的芝麻汤圆吃掉,又舀起另外一个白玉糯米球送到她唇边,牙齿轻轻一咬,红豆沙涌动流淌而出,她嘟囔一声“红豆馅的”,张嘴整个吃掉。

吃完一颗糯米汤圆,外头响起的烟火声吸引了她,她想要站起身子,沈樾连忙放下碗来搀扶她,半抱半搀的走去庭院中看烟火。

这一切,都被沈母默不作声的看在眼中,原以为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如今却品出一些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的意味来,沈父过来讨要一个糯米汤圆,她躲开,拍了拍他的大手,说:“想吃自己去厨房要,我才不给你。”

“小气。”沈父回嘴,又说些什么,湮没在烟火的巨大声响之中,听得不真切。

沈樾从身后圈着意欢,把人拢在怀里,她又裹着薄毯,暖洋洋的,像只慵懒蜷缩将睡不睡的猫咪,十分安静、乖巧。

两个人静静地欣赏烟火,意欢满脸安心的依偎在沈樾的怀里,汽车的引擎声混合在巨大的烟火炸裂声中,一道淡荧色的灯光自远处而来,玛莎拉蒂停在院中,沈泽踩着暮色禹禹行来,头顶上是绚丽的烟火,把他过分苍白英俊的面容映照得亮堂,半边脸混在夜色之中,另外半边明亮晃眼。

沈泽止住步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哥”,眼神遂而与意欢对上,随即意识到什么,很快的抽离情感,移开眼神,仰头望向天空中的烟火,天幕被一道道烟火映得发红。

彼时,厅堂内的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欢庆新年的声音,雀跃、充满喜意。

又是新的一年。

沈泽在烟火落幕之际,偷偷瞥了一眼意欢,意欢并没有看他,沈樾正同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她抿嘴轻笑,气氛欢愉。

沈泽扯了扯嘴角,苦笑一声,携着寒冷的北风回房间。

新的一年,与旧年,似乎没什么不同,至少在他眼中是这样的!

依旧是过得生不如死。

不如死了算了。

*

最近苏念不知道在忙什么,意欢约了方丽娟逛街购物,两人血拼一番,拎着大包小包,找了路边一家咖啡厅歇脚,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方丽娟晓得她那点儿破事,同她低语:“你看,那边是不是你家小叔子。”

意欢一怔,眯着眼看去,沈泽坐在转角的咖啡桌卡座,一盆硕大的绿植掩映遮挡,所以走入店里的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他,他不是一个人,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年龄约莫二十六七岁,栗色的大波浪卷发,羽绒外套搭在椅背上,浅绿色毛线衣搭配藏蓝色毛呢格纹包臀长裙,殷红的唇脂,妩媚又性感。

方丽娟凑头过去同意欢八卦:“他们是在约会麼,还是?”

意欢的眼神一直盯那边,半晌后,低语:“不懂。”

“瞅着气氛不太对。”方丽娟嘀咕。

服务生走过来帮两人点单,方丽娟火速的点了咖啡和甜品,意欢心不在焉的点了一杯热拿铁,连平日里最爱的抹茶冰淇淋蛋糕都忘记点了。

两人均没猜到,沈泽在新年的第二日被老妈逼来相亲,这事儿被狐朋狗友崔凯他们知道后一致嘲笑:谁好人家大年初二来相亲!

李梓媚相亲前看过对方的照片,见对方一表人才,俊美不凡才点头同意过来相亲。

很好,不是照骗!

进门后的第二眼便被沈泽的完美皮囊和浑身上下透露出的矜贵气质折服,自古以来,姐儿都爱俏,她自然不例外。

点好咖啡,开始抛话题,试图聊天。

可惜,沈泽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冷冷淡淡的,嘴里只会一个字两个字的蹦出来,李小姐窝着一肚子火,没地儿发泄,脸色逐渐变差,再帅气的男人,他不搭理你,像个提线木偶,这便十分的扫兴了!

身家背景双方早都提前熟知,一手资料都是门清的,李梓媚知道对方在国外留学多年,一直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这倒是难能可贵。

“沈先生难不成有女朋友吗?”她试探性的问。

沈泽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嘴唇沾湿,他说:“没有。”

李梓媚用笑容来掩饰尴尬,没有女朋友,又对她态度冷淡,多半是没看上她。

李梓媚仗着身家背景不错,又是有颜有学识的高知美女,不靠家里,自个儿开了个小广告公司自力更生,追求者不少,身边不缺男人逢迎拍马,之所以答应来相亲,还是被家里人赞美得天花乱坠的对方家世,以及他优渥的长相迷住眼。

“不过,”峰回路转,他说:“有个暗恋多年的女人。”

沈泽似笑非笑,笑容充满凉薄和讥讽,十分邪气:“如果李小姐能接受我心里有别人的话,自然是无妨,若是不能……”

方丽娟看戏,都吓得手里的银色小匙都从手中滑落,坠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轻鸣,她连忙咽下嘴巴里的蛋糕。

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两个女人看见坐在沈泽对面的女人噌的一下怒而站起,她柳眉倒竖,直接把咖啡杯中的咖啡从沈泽的头上倾倒而下,劈头盖脸的浇灌他一身。

颇为狼狈。

沈泽坐着没动,眼都没眨一下。

幸亏咖啡杯中的咖啡只剩下几口,量不大,也没对脸直接泼过来,他的伤亡不算得太惨重。

李梓媚怒气冲冲的捞起自己的羽绒外套,甩下两张不菲的薪资,踩着高跟鞋离开。

其实,不怪乎李梓媚生气,沈泽这话,正好踩中对方的雷点,她上个男友和她交往三年,正是因为心里面忘不掉初恋而出轨,孩子都怀上六个月,抱她大腿哭着说不舍得她,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想要左拥右抱,拥有两个家庭,其实是舍不得她的钱财和免费的温柔乡,转眼同初恋领证、办酒席。

办酒席的那日,李梓媚重金装扮,上门踢馆去了,不过,心中不免黯然,对爱情失望。

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谈纯爱,很困难!

沈泽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头发丝上的咖啡污渍,又擦了擦肩头、衣服上的,勉强擦拭一轮,他皱着眉头,起身去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双手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浇灌,洗去残存的黏腻感,他搓了搓面颊,又抽了纸巾沾湿水擦拭身上的咖啡渍。

在厕所待了差不多五分钟,方才弄好仪容,不至于心中别扭,沈泽走出洗手间,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他。

沈泽的身躯一僵,缓缓的转过身,看见意欢的瞬间,眼神亮起火苗,稍顷,转瞬即逝,变得黯淡无光,他说:“嫂嫂,你怎么在这里?”

意欢斟酌道:“刚刚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你来这里是……”

“约会。”

“相亲。”

两人异口同声。

话落,意欢有些尴尬,讷讷道:“哦哦,你来相亲啊,看起来情况不太好。”

沈泽盯着她,思索道:“没成,是妈妈硬逼迫我来的。”

意欢打量他俊美邪气的容颜,说:“我看那女孩子很好,长得漂亮,家世大抵不错。”

通过沈母严选,应是个好女孩。

“你是这么看待的麼?”

意欢一怔,不知如何应答,好在沈泽也不叫她回答,又说:“我心底有人了,旁人替代不了的,我实话告诉她,就被泼咖啡。”

他的眼神有些委屈,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水淋湿透了的小狗。

意欢不动声色的别开眼,再挪眼,瞥上对方一眼,恍惚间,似乎他的委屈是错觉。

两人往回走。

沈泽走在前头,意欢落后他半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胸腔的郁闷减少不少,她有时候不免得对沈樾内疚,她在想,被对方吸引目光,是不是因为图个新鲜!

图他年轻的身体,床上活儿猛、花样多。

她知道自己不够长情,他们的身份尴尬,怕不是转眼便对他失去兴趣,没有必要为他打破如今的安适生活。

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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