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监看上去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又不敢继续说下去。
官家似乎也来了一些怒气，“我已经说过了，你继续说便是，赦你无罪。”
“臣惶恐，臣只是觉得，那林总捕头总有些古怪。您说那林总捕头，既不是求和派。亦不是主战派，又与谁都没有交情。这样的人，心思实在是太过深沉。臣之前听闻那林总捕头只是衙门捕快而已，为何有如此深沉的计谋，似乎与那在朝廷中为官数十年之人极为相同。”
“哦？卿的意思是，这林总捕头身后还有高人指点？”
“这，臣实在是不好说。”太监虽然没有在继续说话，但是这些话，已经足以让官家引起重视。毕竟，他本身就得国不正。要知道，他的皇位，本该是他大哥的。如今坐在皇位之上，前有姓岳的和一群主战派想要攻打北方之地，迎回二帝。后面还有金国人正在不停攻伐征讨宋国，这林总捕头已经是离他最近之人。
若是林总捕头真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这个官家，恐怕真就要被林总捕头胁迫，乃至于这皇帝的位置可都得换一个人来做。
他赵家是怎么得到皇位的，他是不可能忘记的。
官家的面色极为阴沉，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事情。大概是因为太监的话，让他深入思索着这件事情，究竟要怎么解决才好。对于林清栩，他目前也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法来。六扇门说是让他掌控，但他很清楚，六扇门的人都是听命于林清栩的。
六扇门虽然并非像是禁军、侍卫或者是士兵那样，成群结队。六扇门撑死了也就数百人，不到数千人罢了。
但在官家看来，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之前他试图在朝堂上平衡主战派与主和派的力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六扇门的扩张。这一次借助六扇门打压主和派，他总算是感觉到六扇门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或者可以说，六扇门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六扇门了。
或者是说，官家从未像是如今这样正视六扇门的力量。以前他总觉得草莽之辈，即便是入了朝堂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只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什么事情都没有。
现在看来，这六扇门的总捕头不除掉，恐怕整个六扇门只是名义上由他掌管罢了。
这六扇门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既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都是根据林清栩安排的。而林清栩的心思，官家是猜不透的。
如果林清栩是主战派，他觉得虽然棘手还是能够搞定。如果是主和派，那么官家还是很容易收买林清栩给他卖命。但是林清栩现在的态度不偏向主战派，也不偏向主和派。甚至隐隐有一种自成一派的感觉，再加上主战派和主和派斗争激烈。尽管林清栩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六扇门若是加入主战派或者是主和派，其中一方的势力，必然就会过于庞大，而压倒另外一方。对于官家而言，这种压倒性的势力并非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让人难受的。
既然平衡的势力已经不存在了，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拿他这个官家开刀了？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究竟会是什么呢？
“官家。”内侍这个时候又说道，“臣听说林总捕头在离开临安府之后，将六扇门之人派到各位大臣府邸前。”
“哦？”官家的脸色愈发的深沉，“林总捕头这是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还想要玉石俱焚不成？”
“这……臣也说不清楚。”
“罢了，你却将林总捕头给我找过来。”看着内侍离开，官家似乎又想了一些什么，出声叫住内侍，“罢了，别去找林总捕头。”
“是。”内侍低眉顺眼，没有继续说话。
“官家，该上朝了。”官家微微颔首，穿好龙袍，这才前往朝堂之上。
…………
六扇门总部，林清栩正站在大厅的中听着手下述职。他的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似乎想着什么事情似的。
苏高义走到林清栩的身边，“怎么，好端端的，为何开始叹气了。”
林清栩的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些讥讽的意味，但又看不出究竟在嘲讽什么。
“官家就要对我动手了。”
“啊？”苏高义愣住了，“官家要对你动手？”
“我听行宫中的内侍说，今日官家与某位内侍谈论我的事情有许久的时间。我想，官家怕是对我起了很重的疑心。”
“可——”苏高义还是没有想明白，“可这官家为何要对总捕头下手？”
“为什么？”林清栩摇着头说道，“因为官家已经慌了。对于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尤其是官家觉得自己的皇位并不稳定的情况下，我想，官家已经容不下我了。”
“那……”说道这里的时候，苏高义看向林清栩。
“你准备如何？”
“六扇门将来就是你的了。”林清栩沉吟着说道，“你乃是苏家之人，在官家看来，即便是你之前与我多有合作，你总归是苏家之人。官家信不过我，但是能够相信你。我走之后，你只需要站在主战派这一边，官家绝对不会动六扇门。”
“官家害怕的从不是六扇门，而是我。”
“你？”
“没错，官家觉得我在朝廷中，既不是主战派，也不是主和派。并且六扇门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手下之人全都听我命令。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我，官家觉得自己能够掌控六扇门。”
“罢了，既然他想要六扇门，便给他六扇门。等到官家将六扇门交给你的时候，你别拒绝。官家现在可不想把六扇门交给别人。还有，让所有人不要反抗。尤其是禁军接管六扇门时。”林清栩嘲讽似的笑了笑说道，“朝中的大臣并非是不知道，不过是不想要戳穿罢了。”
“最大的主和派，不就是官家自己吗？”
苏高义沉默无言，他在朝堂上的时间不多。但自从进入六扇门之后，他便知道，在朝堂之上，有很多事情即便是心中清楚，也不能说出来的。
“别看如今主战派与主和派势同水火，不过都是因为想要演给官家看罢了。”叹息了一声，林清栩揉着自己的眉心说道，“官家不想要北方的土地，并非是因为害怕北方拿不回来和吃败仗。纯粹是因为，不想要徽、钦二帝回来抢他的皇位罢了。至于秦相那边，拿着金国的钱财，他能不为金国说话吗？更何况，他心中清楚，官家本就不想要继续打下去，苟且偷生罢了。既能够顺了官家的心意，又能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总捕头。”苏高义都憋不住了，“慎言啊！”
“慎言？”林清栩再次嘲讽道，“既然敢这么做，就别怕天下人嘲笑。今日金国即便是拿不下宋国，亦会有其他的势力能够拿下宋国。不管是官家也好，亦或者是朝廷命官，从上到下。都在为自己着想，从未想过将来，从未想过百姓。这样的政权，不亡才怪。等着吧，你且看这宋国究竟会如何灭亡！”
苏高义没有继续说话，他已经分不清林清栩的这番话究竟是在实事求是的叙述眼下这些事情，亦或者是情绪激动的发言。
好在，场中只有他们两人而已，也不至于让人听见。
“林兄。”苏高义在次叫林清栩的时候，直接叫林兄，代表着苏高义也有些心里话想要对林清栩说。
“你也别想太多，或许这件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是，这件事情是有回旋的余地。”林清栩直截了当的说道，“但是我不想要这个回旋的余地。”
“我已经累了，尤其是在这种官家的手下当差。”他冷笑一声说道，“毫无志气，只会妥协。甚至连妥协的艺术都没有，毫无底线的滑跪。要不然，他直接跪在金国皇帝面前算了吧。”
结合之前这位官家的种种行为而言，苏高义真的说不出什么拥护官家的话来。
林清栩字字诛心，但字字都是正确的。
这一刻，苏高义甚至觉得，林清栩比自己更像是一个江湖人。
“林兄！”苏高义坐在林清栩的身边，没有在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使，既然是已经决定的事情，那就无法再说。他很清楚林清栩的个性，林清栩只是笑着说道，“等着吧，过几天，我会在临走前，把总捕头的位置让给你。”
“林兄，你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我这一生坦坦荡荡，至少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我已经无愧天地，但是到了那天，我也说不准我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
两人说了很久，最后似乎不欢而散。
要说六扇门没有其他人安插的探子，谁都不会相信。消息传开之后，不管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觉得很是奇怪。为什么突然六扇门内部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矛盾。官家还没有出手，他还在等。等一个林清栩和苏高义正式分道扬镳的时机，六扇门只要没有林清栩，在官家看来，就已经好办了许多。至少，翻不起什么浪了。
他只需要将林清栩逼出六扇门，一切的事情，都可以解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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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猜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