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伴随着雷声在餐厅划下一道刺眼的光亮,这场暴雨来得急切,雨声都快要将屋内的谈话声淹没。
窗沿边,水滴连成一条条线,汇聚成了雨帘,隔绝了屋外此刻黑暗裹夹着的疾雨横风。
乔栩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着饭,外面突来的暴雨并没有影响她的食欲。
屋内灯光柔和,餐桌上的菜肴散发着诱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栩栩,过些日子中秋,你是不是得准备礼物去柳家看看。”一旁的外婆给她夹了一块鸡中翅,慈爱地转了话题。
“啊?”乔栩猛地抬起头,这话题转得突然,她没跟上思路。
“啊什么,这是你该去的,礼物我这边给你准备,怎么说也得走走,同州虽然现在不在国内,但是礼节和感情不能这么疏忽了。”外婆封兰又说,这次语气稍微严肃一些。
“可是……”乔栩有些抗拒。
和柳同州结婚快三年,可和他的父母并不熟悉,领完证没多久柳同州便去国外进修,这两年多,她就逢年过节去一次柳家,也不会在柳家过夜。
即便这样,她依旧很抗拒,并不是讨厌对方,就是不想去面对那种尴尬和陌生,柳家父母长辈都有种与生俱来不怒自威的严肃感,让她感到局促。
上一次过去是端午节,她在那边坐如针毡,那天还到了不少柳同州父母的好友,每个人都问一遍她是谁。
她和柳同州只是领了证,没有办婚礼,除了家人以外没人知道结婚这件事。
柳家是高知世家,柳母是医学教授,在医学界名气响当当地,柳父是有名学府的教授,两位都是桃李满天下,老一辈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不是医生就是律师、教授,交际圈子和人脉非常广,一些传统节日,上门送礼走动的朋友很多。
好在柳家父母和爷爷奶奶还算开明,并没有强制或要求她什么,也有可能因为柳同州不在,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她现在自己住在柳同州离医院不算太远的房子里,一开始她并不愿意住在那边,想搬回来和外婆住,外婆不肯,说怎么得也要先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我和你一起去。”知道她并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不熟悉的长辈,封兰软了语气,“亲家之间,也该多走动走动。”
“好。”乔栩这才点头应声。
和柳同州的婚姻也不像别的夫妻那样,相识相恋自然而然地步入婚姻殿堂,他们没有相恋的过程,不过是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她需要一桩婚姻让病重的外公安心,而他刚好面临家里严重的催婚。
只是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外公在看到她的结婚证后仿佛是放下了重要的心结,没多久便离开了。
“还有,你和同州有常联系吗,他是不是快回来了?”封兰又说起柳同州,也担心两人常年分居在两地,感情再深都得淡。
“好像说是年底。”乔栩敷衍地回了一句,可不想让外婆知道她和柳同州一年都联系不到几次。
“要多联系,知道吗。”封兰叮嘱。
“恩恩。”乔栩胡乱地点头。
吃过晚餐,外面的雨没有停得趋势,乔栩便决定留下来过夜,陪陪外婆。
外公去世后,家里就外婆和一位照顾外婆起居生活的雇佣阿姨,小舅舅忙于工作,忙得时候一个月不见得回来两天。
她一个礼拜会过来住两三天,外婆这个年纪反而更加执拗,总强调自己什么都好,让她和小舅舅别担心,忙自己的工作,不用操心。
“栩栩,你父亲最近有找过你吗?”
九点过的时候,乔栩送外婆回房间歇息,刚从床边站起身,躺在床上的外婆突然似想起什么开口问。
乔栩怔了几秒,摇头,“为什么会突然说起他?”
她眉头微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他又来找你了?”
封兰慈爱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外婆,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不用理会他,浪费时间和表情。”说起那个父亲,乔栩语气里满是厌恶和恨意。
“我啊才不跟他一般见识。”封兰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柔软的掌心摩挲了两下,“我就是心疼我家栩栩,不过他到底是你爸爸,你和他之间的关系要怎么处,外婆不会说什么的。”
有什么好处的呢,乔栩眉头深皱,语气却很淡,“人家有家庭有儿子有女儿,我去凑什么热闹,我只希望他别再假惺惺来找你,在你面前扮演慈父。”
她没有父亲,她的父亲早就在母亲去世时跟着死了。
“不说他了,你也快去睡觉,不许熬夜啊。”知道每次说起父亲她都会生气难受,封兰也就不再继续话题。
乔栩弯腰在外婆额头上亲了一下,“外婆晚安。”
回到房间,乔栩站在窗前,这场夏末的暴雨绵长,一连下了几个小时,低洼地段肯定已经积起很深的水。
站了许久,她用力拉上窗帘回到床边,一旁放着许多摆饰物件的床头柜上,一张照片在这堆繁复里格外惹眼。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漂亮精致,带着温柔的笑,怀里还搂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扎着双马尾,两颊红嘟嘟的,笑得一双眼睛都弯成月牙。
母亲去世时,她还不到九岁。
暴雨下了一整夜未停歇,翌日网上、电视新闻都在报道因为这场持续的暴雨而造成得灾害,不少地下一层的商场店铺都受到严重的破坏。
连家里的车库都进了不少水,好在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乔栩和阿姨一起清理许久,才把车库清理干净。
又想着这几天不忙,雨也没停,便多住了几天。
她是个插画师,忙得时候很忙,赶稿子经常熬夜,还会通宵,外婆一直不允许她熬夜,所以在没和柳同州结婚之前,她就住在外面那套母亲去世前给她留的房子里,赶完稿子后再回来住。
这场暴雨把夏日最后的余温冲散,进入初秋的天气开始有凉意。
“外婆,我先过去了哦。”在家里住了一个礼拜,乔栩才想着回柳同州那边的住处去,还是外婆赶过去的,说她一个礼拜不在家,万一家里发生什么事,或者是有人找怎么办。
乔栩腹诽着她在那里住了两年多也没人找过,不过接连几天的暴雨,确实也得回去看看,她养的那些花估计都快死了。
“李阿姨,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她不忘叮嘱站在奶奶旁边的阿姨。
“会的,你放心。”李阿姨笑着点头。
乔栩上车还在磨蹭,放下车窗问:“外婆,小舅舅是不是要回来了啊?”
小舅舅叫邵岩,只比她大八岁,是外婆外公年过四十多后意外得来,当初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生下来,这段时间他因为工作在国外出差。
“阿岩啊,之前是说这几天会回来。”说起儿子,封兰笑,“他没和你联系吗?”
“这几天没有联系过,我就问问,他要是回来的话,中秋节让他也一起去柳家啊。”乔栩转着一双流目,像极了在打什么歪主意的小狐狸。
舅舅和柳同州是多年好友,对柳家比较熟悉,他一起去的话,没那么尴尬。
“那到时候问问他空不空。”封兰说。
“好,那我先走了。”乔栩启动车子,慢慢从车库开出去。
回到柳同州的房子,一个礼拜没住人,屋子里满是潮湿闷热味,乔栩赶紧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透气。
这房子套内大概两百多平,比起那些几百平的大平层差了点,单一个人住就显得格外大,每个角落都有种空荡的失落感。
房子位于江城寸土寸金的位置,是个高档小区,一户一梯,小区楼层总共就十二层,楼宇间距很宽,这房子在八楼。
客厅和几个房间的视野极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江景,挨着厨房那面还额外有一个二十平左右的露台。
这一片似乎限高,没有那种非常高的大楼,所以即使不是高楼层,视野也好。
乔栩恐高,也不喜欢那种高楼密林的房子,这套房子对她来说刚好的楼层高度,再高一些她站在窗边腿会发软。
刚搬进来的时候,房子很空旷,装修极致简单,就很刻板印象里医生的家,没什么生活烟火气,只是拿来睡一觉。
现在这客厅放满了各种装饰品、摆件、挂件,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极繁主义到极致,虽然东西多,却错落有致琳琅满目,像极了哈尔的移动城堡里,哈尔房间的布置。
开完窗户,乔栩把包扔到沙发上,去到另一边的露台。
不出所料,整个露台一片狼藉,说是兵荒马乱也不为过。
露台和楼上楼下的露台错开的,做了一半玻璃棚顶,阳台没有封,前几天那疾雨横风过境,她种的花、种的菜都没逃过,用竹竿搭建的藤架倒了一地,全军覆没。
露台里还有积水,以及不少风卷过来的垃圾。
乔栩看着这一地狼藉,一瞬间想逃,不想面对的烦躁感扑面而来。
她喜欢屋子堆满繁复的装饰,厌恶这样的狼藉与混乱。
-
飞机因为天气延误晚点并不稀奇,候机室里,不少人都因为突然通知的航班延误而烦躁地发出怒声,整个候机室十分吵闹,甚至还有人踢椅子摔东西。
在这喧嚣的空间里,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却仿若与世隔绝。
他一身剪裁合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裹着精壮的身材,里面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后一颗,清雅俊逸的面容,眉眼浓郁周正,眼尾与眉尾都微微上扬,英挺的鼻尖有一颗淡淡的痣,一头发丝梳得整齐,连坐姿都是非常板正笔直。
男人神色平静,一只手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你不是说课程年底才修完回国吗?”电话那头,男人带着笑意的好奇声音。
“嗯,提前修完了。”柳同州低沉平淡的嗓音在这喧闹的候机室格外好听。
邵岩:“那你有和栩栩说你要回国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没有。”
“呵。”那头传来一声哼笑,“你最好给栩栩提前打声招呼。”
柳同州沉默了半晌,说:“你能帮我跟她说一声吗?我飞机延误,这会儿还在机场。”
邵岩:“可以啊,叫一声舅舅我就帮你转达。”
柳同州:“……”
“哎,我给栩栩说一声,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挂电话了,好困。”好一会儿没听到他说话,邵岩打了个哈欠,不想在电话里跟他啰嗦,反正来日方长。
柳同州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迟疑片刻点到微信去,置顶得是一个叫木习习的微信,头像是一支手绘的玫瑰花,聊天界面里,上一次联系是在三个月前。
这个点,国内应该是深夜,犹豫片刻,男人将刚敲出来的一句话删掉,收了手机。
两个小时后,广播里终于传来登机信息。
预收文【你不像他】
文案:赵颂祺第一次见到商彦礼是在一个咖啡馆。
春日的细雨连绵了几天,天色沉闷,男人坐在窗边垂眼看着手上的文件,灯光暖黄将他好看的脸分为了阴影两半。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眼看过来,明明一张英俊清冷的脸,那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却分外多情,流光潋滟。
刚踏出咖啡馆,商彦礼被人拽住,眼前的女生漂亮夺目,悠远的瞳眸里盛满春色潮涌,他朝她轻笑给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
后来,他看她为自己花光心计,极尽包容。
他想,上哪去找一个那么爱自己的人呢。刚好,他也沦陷了。
结婚三年,算不上如胶似漆,可也羡煞旁人。商彦礼觉得,他们肯定会这么幸福的走下去。
赵颂祺递出离婚协议时,商彦礼不可置信,恼怒发狂,他弄不懂到底哪里出错了。
不就是生日那天晚上好友起哄说捐给他眼角膜的一定是一个心善漂亮的姑娘吗,她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还是觉得他是个残废,眼睛不是原装的?
赵颂祺话音淡漠轻飘:“我不爱你了。”
商彦礼在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怒不可歇地签了离婚协议,并且放狠话:“赵颂祺,你别后悔,你下次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和你复合。”
离婚后,商彦礼过得昏天暗地,赵颂祺居然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某天,好友告诉他,赵颂祺已经有新男友,还是个阳光开朗的大学生。
他不信,直到看到赵颂祺抱着一个男人笑得深情幸福。
而那个男人,有一双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赵颂祺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温柔、挚爱,却远到没有边界。
病床前,赵颂祺看着脸色苍白半死不活的男人。
男人神色可怜,“赵颂祺,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她声音轻柔反问:“你配吗?”
你不像他,我凭什么还要爱你?
商彦礼:我不像他?那我就毁掉所有像他的人。
你始终不肯爱我,我却在你的心计和冷漠里反复沉沦。
你始终不爱我,即便……我已经如此像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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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不浪漫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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