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头顶的路灯接连亮了起来，把周围的黑暗驱散。

路灯下牵手散步、亲嘴的好兄弟，还有远处正在呐喊打篮球的学生们，云溯光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来到篮球场边上，随后停下脚步，微微吐出一口气。

与往常并无不同。

他垂下眼眸，正准备转身叫人回去的时候，一炫酷的、亮着五彩斑斓的加粗加紫的字硬生生撞入他余光中。

在他的注视下，那框中的字像是有生命般在他眼中鼓起舞动。

［队伍］张三：在最后几天我还不是把他成功攻略下了！你们谁敢嘲笑我！我给他一比兜吃。

这是什么？

还有……攻略谁？

云溯光顿时停下脚步，转回去，无比好奇看着那一行炫酷无比的字。

这应该不是幻觉吧。在云溯光沉思间，另外一对好兄弟中的一个人头顶上也冒出气泡框。

［队伍］李四：哦，谁理你。

这次的气泡框正常多了，框中是绿色字体，框上缀满绿色藤蔓，缠绕在一起。

云溯光接连眨了许多次眼，眼前气泡框都没有消失，在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他垂眸，借着余光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

他们一前一后，站在不同的柱子下。前面的人抱着他的好兄弟，后面的人与他的好兄弟手牵手，仔细一看，却发现四人的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像是死党夏云季常玩的游戏中的NPC。云溯光曾多次目睹过那场景，二个小人在交流的时候，身体一动不动，只有头顶上的气泡框中对话在不断变换着。

此时，游戏中的场景就在他面前上演着。

“喂！在想什么呢？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叫我？”一炽热带着些汗珠的手臂紧紧搂住云溯光的脖颈，迫使他往左倒。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夏天的气息。

云溯光蹙眉，掰开夏云季的手，默默远离，掏出手绢擦拭着脖颈中被夏云季蹭上的汗。

“离我远点。”黏糊糊的。

擦完之后，云溯光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看着夏云季的头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再转头，看向篮球场，一群大汗淋漓的男生头顶上也干干净净，见人看来，正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云哥，下次跟我们打篮球！”

云溯光笑着回应后转头，看向柱子下，那二发光的气泡框依旧亮在那里。

云溯光沉默，在夏云季和远处的人头顶上来回流转，最后忍不住低声问：“你有看见吗？”

“看见什么？”夏云季下意识压低声音，弯着腰，也鬼鬼祟祟看着远处的人们。

“就是……他们头顶上的字啊！”云溯光直截了当道。

闻言，夏云季收敛脸上笑嘻嘻的神色，正经起来。他接连看了许久，迎接他人狐疑的目光，他不好意思讪讪一笑，摸着鼻子，转头回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听到这话，云溯光便知道，这气泡框，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

“溯光啊，”夏云季看着云溯光这深思的模样，莫名叹了一口气，故作深沉摸着他的头，像是大哥哥般安慰道：“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哥都知道的，要不要待会来哥房间里面一起打游戏啊。”

“哥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保证你今晚回不去。”

夏云季循循诱导，眼眸闪耀着奇异的神色。

云溯光：“……”

云溯光：“…………”

他就知道，不管聊什么话题都会被他扯到游戏上面。

“不行。”云溯光摇了摇头，有些苦恼，“最近开学事情太多了，再过几天吧。”

最近正逢九月开学季，学生会里面的学生都被拖去干活，忙到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更不用说，学生会其中一员、从不会拒绝他人要求的云溯光。

“好吧。”听到这话的夏云季整个人由神采奕奕变得无精打采，不满撇着嘴，有气无力地往前走，鞋子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踏踏声，“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拦着你跟我一起加入篮球社了。”

他们二人都是大二学生。在大一入学的时候，云溯光被学生会的人拦下，邀请加入其中。

而夏云季对学生会不感兴趣，投入篮球社的怀抱。

云溯光早已习惯他这副模样，也不在意，乘着这机会不断观察着那四人。

在他视线中，原本牵着手的好兄弟们动起来了，他们脸越发靠近，就在云溯光思考间，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唇瓣对着唇瓣，激烈地吻了起来。

“啧啧”的声音不断从他们嘴中传出，依稀间还能看见交缠在一起的舌头。

头顶上那炫酷的气泡框中的字也随之变化。

［队伍］张三：怎么样？这可是我求了好久，他才允许我在外面亲他的！

好兄弟之间……也能亲吻吗？

这对吗？

这当然是对的。

这真的……对吗？

云溯光头脑越发混乱，宛如一锤子在他头脑中不断搅拌、纠错。他抬头，只觉得周围环境天旋地转。

晕……好晕。

环境开始扭曲。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环境，云溯光却莫名感到一股陌生感，就好像这里的一草一木，只是没有生命力的假草木。

草丛下，一只黑猫见状，蓄力，找准时机，猛地一冲，直接把云溯光撞到在地。

“啊——”

云溯光躺在地上，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见一绿到出奇的竖瞳。看着那双绿眼，云溯光头脑中的疼痛慢慢消失，渐渐清醒过来。

他缓慢伸手，轻轻抚摸着黑猫毛绒绒的脑袋，轻声道谢。黑猫沉甸甸压在他胸膛上，一双翡翠眼盯着眼前的人类，不紧不慢舔着猫爪子，“喵”了声。

——小小人类，不用谢本大爷。

没等黑猫继续，一双小麦色的大手就把它抱起来。

“喵？”

——是谁不经过本大爷同意，擅自把本大爷抱起来！

夏云季很熟练抚摸着它，没一会黑猫便发出“咕噜咕噜”声。

——对对对！就是那里，给本大爷再摸一摸。

“咕噜？”

——不对？这是什么声音？本大爷才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小小人类，快点放开本大爷，要不然本大爷要你们好看！

在场的二人都听不懂猫语，夏云季见黑猫再次挣扎起来，有些诧异，更加尽心尽力。

三秒后，黑猫被照顾的服服帖帖，舒服到到处乱蹭。

云溯光站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将视线放在四人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好兄弟吗？

还不如说是小情侣更对吧。

为什么在之前，在他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现在一看，他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像是魔障化了般无视掉他们的亲密行为，自动合理化。

“原来，他们竟然是同**人。”云溯光喃喃自语。

“你终于发现了！”夏云季不可思议看着他，全无刚才的失落，兴致勃勃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发现呢。”

夏云季的目光顺着云溯光的视线看去，看着那对恋恋不舍分开的小情侣，小声八卦道：“那一对小情侣啊，可是前几天才在一起的。没想到现在就这么激烈了。”

“啧啧啧……”夏云季后面说的话，云溯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迅速就想到“最后几天攻略下”“前几天才在一起”这二句话，渐渐地，他脑海中有了大胆的猜测。

接下来，只需要验证一下。

云溯光眼都不眨，指着另外一对问了几个问题，在得到答案之后，心中的猜测逐渐明确。

那二对小情侣身上，都只有一个人头顶上顶着气泡框。

所谓“攻略”，就是让另外一个人爱上他，成为爱人关系。

而所谓的气泡框，也就类似游戏。他们是游戏中的玩家，所以可以通过头顶上的气泡框进行交流。

这是独属于玩家，特有的联系方式。

云溯光一直扬起的唇角更加上扬，真是有趣呢。

在经过那二对小情侣的时候，云溯光习惯性展颜微笑，笑着跟着他们打招呼。

在打完招呼之后，他们头顶上的气泡框内容随之更新。

云溯光整理信息，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到以下几点。

一：玩家不能占据这世界原居民的身体，只能捏造新的身份。

二：这个世界的人对玩家来说，都是NPC。其中NPC又分为可攻略性NPC和不可攻略性NPC。夏云季属于可攻略性、而且极为出名的NPC。而云溯光属于不可攻略性NPC，而不可攻略性NPC其实也可以被攻略，攻略条件未知。

云溯光回想这二人的身份，他的记忆力很好。但凡他看过的，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可是对于这顶着气泡框的二人，他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他们身份平平无奇。

既不是有钱有权的人，也不是贫困生。

处于中等、不起眼的存在。

即使有一天凭空出现或者消失了，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更不会对这个世界的运行产生多大的影响。

除此之外的信息，他一点都没印象。那张写满信息的白纸，一片模糊。

云溯光眼中笑意变淡。

他减慢速度，跟着夏云季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路到尽头、即将看不到的时候，云溯光又得知了一条新信息。

［队伍］张三：这次游戏快要结束了吧……

［队伍］李四：对啊，新一轮游戏又要开始了……每一轮游戏都是独一无二的……什么时候才能重复玩啊……搞什么饥饿营销啊……

［队伍］张三：对啊……新一轮游戏……

云溯光全身的注意力都在那一行还未出现的字上面。

就在他有些紧张，甚至想要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身边的爱人打断他们之间的聊天，气泡框也随之消失，再也没有浮现。

云溯光看着他们逐渐消失的背影，满脸失望。因为太过于明显，连夏云季都不由得感叹几句。

“你这是怎么了？整天笑眯眯的人竟然还会失望。”他一手抱着猫，另外一手掏出手机，咔咔几声就拍下来。

云溯光并未搭理他，而是不断回想刚才看到的话。

他敏感捕捉到这其中的关键信息：游戏结束又开始。新一轮游戏的到来会对他甚至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呢？

真是好奇呢……

思绪收回的时候，云溯光下决定，在他们消失前，他要尽可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二人一猫一路并没有坐公交车回去，而是用走路代替。夏云季也不在意，兴致勃勃想要拉人过去打游戏。直到宿舍门口，云溯光都再也没有遇到其他玩家。

他内心有些失落。

在宿舍大楼面前，云溯光与夏云季分开，坐上司机的车，前往自己的别墅。

夏云季看着车远去的背影，摸了一把昏昏欲睡的黑猫，也准备上车离开。猝不及防的黑猫被这一摸，迷迷糊糊睁开眼，半闭的眼睛在没看到云溯光的时候倏然睁大，大力挣扎起来。

“喵！”

——人呢？我问你人呢？

“你在找云溯光吗？他已经回去了哦。”夏云季耐心告诉他。

“喵！”黑猫喊的撕心裂肺。

——小小人类，快给本大爷停下！把本大爷也给带回去啊！

坐在车上的云溯光沉浸于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说是宿舍，其实是一栋栋别墅，里面按照每个人的喜好布置。每一栋别墅都间接很远，其间种满别墅主人各自喜欢的花花草草，定期有人员来照顾。

云溯光推开大门，率先奔到书房。他坐下，打开电脑，熟练打开网站，搜索相关信息。

【怀疑世界是游戏】

【看见别人头顶上的气泡框】

很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全都是无用信息。

于是，云溯光便转换阵地，来到论坛。

论坛人才很多，云溯光想着，这其中也许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打完问题，点击发布，很快，铺天盖地的回复就将他帖子顶到热帖。

#能够看到别人头顶上气泡框怎么办？怀疑自己是游戏中的NPC。#

看到99 的回复，云溯光难得心情紧张，心脏在胸腔中乱跳个不停。

手心也泌出一片汗来，黏糊糊的。

云溯光聚精会神，眼都不眨，“嗒”一下点开信息。

第一条信息迫不及防跳出来，蹦到云溯光眼前。

1L：有精神病就赶紧去医院治！别在这里发癫！

-

在云溯光沉浸于看论坛的时候，在某一角落，一安静看着书的男生若有所觉，慢慢地抬起头朝外看去，出神地看了许久。

灯光照在他下半张脸上，分割成二半。

只见他唇瓣抿紧，拿书的修长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厌恶似的无声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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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谈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