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陆林轩眨眨眼,看着白露那明显未成年的模样,一脸难以置信。
张子凡则敏锐地注意到,这女孩虽年纪小,但眼神清澈坚定,周身气息圆融,绝非凡俗。
他拱手行礼,姿态优雅:“在下张子凡,冒昧打扰,还请白露大夫见谅。”
李星云也压下心中诧异,抱拳道:“李星云。我等并非有意打扰,是云璃姑娘带我们前来……”
云璃走到白露和病床之间,平静地开口,言简意赅地为双方介绍:
“白露,丹鼎司的医士,持明……呃……医术通玄,是个药到病除的名医。”她指向那气鼓鼓的女孩。
白露愣了一下,随后对着云璃摇着微乎其微的头提醒她,云璃见状咳嗽几声,及时及损。
持明?
虽然白露掩饰得很快,但一直安静观察的张子凡,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紧张,以及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头发的细微动作。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摇了摇折扇,并未点破。
然后,云璃的目光扫过李星云一行人,对白露说:“这些是李星云,姬如雪,张子凡,陆林轩,上官云阙,温韬,倾国,倾城。朋友。”
“白露姑娘,请问我这位……朋友的伤,可有办法?”
白露见他们对刚刚的口误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恢复了小大夫的专业姿态,走到温韬面前,仔细探查了片刻,然后对云璃说道:“云璃姐姐,你的剑气还是这么霸道。不过还好,送来得及时,能治。”她又看向李星云,“把他放到那边的空床上,我要准备一下。其他人……能不能先出去?这里病患需要安静。”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商量的坚持。
李星云看了一眼旁边昏迷的姑娘,又看了看命悬一线的温韬,点了点头:“有劳白露姑娘。”随即示意众人退出房间,只留下云璃和上官云阙在里面帮忙,或者说,监视。
退出病房,站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走廊里,李星云、姬如雪、张子凡、陆林轩和倾国倾城面面相觑。
“师哥,这地方古里古怪的,那个白露小姑娘,真的是大夫吗?”陆林轩忍不住小声嘀咕,好奇地打量着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
姬如雪则更加警惕,手一直按在剑柄附近,注意着周围的任何动静。
而张子凡,则默默地将“持明”和“白露”这两个信息,记在了心底。
他们不仅来到了一个神秘的诊所,见到了一个神秘的大夫,还意外地撞见了另一个身份不明的受伤姑娘。
就在这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只见一名男子正朝病房走来。
他身姿挺拔,着一袭素雅红色长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头如晚霞般绮丽的粉色长发,并未束起,随意披散在肩头。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面容——他始终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着一抹温和而疏离的微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书籍,边走边垂眸翻阅,显得专注而沉静。
这粉发男子显然也不认识李星云这一大群人,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惊讶或戒备,只是保持着那不变的微笑,朝着病房门口走来。
李星云与张子凡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示意众人向走廊边靠了靠,让出通路。在这陌生而诡异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对着李星云等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笑容依旧温和,却并无深交之意,仿佛他们只是碰巧同路的陌生人。他径直走到病房门前,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起手,用指节轻轻叩响了门扉。
“叩、叩、叩。”
敲门声轻缓而有节奏。
几乎是立刻,病房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白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当她看到门口的椒人时,脸上那点因为被打扰而的不耐烦瞬间消失了,瞳孔里甚至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你来了!”白露的声音压低,带着点催促,“快进来,正需要你帮忙呢!”
眯眯眼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一分,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侧身便敏捷地闪进了病房。白露迅速重新关上门,将内外再次隔绝。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从敲门到进门不过几息时间,那粉发男子与白露之间显然极有默契。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张子凡轻轻摇着折扇,低声道:“此人不简单。他气息内敛,步伐沉稳,绝非寻常文人。而且,他手中的书卷,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医典或方术秘籍。”
李星云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深邃。云璃、白露、现在又加上一个深浅不知的粉发男子……这个“丹鼎司”,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不简单。温韬被带到这里治疗,究竟是福是祸,此刻更难预料了。
“静观其变。”李星云最终只吐出四个字,但按在龙泉剑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新的迷雾,只能耐心等待病房内的结果。
……
时间在寂静而略显焦灼的等待中悄然流逝。走廊里,李星云靠墙而立,闭目养神,指尖却无意识地敲击着剑鞘;姬如雪抱剑倚墙,目光始终未离开那扇门;张子凡缓缓摇着折扇,似在思考;陆林轩则有些不安地踱步;倾国倾城干脆靠着墙根坐下,开始小声讨论晚上吃什么。
就在这气氛几乎凝滞之时,“吱呀”一声轻响,病房的门被从内推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上官云阙,他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惊叹、后怕和一丝滑稽的复杂表情。他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人——正是之前面如死灰、气息奄奄的温韬。
然而,此时的温韬与之前判若两人。虽然脸色还有些许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已经重新有了光彩,甚至比之前更加清亮了些。他脚步虽虚浮,却明显有了力气,不再完全依靠上官云阙的拖拽。
最神奇的是,他原本因内伤而紊乱的气息,此刻竟变得出奇地平稳,甚至隐隐透出一股被梳理过的温润感。
紧接着,粉毛男人和白露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男人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眯眯眼模样,而白露则显得有些疲惫,小巧的鼻尖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但她那双瞳孔里却闪烁着成功后的得意光芒。
见众人都关切地望过来,白露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挺起小小的胸膛,用一种老气横秋、与她那稚嫩面容极不相符的语气宣布:
“嗯哼!手术……呃不,治疗很成功!”她伸出拇指,“瞧见没?这家伙的经脉本姑娘已经给他接好了,淤积的剑气也拔除干净了。现在这身子骨,比之前还结实点儿!再去盗十个八个大墓,绝对没问题!”
“噗——”陆林轩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温韬本人更是表情复杂,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因白露这番话而尴尬不已,只能干笑着对李星云等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好了”。
上官云阙捏着嗓子补充道:“哎呦喂,你们是没看见,里面那位粉毛小哥手段才叫厉害!几根银针下去,配上白露姑娘那咕嘟冒泡的怪……呃,灵药,温韬这小子脸上立马就有血色了!神了!”
李星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诸多疑问,对白露郑重抱拳:“白露姑娘,多谢出手相助,此情李某记下了。”
白露无所谓地摆摆小手:“行了行了,人没事就行。记得……”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诊金挂云璃姐姐账上。”
云璃:“喂喂喂,我还在场呢。”
李星云无奈地笑了笑,目光转向重获“新生”的温韬,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好了,温韬。既然白露姑娘说你又能‘干活’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事,也该继续了。”
温韬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无比肃穆:“李兄放心,温韬明白!绝无二心!”
……
众人离开“丹鼎司”那片诡异的区域数十米后,一直沉默的姬如雪终于开口,她看向心有余悸的上官云阙,低声问道:“上官,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温韬的伤,真是那么治好的?”
上官云阙被这么一问,仿佛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他拍着胸口,脸上露出后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尖着嗓子开始回忆:
“哎呦喂!我的雪儿姑娘啊,你是没看见!那可真是……真是邪门儿他娘给邪门儿开门——邪门儿到家了!”
“一开始啊,就那个白露,拿着那么长的银针,嚯!就往温韬身上扎!那手法,快得我跟不上眼!没几下,温韬那小子就哼哼唧唧地睡过去了,我估摸着啊,那针尖上肯定淬了麻药!”
“然后呢,那个粉毛小子就进来了。他们三个——白露、云璃,还有那粉毛,就凑到一边,嘀嘀咕咕,声音压得极低,跟做贼似的!”
“他们时不时还瞟我一眼!我耳朵尖,就听见几句……白露小姑娘小声说:‘他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那粉毛小子眯着眼笑,说:‘不慌,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的。’ 哎呦喂,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最吓人的来了!云璃那丫头突然就朝我走过来了,冷着张脸对我说:‘上官云阙,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可能……比较激烈。你若是受不了,可先到门外等候。’”
“我上官云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能被个小姑娘吓住?”上官云阙挺了挺胸脯,但随即又缩了回去,“我……我当时就说不碍事!结果……我的亲娘诶!”
“只见那白露小姑娘,双手猛地合十,跟拜佛似的,然后就在那儿使劲搓啊搓!你们猜怎么着?她手心里竟然冒出了紫色的光!越来越亮,跟个小月亮似的!还滋滋冒电!”
“紧接着,那个粉毛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就变出来一把红色的羽毛扇子!那扇子红得跟血一样!他对着温韬身上那些银针,猛地就是一扇——”
“轰——!”
“那些扎在温韬身上的银针,瞬间就烧起来了!不是普通的火,是那种……带着紫色的、噼里啪啦的电光火!整个屋子‘唰’一下就被照得通明,亮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我当时就以为房子要炸了!温韬那小子躺在火里,身体还抽抽了一下!”
上官云阙说得唾沫横飞,手舞足蹈:“我当时就想,完了完了!这么大的动静,星云你们在外面肯定听见了!肯定要冲进来了!我都准备好跟着你们一起跑了!”
他拍着大腿,一脸不可思议:“结果呢?你们愣是没一个人进来!外面安安静静的,就跟啥也没发生一样!合着那屋子……那屋子它隔音啊?!还是你们都被施了定身法?”
“那火啊电啊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光没了,火灭了,再看温韬,好家伙!脸色红润了,呼吸也平稳了,就跟睡了个好觉似的!那些银针……连点灰都没剩下!”
上官云阙说完,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恐怖的场景,他凑近李星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星云呐,这地方……这‘丹鼎司’,还有那几个人,绝对不简单!咱们这哪是来找大夫,咱们这是……撞见神仙……还是妖怪了?”
这段回忆,让李星云、姬如雪和张子凡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白露手中那起死回生般的紫光,椒丘那柄诡异的红色羽扇,以及那间能隔绝如此巨大动静的病房……这一切,都指向了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力量。
前路,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
秋意微凉,石桌上茶香袅袅。
李嗣源端坐主位,面容儒雅,手持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一位闲适的文人雅士。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女扮男装、气度不凡的岐王李茂贞。
两人之间气氛平和,但无形的气场却在暗中交锋。
李嗣源缓缓放下茶盏,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岐王,嘴角含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开启了话题:
“岐王,近日江湖风波不断,多有滋扰。不知对那……已然星散,却又似阴魂不散的‘不良人’,有何高见?”
岐王眸光微动,自然明白李嗣源的试探。她端起茶杯,轻嗅茶香,避实就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良人?如影随形,如疽附骨。袁天罡经营三百年,根深蒂固。至于如今……呵,不过是有些人,还在抱着前朝的旧梦不愿醒来罢了。”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组织本身,并未直接评价李星云。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分享秘辛的姿态:“说来有趣,本王近日听闻一则消息,不知真假……据说,那位活了三百年的不良帅,竟应允了一位信徒,收下了一枚奉上的丹药。”
岐王执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向李嗣源,那双凤眸中锐光一闪而逝。
袁天罡,自身便是丹道大家,能炼制长生不死药的存在,他会需要别人的丹药?这无异于班门弄斧,滑天下之大稽。
岐王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洞察世事的嘲讽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丹药?”她轻声重复,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了然的感叹,
“袁天罡这算盘打的……怕是这天下,都没几个人能摸到他的边。”
她这句话,既是回应,也是终结。
她不会去猜测那丹药是真是假,有何效用。因为她深知,到了袁天罡那个层次,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看似再荒谬,也必然蕴含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深意和布局。这枚被收下的丹药,本身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袁天罡“收下”这个动作背后,所指向的下一步棋。
李嗣源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岐王同样对袁天罡的举动感到忌惮和不解。他满意地靠回椅背,重新挂上那副伪善的笑容。
“是啊,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李嗣源附和着,眼神却飘向远方,心中自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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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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