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悄然爬上床。外面的商人早已摆好摊,大声吆喝着,以期吸引更多的人。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表演,聚集的人群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奥法莱缓缓睁开眼。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床,眼前了景象却令她愣住了:柔软的床铺、丝滑的天鹅绒被、华丽的房间装潢、散发着木头清香的桌椅、插在墨水瓶里的羽毛笔、摆放整齐的书和一封信。
这里是她的房间吗?她的英语水平可是连薇薇安小姐都没办法,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书,还有信和笔——她的斜体字有时候她自己都认不出来,更别说写信了。
她顿时有些慌张,薇薇安小姐说过,未经邀请进入别人家里是缺乏礼教的表现,而她完全不记得昨天被谁邀请过。这要是被薇薇安小姐知道了,她肯定会很生气的!一想到薇薇安小姐生气的样子她就脊背发凉。
“唔……”这时,从她身旁传来一阵响动。她看过去,彻底呆住了:一个**的金发女性正躺在自己身旁。“**……”她慌忙低下头去——诶,她居然也没穿衣服!她紧张地看着对方,好在美人似乎睡得很熟,没有被她的动静吵醒。
天花板上的图案讲述着伦蒂尼恩的建城历史,这让她有些好奇身旁美人的身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起来竟是这样一幅艳景。然而记忆就好像断开了绳子,只有一个个片段。她望着眼前一幕幕的历史,陷入了沉思——
“我昨天趁薇薇安小姐参加议院会议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到路边一家酒馆喝酒,然后好像被一个陌生女人搭讪了……”想到这,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金发美人。“应该,不会吧?”要是薇薇安小姐知道她和刚见面的人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会很生气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呢……”正当她努力回想之时,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搂住了她。奥法莱吓了一跳。也许是以为她要逃跑,那双手加大了力度,将她牢牢束缚住。“法莱……”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着她的——也许是昵称?她回过头,发现金发美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半睁着眼,美丽的金色长发披散而下,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但是她的力度提醒奥法莱她绝对清醒了。被子如同画布一样遮住了美人胸前的风光,但这块画布由于质量太好了正在随着动作往下滑。“别走……”她可怜兮兮地蹭了蹭奥法莱,胸口的画布掉得更快了。就在画作的内容即将揭晓时,奥法莱连忙伸手按住了画布。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怎么了——”对方抓住她的手,身体微微前倾,奥法莱甚至可以看见双峰之间的那道沟壑。她连忙移开视线,“难道昨晚不够激烈,没能满足你吗?”她突然发力,将奥法莱拉倒,接着迅速跨坐在她身上。
金色的长发渐渐垂下,打在她的胸口,绿宝石般的眼睛暧昧地看着她,慢慢靠近。美人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一只手缓慢向下摸索着。奥法莱觉得身体好像病患一样发热。她在心里祈祷着可以快些结束。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甚至连一个吻也没有。对方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她身上起来,拾起被丢弃在地上的衣服就开始换上。“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帮人送封信。”虽然她的语气听上去十分遗憾,但她穿好衣服就准备离开,丝毫没有做任何解释的打算。
“等、等一下!”奥法莱叫住了对方,“你、你难道什么都不打算解释吗?”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的事影响,明明是她更占理,可她却莫名紧张,好像担心对方会再扑上来一样。然而对方摆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呢?”奥法莱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正当她思考之时,对方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既然思考了这么久,想必你需要我解释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说着,她从地上捡起奥法莱的衣服扔给她,“不妨你陪我一起送信,我路上和你慢慢解释。”她笑着问道。奥法莱思考了一会。她觉得这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点了点头。
她指了指对方身后,示意对方转过身。然而美人玩味地打量着她。“明明昨晚那么激烈,现在却害羞了吗?”奥法莱顿时羞红了脸。对方见她这副样子,大笑起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
奥法莱换好衣服,发现对方正无趣地望着窗外。“好了,转过来吧。”对方转过身,打量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些害羞,“果然法莱穿什么都好看呢。”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是露西.雪利,商人,在伦蒂尼恩从事商品贸易。”奥法莱愣愣地看着对方,因为她正想问她的姓名,“别那么惊讶。想在这座城市活下去,无论什么人都要学会察言观色。不握个手吗?”奥法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对方又对她做什么。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很正常的握手。
接着,露西走到书桌前,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法莱,”她满眼兴奋,好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打量着手中的信件,“你猜,这封信能够点燃多么绚烂的火焰呢?”
在奥法莱疑惑的眼神中,她不禁大笑起来。
集市虽不是人最多的时候,但来往者倒也络绎不绝:学生、商人、仆人、市民……人们穿行于商铺之间,寻找着自己心仪的商品;新鲜出炉的面包、盛开的花朵、异国的香辛料,各种商品和气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人的视觉与嗅觉;叫卖声、还价声和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组成了一首活力、生气与韵律的十四行诗。
“早!”“早!”“咋又换人了?当心身体吃不消啊!”“去你妈的,给我来一份今天的报纸。”奥法莱跟在露西身旁,看着她和商贩有说有笑。她挽着她的手臂,显得十分暧昧。奥法莱后悔一开始没有拒绝她,但她实在承受不了露西可怜兮兮看着她的模样。“你跟他们的关系很好吗?”在看到露西和对方打完招呼就非常自然地拿起一块面包并且没有付钱后,她忍不住问了出来。“生气了?”露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刚想解释,露西就打断了她,“在市场上有一个关系好的商人胜过在政府认识三个大臣。”她皱起眉头,看着手中的面包,“但是这家伙的面包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说着,她停了下来,四下寻找着什么。在看到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后,她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
“露西姐姐!”小女孩远远地看见她,热情地打着招呼,“小卡普莱特,又见面了。”她蹲下来,笑盈盈地看着小女孩。
见她没有先说话,小女孩便盯着她看了一会。接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挡在的花束面前,“露西姐姐,上次你拿我的花没有付钱!这次你必须付钱!”她义正言辞地说道。露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将吃了一半的面包拿到她面前。
“瞧给你吓的,姐姐给你送吃的你还不开心。”小女孩狐疑地打量着只剩下一半的面包,“露西姐姐又拿吃了一半的面包给我!”她气鼓鼓地看着露西。
“怎么会呢?因为一开始就打算带给小卡普莱特,所以我是掰着吃的。”说着,露西又将面包拿近了些。小女孩又盯着面包看了一会,最终伸手接过了面包。露西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乖乖吃,露西姐姐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起身离开。
奥法莱不可置信地看着露西。她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亲和又有点坏心思的人和今天早上那个轻浮的家伙联系在一起。“友好的面孔有助于和降低他人的警惕,快速建立起联系。这是跟市政府那群吃里扒外的废物打交道的技巧之一。”露西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语气轻快地解释道,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尽管不到一个上午,她却越来越看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了。她似乎时时刻刻都戴着一副面具,让人看不透她真正的表情。
“法莱”露西把她带到道路中间聚集的人群旁,指了指人群不远处的一个商铺,“我去找个人,你在这等一下我好吗?”她沉默的点了点头,看着露西的背影,内心愈发混乱。
“前面这一座城堡,就是他们所称为巴克洛利堡的吗?”
“正是,陛下。陛下经过这一次海上的风波,觉得这儿的空气怎么样?”
从人群中央传来戏剧的对白。虽然薇薇安小姐让她多看点戏剧,但她现在无心去听。从床上睁开眼开始,一切都莫名其妙的——被告知和陌生人做了那种事,莫名被抓去送信,现在又变成了逛集市。而且她几乎具备了薇薇安小姐所说的一切恶劣品行:轻浮、□□、始乱终弃、两面派……她应该唾弃她、远离她、从第一刻开始就划清边界线,但是……
“诶,你听没听说,贵族好像带兵进城了。”
“真的?他们真想叛乱?”
不知从哪传来的对话声打断了她。
“不知道,希望不会牵扯到咱……”
“你觉得他们会把士兵藏在哪?”
“也许,当然,只是也许,就在你面前呢?”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长袍的人正手持一把剑,刺穿了身旁人的胸膛。人群中心处也传来吟唱咒语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尖叫。人们惊恐的四散开来,鲜血、魔法和尸体使恐惧迅速蔓延。集市一片混乱,穿着长袍的暴徒们肆意发泄着自己,鲜血宛如颜料一般飞溅。
奥法莱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混乱中缓过神来,一把剑就朝她刺来。她连忙向身旁一闪,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却意外摔倒在地。长袍遮住了他的脸。他举起剑,挡住了太阳。她惊恐的看着对方。她回想着薇薇安小姐给她读过的诗。“We,we are……”沾满鲜血的剑向她挥下。她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We are Hygelac’s board-campanions,Beowulf is my name!”
话音落下,一阵碰撞声响起。她缓缓睁开眼,一个身穿盔甲、戴着头盔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挡下了攻击。他一脚踢开持剑者,回过头,看着奥法莱。“你不是薇薇安。”他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
“抱、抱歉,”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可以请你说英语吗?”男人没有回答。他冲上去,继续和持剑者缠斗,留下奥法莱不知所措地坐在地上。她这时才想起露西,急忙在混乱中寻找她的身影。虽然她——大概——讨厌露西,但她还是不希望她有事。“明明火种还没送到……”就在她担忧时,露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火焰却先燃起来了吗!”她一把夺过对方的剑,用力砍下对方的头。她全身上下溅满了鲜血,然而她的眼神却透露着无法隐藏的兴奋与烦躁。她一脚踢开无头尸体,看着仍然一片混乱的集市。“啧,”她咂舌道,一脸不悦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徽章:上面刻着一本摊开的书,书的两旁各站着一条红龙,书页上写着“Domine dirige nos”。那是伦蒂尼恩的市徽。
“我以伦蒂尼恩第44任市长露西.雪利的名义要求你们:立刻停止你们的暴行,离开这里!否则我会向最高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和暴乱罪起诉你们!”她的声音威严,容不得任何拒绝。在场的袭击者停了下来,目光都聚焦在露西身上。她朝奥法莱眨了眨眼,接着一边向她走来,一边用手指敲打着剑柄,“各位,虽然我并不是很懂艺术鉴赏,但是有一些图案我还是认识的。”剑柄上刻着一只金狮。她好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打量着手中的剑。
“你们知道吗……”她刚开口,袭击者们立刻四散开来,不见了踪影。“真是烦死人了,我这届任期只剩7年了,居然这个时候出事……”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男人,“走吧,暂时没你的事了。”说完,男人便消散在空气中。奥法莱愣愣地看着她。暴徒袭击、露西是伦蒂尼恩市长,还可以和身份不明的男人交流,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暂时没缓过神。幸存的商贩听外面没了动静,纷纷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聚集在露西身旁。每个人的脸上满是担忧与害怕。
露西伸手在奥法莱面前晃了晃,但她仍没有反应。聚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市长……”正当其中一人开口时,她忽然把剑扔到地上,接着一把抓住奥法莱的衣领,在对方的震惊中吻了上去。
她的舌头在口中搅动,连同自己的理智一起搅碎;那双修长的手指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清楚感受到。她的思考像水中的白糖一样慢慢溶解。直到她几乎无法呼吸,露西才松开她。露西舔了舔嘴唇,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诸位,今天发生在集市的灾难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这群邪恶的暴徒试图制造恐慌,破坏伦蒂尼恩秩序。但是不要被他们引导!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她捡起剑,“另外,为了大家的安全,请大家先各回各家吧。”还有人想说些什么,但见露西用剑敲了敲地面,人群这才散开。
“法莱?”她又在奥法莱面前晃了晃,“你你你你你……”奥法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露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凑近了些。“别害羞嘛,我们连那里都亲过了,接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说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转过身,一边笑一边走到尸体旁,取下尸体腰间的剑鞘,把剑插了进去。
“不会亲你啦,走吧。”她朝奥法莱招了招手。奥法莱还有些后怕似的,小心翼翼地靠近。好在她这次什么也没做。就在她准备出发时,奥法莱叫住了她:“你这样上街没问题吗?”露西浑身沾满鲜血,全身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看着满脸担忧的奥法莱,露西冷笑了一声。
“就当是给希灵一个警告,让她别在我的任期里耍小心思,免得影响到我的连任。”
“这跟希灵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奥法莱有些不解。露西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剑丢给她,“仔细看看。”奥法莱跟在她身后,满脸疑惑地打量着手中的剑。
“哪有什么暴徒,多半是她想通过制造所谓的暴乱事件以此暂停议院会议。但这样做就是对议院的直接挑衅,甚至有可能引发战争。”想到这,她不禁兴奋地大笑起来,“火灾!一场由不列颠人点燃的焚烧着整个不列颠的火灾!”奥法莱看着她,小心的拉开距离。她像个仆人似的,拿着剑,跟在自己疯疯癫癫的主人身后。几乎每个人都被露西满身鲜血的样子吓到了,但她反而毫不在意。奥法莱又和她拉开了些距离。
直到到了目的地,奥法莱才有些后悔。虽然眼前的宅邸看着没什么特别,但门上的红龙她太熟悉了:那是薇薇安小姐的纹章!“奥法莱,回来了?”这时,一道有些不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薇、薇薇安小姐,您、您不是去参加会议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她心虚地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对方。薇薇安摇了摇头,“希灵借口‘城内发生了暴乱’,中途就离开了议院。”她皱起眉头,十分不悦。接着,她看了看浑身是血的露西,脸色更黑了。
“你出去了一个晚上就是跟这个疯子鬼混吗?”奥法莱的头更低了。她可不敢告诉薇薇安小姐她和露西发生了什么。虽然不太可能,但她也希望露西不会告诉对方。
“奥兰治小姐,别对你的仆人那么凶,她可是个好孩子呢~”露西满脸笑容地凑近薇薇安,“话说,我到底该叫你奥兰治小姐还是薇薇安小姐呢?”薇薇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和对方拉开距离。露西大笑了几声,从被鲜血浸透的衣服口袋中掏出同样沾满红色的信封。她上前几步,抓住薇薇安,将信封塞到她的手里面。
“您的信,梅瑟德尔公爵薇薇安.潘德拉贡小姐。”薇薇安一把甩开她,眼神充满警惕,“薇薇安小姐,您的女仆真的是个充满激情的孩子呢——”她转过身,意味深长地说道。奥法莱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薇薇安上前一把夺过奥法莱手中的剑,将她护在身后。
“另外,”她扭过头,玩味地看着她。
“给您一句忠告,请准备好以下物品:士兵、装备、物资、金钱、盟友!下一场戏就要开始了!”她大笑着离开。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薇薇安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转过身去,双手抱胸,看着奥法莱。“不用那么着急,你可以慢慢说。”“是,薇薇安小姐……”奥法莱低着头,转身进了宅邸。薇薇安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信件。火漆上是一个拿着一枚一英镑硬币的仙女。这是梅里诺尔公爵的纹章。露西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的确是个不错的忠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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