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福尔摩斯,鼎鼎有名的咨询侦探,被一条领带弄得烦躁不已。
“你大学毕业之后就没系过领带了吗,夏洛克?”一旁的约翰面露惊讶。如果不久前才刚刚从贝克街221B离去的赫尔薇尔?洛克哈特听见华生的疑问,就会告诉他夏洛克在没从剑桥毕业的时候就是非必要不系领带的那类人,以及在当初寻找合租人的时候,这家伙就没有做出哪怕半点绅士仪表的伪装行为。
大学之后就没系过……早忘了。他一边同领带作斗争,一边腹诽赫尔薇尔可不会在留学之后还帮他打领带。大概是他过于笨拙的动作终于让华生看不下去,好助手帮忙打了一个最简单的平结,同时得到了咨询侦探对于得到艾琳?艾德勒手上那张照片的行动计划。
不得不说夏洛克收拾一番之后足以称得上是“焕然一新”:规规矩矩的打扮,和白天走在街上的绅士们如出一辙,好像随时都能够从那两片薄嘴唇里吐出标准的公学音。华生笔下的咨询侦探就是这副优雅可靠的模样,只不过和现实中的夏洛克几乎搭不上半点关系,令无数同时知晓咨询侦探在半虚构作品和现实生活里两副面孔的人都恨铁不成钢——仅仅针对现实。
言归正传。
夏洛克的计划实行得很顺利,至少前半部分如此,他和伪装成一个管道工人的华生成功进入了艾德勒家中。但当他切实与艾琳?艾德勒对上的时候,才发觉麦考夫与赫尔薇尔“小心女人”和“重视那位女士”的忠告并非空穴来风。一个混迹于达官显贵之间,还能够混入白金汉宫窃取绝对机密的女人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可惜为时已晚。行动结束的暗号三番五次地向约翰传递,却每一次都恰巧被误解为立刻执行的催促,同时还要应付艾琳有意无意的试探。
和曾经的职业演员比拼演技是个具有挑战性的事情,尤其当对方对自己从前侦破的案件都了若指掌。
四周烟雾弥漫,遮蔽了视线之后,那位女士的声音穿过浓烟传至夏洛克耳边:你是在找这张照片吗,名侦探?
没等终于又一次在女人身上受挫的咨询侦探对自己的失败经历发表什么看法,就看见搭档华生身后逐渐蔓延而来的火焰。
“快灭火啊!约翰!”
……
此时此刻的蓓尔美尔街仍有两间紧挨着的房间点着灯,而它们的主人正坐在同一张桌边批文件。
“我想你已经有所察觉了,赫尔薇尔,有关M的意图。”麦考夫?福尔摩斯翻过一张写满了琐碎废话的纸,用钢笔在最末加了几句足以让提交人陷入重写地狱的回复,“他的野心可不小。”不仅表现出对那份绝对机密文件的好奇,甚至连参与进MI6和MI5的组建都显得别有用心。
从酒吧回来有段时间的年轻女人换下西服,在宽松舒适的居家服外披了件厚大衣,半点没把她的好邻居当异性看待,神色自若地从他口袋里摸出另一支刻着“H”的钢笔,同时回答对方的话:刚刚组建起来的MI5和MI6有什么值得一位伯爵亲自参与其中的呢?毫无疑问,他看中了这两个秘密组织的绝对执行力和调兵权。
好吧,这的确令人眼红,毕竟掌握了这两个组织就像拥有了私兵,还不需要任何出动的借口,因为他们不可宣之于人的身份就是最不容置疑的理由。除了女王陛下,谁都不曾知晓MI5、MI6的真正性质,旁人只会以为这不过是两个隶属大英政府的情报网络。
不过赫尔薇尔有些没有告诉麦考夫的是,她也许能够猜到一部分阿尔伯特?莫里亚蒂伯爵的目的——或者说詹姆斯?莫里亚蒂亦或是“犯罪卿”的意图。
在柏林留学的期间她同莫里亚蒂家跳级的次子来往颇为密切,相较于其他留学生也更具有默契,加上平日里若有若无的试探,她在某一天得知了威廉?詹姆斯?莫里亚蒂的理念。很遗憾,她对以暴制暴的结果正义没有多少认同感,在拒绝了邀请之后两人便逐渐疏远。
这大概就是阿尔伯特?莫里亚蒂做出如此行为的原因,要知道越是机密的东西就越有价值,也更加时候用作威胁的把柄。不过这还没有到要让两人提起十二分警惕的地步,因为他注定不可能同时得到绝对执行力和军队调度权。只有这种时候赫尔薇尔才会真情实感地感激维多利亚女王陛下,感谢对方把权力分给两个足以相互制衡亦不会轻易偏移道路的人。
“我想他会来找你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告诉麦考夫,伯爵大人的密谈恐怕就在近日。
“你说他想掌握MI6和MI5,至少也是MI6的军队调度权,那么就必然要来找你——这两个组织的最高长官商讨一些事情。”
背地里的行动到底比不上光明正大,于是过明路就成了相当必要的事情,当然,如果能够和最高长官达成心有灵犀的合作则是锦上添花。
很显然,麦考夫也这么认为,至于密谈的内容为何则无从而知。
赫尔薇尔在文件上潇洒地签下花体的姓名,抬眼看向坐于对面的男人:“如果那一天到来,不用顾忌我的看法,你大可以自己做出决定,而我将保留属于MI5的最高行动权限以备不时之需。”
只有两个组织一同行动才能发挥出它们最卓越的能力,仅仅拥有其中之一注定会使无往不利的战士们在一定场合受到限制,但实际上掌握着根本权限的从来都不是明面上的最高长官,反倒是一直退居幕后的咨询顾问。
“我永远都可以信任你,亲爱的搭档。”
“而你同样是我的最后退路,亲爱的顾问。”
好了,让我们把这些惹人心烦,哪怕全部打回重写都不过分的文件扔到一边——赫尔薇尔推开身前的一叠纸,“帮帮忙吧,麦考夫,我最近几天要找些旧物。”
赫尔薇尔口中的旧物是她随意堆在隔壁杂物间里当年读书时的一些笔记教材还有相关书籍,自从搬来蓓尔美尔街后就不曾整理过,因而积了一层灰。
“把和社科人文有关的部分找出来就好,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和我一起翻译一部分德语内容——那个姑娘可不会这个,而且威廉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
暂且压下心中对于“那个姑娘”和“威廉”到底是谁的疑问,麦考夫扫视一圈杂物间内肆意堆叠的涉猎极广的书籍,叹了口气,让赫尔薇尔留在门外,独自走进房间深处。被搭档的绅士风度关照了的赫尔薇尔挑起眉,最终放弃自己本来打算进去帮忙的动作,倚着门框当悠闲监工。
当他们收到有关“The woman”的消息已经是深夜,麦考夫整理出了几堆涉及哲学和法学的资料,有相当一部分是她留学时的东西,毕竟柏林大学乃至普鲁士的哲学和法学向来积累深厚。
“辛苦了,明天我会亲自去夏洛克那边一趟作为交换。我想你恐怕不想这么快见到他,尤其当他又捅出了点篓子的时候。”赫尔薇尔向麦考夫展示电报里说咨询侦探和他的助手把艾德勒家点燃导致对方无处可去只能暂居贝克街221B的部分内容,“很显然,他并没有听我们的警告。”
“准备好嘲笑他了吗,麦考夫?”
……
夏洛克?福尔摩斯本来不打算把艾琳?艾德勒这个过于麻烦的女人带回贝克街221B,谁知对方在提出要为她被烧毁的家具衣物还有居所负责的同时,还以个人名义向咨询侦探发起了寻人的委托。
“我想再见到……她……哪怕一面也好。”自那场《卡门》落幕之后,艾琳再没有见到过那位据说是来自英国的柏林大学高材生,而那束振翅欲飞的天堂鸟被摆在化妆镜前直至枯萎。
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对一个女扮男装的学生有如此深的执念,甚至足以支撑着她离开剧团流连于达官显贵之间,她只想知道对方口中振翅飞翔后眼中所见的天地到底是什么模样。
“那么——她叫什么名字?”
过分熟悉的描述让夏洛克的眼睑狠狠一跳。
留学柏林,女扮男装,经常出入歌剧院,高材生,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她的名字叫做洛克哈特?赫尔曼,据说是剑桥近十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艾琳回答,“但是她在数年前就销声匿迹,很少有人能够联系到她。”
销声匿迹那是必然的事情,总不能顶着一个学生的身份出入某些场合。
夏洛克自动忽略了搭档对于艾琳口中那位小姐才华的赞叹,开始思考他的老师怎么走到哪里都如此受姑娘欢迎。
“夏洛克!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剑桥毕业的学生?”华生回过头,将他的思绪唤回。
“啊……是的。”
“那就是说你可能见过甚至认识赫尔曼小姐?”
“很遗憾,约翰,我必须要纠正你,是赫尔曼‘先生’而不是‘小姐’。”夏洛克抓抓头发,“以及,我确实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他们当年甚至还当过合租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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