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寒风已经颇具威力，但署光中学的早读声依旧穿透清晨的薄雾。

陆小柏却没心思读书，一颗心全扑在了一二九文艺汇演的节目上。歌是定了SHE的《天亮了》，可伴舞的人选却迟迟凑不齐。理科重点班，大家的心思都在数理化上，对上台扭腰摆胯这种事，大多敬而远之。

“同学，考虑一下呗？动作不难，真的！”陆小柏逮着一个看起来四肢还算协调的男生，试图推销。

“不去不去，我妈说跳舞影响长个儿。”男生摆摆手，溜了。

“……”陆小柏不死心，又转向一个女生，“要不你试试？就几个简单的动作，很快学会的。”

“我……我同手同脚。”女生脸一红，埋头扎进了练习册里。

碰了一鼻子灰，陆小柏彻底没了辙，只能拖着步子挪到班长余和旁边，无精打采地趴下，笔头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洞。

“班长……咋办啊？半个月了，跳舞的一个都拉不到，总不能就我和卫静柳悦君仨人干唱吧？”

余和正跟一道物理题较劲，闻言头也没抬，“凑不齐就算了呗，唱首歌意思意思得了，重在参与。”

“可是……”陆小柏瘪瘪嘴，把“前三名能进学生会”这句关键的话咽了回去，只闷闷地说，“我想搞点特别的，不想那么敷衍。”

余和终于放下笔，推了推眼镜，看向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不……你用班长的名义，发个通知？”陆小柏眼睛一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就说班级必须出歌舞节目，公开招募，十天没人报名，就……就班委强制点名！”

余和挑了挑眉，“以老李的名义？这锅我可不背，得跟他通个气。”

“哎呀，班长大人神通广大，这点小事肯定能搞定！”陆小柏双手合十，作可怜状。

“行吧，我去试试。”余和被她缠得没法，松了口。

搞定了班长这尊大佛，陆小柏松了口气，立刻回到座位，把卫静和柳悦君叫过来，摊开本子开始勾画舞蹈队形。

“李想那边妥了！”卫静眉飞色舞，“他说保证随叫随到，正好借口排练，嘿嘿。”

柳悦君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辛辰说他不来……他觉得自己太高了，跳起来像根电线杆，而且他也没基础。”

陆小柏听着这冰火两重天的消息，叹了口气，“没事，余和会出手。现在男生这边，算上戚枳光和李想，还差俩。”

“等等！”卫静和柳悦君几乎同时瞪大了眼睛，“戚枳光？他答应了？”

“嗯。”陆小柏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心里却有点虚，毕竟是半强迫来的。

就在这时，余和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拍拍手吸引注意力：“咳咳，都安静一下！关于一二九文艺汇演，咱们班报的节目是歌舞《天亮了》。现在，文艺委员陆小柏这边还需要几位伴舞成员，本着自愿原则，给大家十天时间报名。十天后如果人数不够，将由班委进行强制选拔！”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搞什么啊？去年五四不就是陆小柏她们几个唱的吗？怎么又来？”前排的叶云博第一个表示不满。

“就是，我们是理科重点班，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有那时间不如多刷两道题。”后排的钟武也跟着起哄。

“反正我不跳，谁爱去谁去。”陆芮芮翻了个白眼。

“班长，这事儿李老师知道吗？他肯定不同意我们浪费时间排练。”陆浩峰推了推眼镜。

“对，强迫没意思！”

“就是，不去！”

反对声此起彼伏，余和的强制选拔计划，似乎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

日子滴答滴答地溜走，转眼十天过去，报名表上依旧空空如也。陆小柏的舞蹈小分队，男生依旧只有戚枳光和李想两个“壮丁”。

十一月底的月假，陆小柏回家对着电脑研究了一堆《天亮了》的舞蹈视频，脑子里动作都排练八百遍了，可现实是——演员凑不齐，一切都是白搭。

假期结束返校，距离一二九汇演只剩一周。

陆小柏和卫静、柳悦君除了练歌，对舞蹈的事彻底束手无策。第一次节目彩排，她们仨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干唱。

负责审核节目的老师听完，皱着眉挥挥手：“行了行了，一班理科班就这样吧，下一个。”

三个女孩垂头丧气地走出会议室，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回到教室，一个个像蔫了的茄子，趴在桌子上不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陆小柏感觉后背被笔杆戳了一下。她有气无力地转过头，对上戚枳光那双清亮的眼睛，声音都带着疲惫：“干嘛？”

“白芳菲和唐雎，你问了吗？”戚枳光问。

“还没……”陆小柏叹气，“男生都还差俩呢，问了女生也没用啊。”

戚枳光没再说话，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径直走上了讲台。

“一二九汇演，下周开始。按半个月前班长说的，伴舞人员，目前男生差两名，女生差两名。既然没人自愿报名，那就由班委强制筛选。”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戚枳光，你这是替陆小柏出头？你报名了吗？”有人不服气地问。

“报了。”戚枳光回答得坦荡。

“你会跳吗？”郑华疑惑道。

“不会可以学。”他面无表情。

不等其他人再开口，戚枳光直接念出了名单：“男生，杨桀，钟武。女生，白芳菲，唐雎，蔡琴。”

陆小柏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嘴巴张成了O型。戚枳光这家伙，平时看着不是在刷题就是在看书，怎么随口报出的这几个人，还真都是班里颜值身材相对不错的？杨桀和钟武虽然刺头了点，但个子够高，白芳菲和唐雎也确实是文静秀气的类型，至于蔡琴……嗯，也还行。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

钟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不去！我不会跳舞，而且一二九那天我请假回家，不在学校！”

叶云博虽然没被点名，但也冷冷地补了一句：“反正我也不会去。”

陆小柏暗骂了一句，这个鸡窝头，平时拿她当小宫女使唤，关键时刻一点忙都不帮，可恶！

“小柏，我真不行啊，我跳舞真的同手同脚！”蔡琴苦着脸看向陆小柏求情。

倒是白芳菲和唐雎对视一眼，不但没有拒绝，而且积极主动，“那我们今晚就开始排练吧。”

这时候，陆小柏赶紧站了起来，试图解释清楚状况，“那个……钟武说他不来，男生这边，还差一个。这次的舞蹈，需要四个男生。”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茬起哄。

“陆小柏，你心心念念的戚枳光都主动报名了，还不够啊？”彭城怪声怪气地喊道。

“就是！光哥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要求真高啊，陆小柏！”

“哈哈哈哈！”全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各种目光在陆小柏和戚枳光之间来回扫射。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戏谑和八卦的空气。

陆小柏的脸颊瞬间烫了起来，被这么多人盯着，尤其是和戚枳光的名字绑在一起公开调侃，她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钻进去。她偷偷瞟了一眼后排，戚枳光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周围的喧闹与他无关。

就在这尴尬几乎要凝固的时刻，教室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篮球撞击篮筐的声音。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个篮球。

他看都没看门口的篮筐，随手将球往教室后排角落的篮球收纳筐一抛——那球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在将近十米的距离外，“咚”一声稳稳落入筐中。

紧接着，那人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甚至有点得意的笑容，大步走了进来：“我来！”

他微微仰着下巴，目光扫过教室里的一群人，最后定格在陆小柏身上，声音洪亮：“为了一班的荣耀，我来做最后的压轴成员！”

陆小柏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是吴莳。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刚打完球，笑起来露出八颗牙齿，阳光得有些晃眼。

只是……跳舞？陆小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吴莳这一年好像是长高了不少，但脸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抱着篮球挺帅，可跳起舞来……她实在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陆小柏眨了眨眼，有点迟疑地问：“你？……合适吗？”

“当然合适！”吴莳拍了拍胸脯，一脸“舍我其谁”的笃定，“你看着，我肯定能学会！跳舞嘛，小意思！”

这场关于舞蹈队员选拔的风波，就这么被吴莳戏剧性地搅了局，然后莫名其妙地平息了。当然，教室里的议论并没有停止，只是换了个方向——

“可以啊五十！够爷们儿！”

“我站五十！篮球都能投那么准，跳舞肯定也行！”

“切，我觉得还是光哥更靠谱点吧。”

“喂喂，你们说，陆小柏这下怎么选？一边是学霸校草，一边是篮球小子……”

“有好戏看了！”

卫静在旁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陆小柏，挤眉弄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陆小柏被这些议论和卫静的眼神搞得更加手足无措，脸颊的热度丝毫未减。

她偷偷又看了一眼戚枳光，发现他已经重新低下了头，拿起笔，似乎完全没把刚才吴莳的“豪言壮语”和周围的八卦放在心上，只是那握笔的指节，似乎比平时更用力了些。

戚枳光日记：

2008年12月4日 阴

跳舞不会我可以学，谁怕谁！[哦哦哦]

实在不行去唱个《海阔天空》也行。

毕竟，我会粤语~~[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罢了，还是跟着《天亮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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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班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