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瀚只把车开了一半,去机场的后半程是助理带着司机开商务车来接的他。
人到了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把温钰浓挂上去的饰品取下来,拿在手上若有所思地端详了起来,反反复复认真看了好一会儿。
助理在旁边等着,正犹豫要不要提醒他晚上还有客户要见时,裴知瀚抛来了车钥匙。
“安排空运回去吧。”
这样的跑车他有不少,买来开的次数不多,更像是集手办一样停在车库。
偶尔遛一遛,都是极少数。
去机场的路上,他给裴沅禾打了电话,那边“喂”了一下又问他:“哥,干嘛打电话?”
裴知瀚轻笑,“干嘛?再不收拾你,我这个做哥的都要被你给卖了。”
“不是啊,裴董,你要是真不喜欢,你别去啊。”
裴沅禾翻了翻剧本,顺手丢在桌面,继续揶揄道:“我这偶像剧的男主该换了,你来拍好吧,本色出演,裴霸总。”
“泼皮,没大没小的。”裴知瀚宠溺一笑,“最近累不累,活动太多的话让小K给你拒了。”
“哎呀,不累,你撤我热搜干嘛。”裴沅禾起身往客厅走,窝进了沙发,盯着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夜景出神。
写字楼外侧的LED屏播着她的定妆照,那是她与梁云清的新剧。
没有什么番位好争的,她就是唯一的主角,网上一水的夸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她资源太好,还是免不了有黑粉说她带资进组,但那些话发出来很快就会被吞掉,她也不怎么能看到。
“凡事都要有度,这是为你好...”
裴沅禾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了,知道了,你把管我的本事放我未来嫂子身上吧,你看她受不受得了你。”
裴知瀚一愣,还想再说点什么,发觉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的裴沅禾坐着没动。
今天她在洗手间听到剧组的女演员悄悄在讨论,说她被大佬包养,一人一句,传得神乎其神,跟真的一样。
说她后面的人有钱有势得罪不起,要时刻恭维着,说她又装又傲,大伙都等着她被抛弃看她的笑话。
她气得不行,当场就想抄了东西揍人,可转念一想,动静闹大了她哥又得插手,到时候她身边就更没有敢和她玩的人了。
连网上的那些黑评,不出两分钟就会被删,她都没机会好好看一看。
裴沅禾烦躁地拿起抱枕掷了出去,一个接一个。
她就这样,同时想起了梁云清和温钰浓。
他们两人有一种类似的气质,疏离又让人想要亲近。
“真神奇。”她默默感慨一句便拿了手机给温钰浓发信息:[浓浓,下周记得来玩,我要办场聚会,庆祝我新剧开播,收视长虹!]
温钰浓:[恭喜你啊,沅禾。我有时间一定来,你现在好火啊,我在微博上老刷到你。]
裴沅禾觉得奇怪,好像回国以后温钰浓就一直很忙,也不明白她家里的珠宝店怎么就离不开她,有那么忙么
裴沅禾想了想,也不打算追问,只说:[不管,一定要来。到时候指不定哪个大明星要买你家的珠宝呢。]
果然,那边就立即答应了:[好!]
宴会办在香山公馆,建在京郊的一片山头,最高的那一处。摆渡车从山脚往上开一路弯弯绕绕,温钰浓被搞得头晕目眩。
是梁云清来摆渡车的落脚点接的她,也许是为了避嫌,或者防止狗仔偷拍,他带了口罩和鸭舌帽。
冲那身形,温钰浓依然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后径直往里走。
蜿蜒的石径小路掩映在火红树林中,一条通道走到底,一方净水池倒映着天光,随即就是别墅正大门。
这哪里还需要人特地来接,她回头不解地看梁云清,却正巧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两人已经生疏成这样了,连多余的话也没得说。
她嘴唇动了动也不打算问了。
想想以前,好像大多也是她特意找的话题聊天。
要说撩男人的手段,她以前在网上搜了不少。什么刻意夹一下对方碗里的菜尝尝,共同喝一杯水,似有若无的身体接触,都是试过的。
那些小女孩的心机放在他身上,一点成效未见。
温钰浓扶着楼梯扶手,正要往蜿蜒的楼梯走时,梁云清才终于喊住她:“钰浓,那边有电梯。”
她脚已经迈了上去,纠结了一下,“还是走楼梯吧,当锻炼了。”
“会不会不太好走。”
梁云清记得,她是不会穿高跟鞋的。
他迈了步子跟上,抬手想要扶她,“我拉着你,小心摔着。”
“这,不太好吧。”
温钰浓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手,快步走了上去,那身姿娉娉婷婷,似乎并不受高跟鞋所累。
梁云清看着,一时间有些恍惚,随即一笑跟了上去。
裴沅禾正聊得起兴,见到门口的温钰浓后,笑着从香槟塔旁绕了过去,“你来啦,浓浓。”
裴沅禾拉了她的手,“今天节目很多,我们先喝酒,然后切蛋糕,蛋糕你跟我一起切。”
温钰浓点头,“好。”
她拿出提前备好的礼物递过去,“结束了再打开,你喜欢的冰飘花竹节耳饰,祝你事业有成,节节高升。”
裴沅禾撩了撩头发,“你可真会讨我欢心,等我红遍大江南北,免费给你代言好不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
温钰浓没等到切蛋糕那一刻,房间里又吵又闷,她便跟裴沅禾打好招呼,说要出去喘口气。
朋友的聚会上,她不爱喝酒,今天也一样。
头脑清醒,脚步沉稳地朝露台走去。
这别墅视野好,一眼看过去层层叠叠的山林过后是半片京市城区林立的高楼,此时夜幕渐深,正是灯火葳蕤的时候。
梁云清找到她时,她正以一种仙人俯瞰凡尘的姿态看着远处。
他没有出声,小心翼翼地靠近,神情专注地去看她那单薄而挺拔的背影。
她白白瘦瘦的,不太高,上学那会儿只穿平底鞋,大约能到他肩的位置。
可能是不高的人很难跟大美女这样的词汇沾边,所以在他的众多追求者里,起初她很没有存在感。
慢慢的,她开始给他送饭,有一段时间一到饭点,实验室的同门师兄就会提醒他:“嘿,Yunqing Liang,追求你的那个亚洲女孩又给你送饭了。”
最开始他对她的印象不过是那一头丰沛的长发,阳光下泛着金棕色,细软,柔顺。
听说白的人,毛发的颜色也是很浅的,这句话在温钰浓和他的身上都印证了。
他们有近乎一样的肤色与发色,细想一下,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频率变得高了呢?
他想不明白她是如何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生活的,但他记得很清楚,她离开的决绝。
原来温钰浓这样的人,做不成恋人,是不会跟你做朋友的。
可他害怕戛然而止的感情,爱情太浅薄,他不敢冒险。
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变了很多,那头长发被烫成了大波浪,也开始画精致的妆容。不再活蹦乱跳,说话做事甚至连走路都沉稳了起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丝质的长裙,露台没风,裙摆沉甸甸地垂坠着,勾勒出她极优越的腰臀。
梁云清瞧着她,想到了一种花——月光兰,于是心中一阵悸动。
他想了很久才找到话题开口,“钰浓,那天晚上我有急事,后来你好些了吗?”
温钰浓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有些惊讶,随后轻轻一笑又背过去继续眺望远处,“好了很多,那天晚上确实很崩溃,抱歉打扰你了。”
梁云清走过去,挨着她站着,也去看她盯着发呆的方向,“不打扰,钰浓,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温钰浓琢磨了一下“我们之间”这四个字,心想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了。
“钰浓,你还记得毕业典礼的时候你问我说,要不要做上门女婿吗?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庭,其实我们彼此了解的不多。”
他停顿下来,下了莫大决心般重重呼出一口气,接着说:“后来我认真想过了很多问题,我从大四到PU交换学习,后来读硕士,再到现在拍戏,其实很多事也没有按我自己规划的方向走。”
“如果你不生我的气了,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不过是又从朋友做起,到情难自抑时她又重蹈一次覆辙而已。
一阵夜风吹来,温钰浓瑟缩了一下,她抬起双手把脸颊边的头发一股脑地往后拨,极松弛地笑了一下,“你送我的那本书我看完了,里面你勾过的那一句,我已经想明白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时,他是想让她放下执念的,如今她才确认自己已经办到了。
梁云清没想到她会这样回他,老实讲,在这一刻之前他都是很有把握的。
不为其他,就凭他这一张脸。
他母亲曾被誉为南城最漂亮的女人,年轻时前来求娶的公子哥数不胜数。
而他完美的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
从十四岁开始,他便情书不断。
读书时家道中落,虽然过着东躲西藏不配谈爱的日子,但他知道他这一生是要烂桃花不断的。
温钰浓也曾算是他烂桃花里的一朵。
她和其他女人一样,都是先爱上他这张脸,再来了解的他这个人。
这些都很好猜,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曾经看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倾慕和迷恋。
可他还是跟她做了近四年的好友,故意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甚至一度渴望继续保持这种关系。
他忽然生出一些冲动,迫切地想要看看她的眼睛。
看她是在故作洒脱,还是真的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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