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见一面

李维安是个健谈的人,有意无意打听着她和裴知瀚的关系,十句话有三句都得往那人身上绕。

温钰浓面带微笑地听着,将柠檬汁浇在鹅肝上,捏着贝制小勺又挖了点鱼子酱,一起送进嘴里。

对面的人滔滔不绝最后话锋一转,终于问出心里所想:“哎哟,温小姐,你都傍上二哥了,还跟我谈什么生意哦,别浪费时间了。”

温钰浓笑一笑,对他前面的铺垫心领神会,刻意回避了他的目光,“我和裴先生是正常合作的关系,您误会了。”

“你那料子二哥让我收我就收,但是投资不行,这合同我签了那就成另一回事。我不跟小贺抢生意的,这是规矩。”

李维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过,二哥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温钰浓浅笑着摇头,“我还是不去打扰裴先生了。”

李维安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

李维安那边一直没松口,温钰浓就拖着时间留在京市,不忘每天发微信问他有没有空可以见面再谈一谈。

今儿一早她正要故技重施,发现自己居然被拉黑了。

她整个人都傻了,一时半会儿连该干嘛都给忘了。

温泊松签下的对赌协议也在当天被送到她住的酒店,前台将文件袋拿过来时,她还以为是送错了人。

拆开后才慌乱起来,贺州俊怎么知道自己住在这儿的?

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虽然预料得到贺州俊会拿对赌协议的事找她麻烦,也没想过他消息那样灵通,这样快就知道她和裴知瀚给闹掰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李维安会把这事儿说给贺州俊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裴知瀚自己表了态。但不知为什么,温钰浓相信不会是他。

贺州俊的电话也是在这天夜里打来,开门见山问她:“怎么样?温小姐,你以为逃的了一时,就逃的了一世了么?”

他的普通话不标准,带着些美式口音,温钰浓留学时听过很多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华人用这种语气和口音交谈。

不经疑惑,是不是他在新加坡长大这件事,也是作了假的。

“贺先生说笑了,那天晚上不告而别,是我的错。”

“那你,打算怎么赔罪呢?”

“贺先生想怎么办?”

贺州俊挑眉,推开了倚在胸膛的妖艳女人,握着手机往落地窗走。

“温钰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识好歹就别想有体面。”

温钰浓将合同扫描后发给了黄嘉琪,她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有底气,“当然记得,但我也有选择的权利,贺先生您不会强人所难的,对吗?”

贺州俊冷嗤一声,“那你错了,我就喜欢强扭的瓜。”

“你给我老实点,你那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玩花活?”

贺州俊规训女人,最爱的一招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见自己把人唬住了,他语气和缓下来,开始好言相劝:“乖,我倒是不介意你同时谈几个,只是这在裴知瀚那边可行不通。你别费心思了,安心跟着我,贺家能养你一辈子。”

这回轮到温钰浓笑了,她极力控制自己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顿了顿说:“你也知道裴先生接受不了跟你玩同一个女人,你给我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呢?至于协议,我会找律师问清楚,如果合法那就等到截止日期了我们再谈。”

“太晚了,贺先生早点休息吧。”

她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悲哀,别人一句话的事儿居然是她此时最大的困境。

贺州俊还想再说两句,才发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女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自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后背蹭了蹭,乖巧地跟着他一起静默地立着。

“Sally,我记得你是去年的港城选美小姐,第几名来着?”

“俊,你干嘛总是记不住,上次李总还当着你的面说过好几次呢,是亚军。”

贺州俊回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捏了她的下巴打量她的脸。原本抬手想要拍她的脸颊,手却停滞在半空没有落下,改用食指抵住她的胸口将人推得更开了一些。

“你说的李总是李杰伦?以后不要再提他了,就当他死了吧。”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贺州俊抚掌轻笑,“乖,我还有事儿,今天自己回去。”

见对方依依不舍实在粘人,他接着说:“听话,宝贝。前几天你不是看上了辆车么,我让小赵给你送过来。”

第二天Sally开着贺州俊送的那辆粉色保时捷911在高架上发生了车祸。

本就是最拥堵的下班高峰期,一时间这段路更是堵的水泄不通。

这样一拖,温钰浓就错过了回平市的飞机。

那时她闷得慌,下了车去透气,刚好能看到肇事女车主流着泪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把她送上了一辆商务车,接着便手脚麻利地帮她处理起各种问题。

那个女车主心不在焉,一直埋头聊天,发的是语音信息。

此时的京市已经彻底降温,温钰浓裹着大衣,北风中Sally的声音不算清晰,却依旧有条不紊传进她耳朵里。

“还是贺总的事,他最近看上了一个新的妞儿,昨天晚上还当着我的面给那女的打电话。”

“他就是老师您说的那种皇帝男,不让他顺心他就想尽办法折磨你,经济制裁你。听说他还用了些手段,那女孩的爸爸,都被他设计送进了医院...”

温钰浓转身时,她已经上车关了车门。

或许是任何事情都是有预兆的,她根本没有分析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只是本能地过去敲了敲她的车窗,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乱,“小姐,您刚刚说的贺总是贺州俊先生吗?”

想到昨夜贺州俊的态度,Sally觉得自己快失业了。本就心里不爽,这会儿只以为又来了一个跟她“抢工作”的女人,更没有了好脸色。

她高傲地仰起下巴,不屑地打量着温钰浓,“是啊,怎么了?别想了他看不上你。”

语罢,她便升起车窗,不打算再搭理谁。

温钰浓失神地往回走,步伐踉跄,她急切地踢掉高跟鞋,弯腰提起鞋子跑了起来。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她对司机说:“师傅,回酒店。”

“啊,妹子你不去机场了?这儿不能调头...”

“不去了,麻烦你快点。”

她四肢末梢冰凉,胃部猛地收紧,一阵一阵地抽痛着,像是被人死死揪住,挣脱不得。

这种寒冷一度持续到进酒店套房,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在里面。

寂静中恐惧和慌乱也有了重量和形态,沉甸甸地压在她胸口。

似乎是因为感受不到自己生命的痕迹,温钰浓摸了摸自己的脉搏。

她恨自己脑子不够用,满脑子的算计只能想到裴知瀚。

他要她主动,那就再主动一步好了。

她颤抖着手拨通裴知瀚的号码,铃声催命般响到了最后一刻。

裴知瀚问她:“钰浓,怎么了?”

“裴先生,我来北京办事儿,想问问您最近两天有没有空,看看能不能约您吃个饭?”

“明天要去波士顿,时间恐怕来不及。”

“那今天晚上呢?我来找你?”

裴知瀚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谢鹤微拿给他看的那段直播切片。

那软糯声音喊出“你好”时,他就知道那人是温钰浓。

他当时平静地看完了全过程,把手机丢还给谢鹤微,“去删掉,网上与这段对话有关的所有的视频,我都不想再看到。”

谢鹤微瞧着他愈发阴沉的面孔,别的话也没敢多说,只老老实实把网上能搜到的片段全部处理了。

温钰浓见裴知瀚不肯表态,又试探地喊了一声:“裴先生,我有急事跟您说。”

“...好。”

长久的时间空白过后,温钰浓缓过来,快速翻身下床,开始换衣服化妆。

一笔一划,极力稳着手上的力道,用纤细的眼线笔描着睫毛根部,然后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戴耳钉时扣针几次对不准耳后的扣眼,一用力不小心扎到指尖。一瞬间的疼痛让她回神,对着镜子笑了一下后稳住了指尖的微颤。

温钰浓到裴知瀚公司楼下,又在大厅等了十来分钟,才见到那个曾经有过一通电话的张秘书。

看着四十来岁,很成熟干练,穿一身正装,见到她也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张秘对她颔首一笑,“来,温女士,这边请。”

她便跟在人后面,被带进了裴知瀚办公室。

一眼看过去是严格对称的中式设计,多点位低照度的灯光让室内明亮,却不刺眼。

裴知瀚似乎刚刚忙完,卸下一身疲倦靠在落地窗前。

他身后的楼宇也失了来时温钰浓在马路边看到的辉煌耀眼,只隐约透着些冷冽,霓虹的冷辉并不清晰地流淌在锋利的建筑轮廓线上。

“裴先生。”

“嗯,来这边。”

裴知瀚把她带到书架背后,推了门往里是一间茶室。

光线暗下来,仅壁灯配合着落地灯的幽暗光芒。

一旁的小叶簕竹养得极好,枝叶繁茂,姿态别致,是才修剪过的样子。

坐下后,温钰浓扫了一眼博古架上满墙的瓷器,又迅速收回目光,垂眸盯着茶台瞧。

他似乎刚刚抽完烟,递来茶水时,温钰浓闻到了一点类似雪茄的味道。

热气袅袅升起,茶水在灯光下泛着暖金色的光晕。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再确认一下,却只有不徐不疾的茶香钻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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