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用过就丢

“裴先生,这茶台的材质看着像是小叶紫檀。”

裴知瀚挑眉,勾了勾唇,“你还懂硬木?”

“今年回国的时候,刚好赶上我爸爸装修档口,当时闲着没事我就陪他去看过一些木制家具。”

“你能一眼认出来,应该是很有研究。”

“裴先生过奖了,是后来我爸比着小叶紫檀又去看了血檀。还是觉得色泽和触感都差了太多,最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买了一张拼接的,比这个小很多。”

温钰浓用指腹抚了一下桌面,接着说:“也不如裴先生这一整张,纹理清晰,行云流水。”

裴知瀚盯着温钰浓微垂的眼帘,想起了带她去见张太太那回。也是这样,在陌生的环境里很快找到锚点展开话题,她奉承人的本事似乎一直不差。

在两人视线对上的前一秒,他收回目光。

端起杯盏,浅呷一口。

温钰浓注意到裴知瀚滚动的喉结,并不明朗的光线下,更觉得此刻的他太过优雅孤高。

“嗯,想来叔叔是个很讲究的人,我记得张太太说你懂佛理,也是他教的吗?”

温钰浓学着他的样子喝茶,先轻嗅茶香,再浅抿一口。

醇厚香气入喉,一股暖意席卷上来。

她眨了眨眼,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还是小女孩的模样。或许是想到伤心事,嘴唇微张,隐隐颤抖了一下。

温钰浓思索着摇了摇头,说:“不全是。”

斟酌过后她索性向裴知瀚开了口:“裴先生,今天我来,是想麻烦您能不能出面让李总处理一下工厂的那批料子。当时饭桌上,他是答应了的。”

“既然是工作的事,你可以直接联系他。”

温钰浓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话败了气氛,但她真耐受不住,一刻淡定也不想装下去。

她垂着头,喏喏解释道“裴先生,我也不想麻烦您,可李总他把我拉黑了。”

裴知瀚没有反应,只曲起右手的食指敲击了一下桌面。顺着这点声音看过去,他的手放在绘着青花的釉色茶杯旁。

骨节分明,修长疏离。

温钰浓没有犹豫,甚至是有些过分冲动了,她伸出左手覆盖在裴知瀚的指尖上,随即收紧力道拉住了他。手掌不大,只握住了裴知瀚四根手指的指尖。

“裴先生,您能帮这个忙吗?”

温钰浓的软糯声音极有特色,很清透,没有鼻音也不刻意造作,话语间依旧透着些委屈和恐慌。

她猜裴知瀚对自己是有好感的,或者说也有男人对女人生理上的**。

今晚她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举动做下来,并没有设想的那样艰难。

裴知瀚温和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英俊的面孔深邃又漠然。

他说:“钰浓,你还小,很多道理或许不明白。”

一把被烟草浸过的嗓子,听起来那样温柔,不徐不疾讲着他的道理:“你记住,不论是谈生意,还是提要求,最重要的是开口的时机。”

温钰浓不解,于是反问道:“裴先生的意思是,今晚我不该来找您说这些话?”

“你认为呢?”

裴知瀚偏头去看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应该是嫩粉色的。

像是被他的视线灼伤,温钰浓一怔,尴尬地收回了手。

她羞愧地埋下头,不敢再看他。

“你懂佛理,应该听过一句话,‘世间万物都有定数,有些事情做不成,未必是在害你。’”

被裴知瀚这样说,她明白自己被拒绝了。到底还是要脸的,温钰浓不再接话,尴尬地低头猛灌了一口茶。

觉得不够顺畅,想再喝一口时被裴知瀚按住了手腕。

“老班章茶气霸道,这样喝,回去得睡不着了。”

这天夜里,她确实失眠了。

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裴知瀚的话,琢磨着,时机不对谈判桌上永远都是下风的道理。

*

温钰浓回平市后,翻出温泊松的客户名单,继续挨个挨个打电话过去。

依然是没什么回应,偶尔会来一两个散客,看看镯子和挂件,生意勉勉强强。

这天下午她照例去医院看温泊松,见病房摆着一束不合时宜的名贵花束。

温钰浓走近瞧了瞧,没有注名,便疑惑地问:“妈,这花谁送的?”

邓慧娟在给温泊松擦身体,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看,“你爸之前的客户,叫什么来着。”

她把帕子丢盆里,捶了捶腰,“就是你去北京见的那个大客户,姓贺吧。上午来的时候阵仗可大了,身后还跟着保镖和秘书。”

“妈,你怎么知道我去北京见的他?”

“他来的时候说了啊。”

温钰浓把花抱到窗边的柜子上,试探地问:“他没说别的了吗?”

她埋头往下看,如盖的树冠下面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再细瞧才认出是贺州俊之前开来工厂的那辆。

“没有啊,他夸你来着,说你能干,你们生意谈得怎么样了?”

温钰浓收回目光,手上的花枝被折断,她拿起看了看,又重新摆了回去。

“就那样吧。”

贺州俊原本以为他们会在医院楼下见一面,他耐着性子抽了两支烟,也没有等到人来。

手机闪烁,是Sally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不懂事了?

他顺势掐了烟,接通电话,不耐烦地“喂”了一下。

察觉到他的情绪,Sally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贺先生,您今天过来吗?”

贺州俊没有理她的问题,想起她撞坏的车,关心道:“宝贝,你的车修好了吗?”

“赵助送去工厂了,还不知道情况。”

“明天,让他带你去重新选一辆。”

Sally有些惊喜,怯生生地开口:“真的吗?谢谢亲爱的。”

“嗯。”

贺州俊没等那边回复便挂了电话,顺手拉黑删除。

他吩咐助理:“把钱打到Sally卡上,别让她再联系我。”

两人相识的过程他已经记不太清,好像是她在选美小姐大赛上得奖以后就出了圈,因清高出名,拒绝了不少大佬的追求。

贺州俊偶然听一合伙商聊起她,自然也来了兴趣,便让李杰伦安排见面。

第一次见面安排在他的私人游轮趴上,他把人叫到套房。

桌上有一枚佳士得刚刚拍下来的黄钻和一张空白支票。

她有些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坚持许久终于等来的机会。

面前的男人多金,年轻且绅士,跟之前说要包养她的那些老头不一样。

后来贺州俊看了眼Sally在那张空白支票上填下的数字,不屑地笑了。

笑她装了那么久的清高,却只有这点见识。

那天他事后,Sally趴在他的脚边。

贺州俊饶有兴致地蹲下来看她,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Sally点点头说:“愿意。”

他喜欢的,也只是她的那一点乖巧而已。

其实这没有过去多久,去年或者是前年的事,他记不清也从不回忆。

用过就丢,才是他的习惯。

贺州俊知道,温钰浓联系了沪市的律师咨询合同的事,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计算着时间,跟着去到沪市,如法炮制开始约温钰浓。

起初她没有回应,又隔了几天,温钰浓主动联系上他,地点约在鹿荣庄。

可能是憋了太久,越得不到就越上头。又觉得温钰浓主动服软,裴知瀚也管不着两情相悦的事,去鹿荣庄他也没想过能出什么大事。

这天夜里的温钰浓是意料之外的清纯,头发扎成高马尾,饱满的额头与后脑衬得一张小脸尤其精致。

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挂。

这更让贺州俊觉得,她是咨询了律师明白已经退无可退,终于想开了。

话语间也放肆了些,温钰浓只看着他笑,那双眼睛别提多勾人,真是要了他的命都行。

他是计划给她更多的,于是提议道:“其实我一直想把珠宝生意覆盖到平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泊翡’做代理商,毕竟只做翡翠生意还是不够的。”

“贺先生抬爱了,‘泊翡’做的是小本买卖,哪里配给您做代理。”

“我说你配你就配,别的不重要。”

温钰浓脑中突然浮现出病床上沉睡的温泊松,避开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问道:“贺先生对我尤其感兴趣,我总觉得不像是才认识我的样子。”

贺州俊沉默了一下,坦诚道:“前年的SZ国际珠宝展,李总回来后特意跟我提过你和‘泊翡’。”

“所以……”

贺州俊低眉,松弛笑一笑,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所以,后来有了跟你爸的合作。”

“你都没有见过我,就花了那么多钱进去?”

“好的东西就应该到最后再来揭晓,这样最刺激,最让人惊喜。”

“钱,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一来就什么都看透,那就没有游戏的意义了。

“我爸的车祸跟你有关吧?”

贺州俊微怔一下,一脸讥诮,他的反应让温钰浓心中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

她将手边的红酒端起,以最快的速度泼了过去,狠狠盯着贺州俊,一字一句地说:“杀人偿命,贺先生听过吧?”

贺州俊依旧冷静,饶有兴致地笑看着她,“真是聪明,有意思。”

他抬手抹掉鼻尖的红色液体,维持着优雅的姿势起身向前,掐住了温钰浓的脖子。

“你想走你爸的老路吗?他太不守规矩了,签好的协议想毁约。钱也要,家也要,什么都想要,也得看有没有这个命。”

“宝贝,你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如果爸爸妈妈都躺在病床上,你一定会很崩溃吧?”

“今天我来,就没想过放你回去,说开了更好,我也懒得跟你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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