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浓被掐得喘不上气,用力拍打着他的手臂。男女力量差距太大,她很快便视线模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摸索到桌面的刀叉,猛地拿起向他脖子扎了过去。
“钰浓!”
温钰浓听到裴知瀚声音,浑身一怔,手中的银叉落地。只见他疾步冲过来,一脚踢开了贺州俊,接住了她软软往下倒去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揉在她脖颈被掐过的位置。
他目光凛然,带着些戾气看了贺州俊一眼,抄起温钰浓的膝盖窝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贺州俊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吼他:“裴知瀚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你以为凭什么能这么快就找到她,这娘们儿算计我也算计你。你要为了她,坏了我们几十年兄弟情义吗?别忘了当年我哥是怎么帮你的?”
温钰浓扶着他的肩,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他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做事情一向没有分寸,你也知道我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才一直压手,但这件事儿,太过了。”
似乎是惊惧过度,裴知瀚发现她垂眼时睫羽与发白的唇以一种极快的频率在颤抖,额角浮起一层雾蒙蒙的薄汗。
因她只身涉险过来兴师问罪的怒气一瞬间散得一干二净,最终他只轻声安抚道:“钰浓,没事了。”
她埋头在裴知瀚胸口,声音怯怯的:“好累,我想去房间躺一下。”
“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
温钰浓摇头,一脸的固执,“不要。”
这间套房温钰浓还有印象,上一次经理给她安排的就是这间。
如今回头来看,当时根本没有过心的巧合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裴知瀚把人送进去后帮她理了理头发,指尖在她耳廓停留了一瞬。
说话的声音又轻又缓,生怕吓到她,“别多想,今晚好好休息。”
见她依然沉默,裴知瀚也不打算多留,深夜一男一女独处,容易做错决定。
在他转身的一瞬,温钰浓倾身拉住了他的衣袖,随即起身,双臂轻柔地缠绕上他的脖颈。
她的指尖在他颈后微微交叠,裴知瀚本能地折腰来迁就她的这个姿势。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脉搏跳动的频率,缠绕在他颈间的双臂明明没有用力,却已经将他定格。
她说:“裴先生,听说得到的爱太多,也是会腻的。”
“我不想你腻。”
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多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偏偏裴知瀚就听懂了。
她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依靠着他,企图将自己托付于他。
而裴知瀚就这样接受了她的服软,重拿轻放地原谅了她的三心二意与满盘算计。
他正对着温钰浓蹲在她的床边,英俊的面孔明暗交织,辩不出阴晴。
后来温钰浓想,其实他什么都懂,一个合该天生薄情的人,能如此宽容地把她一切拙劣的手段都看在眼里。不仅没有戳穿她,甚至一度迁就。
这难道不算是喜欢吗?
裴知瀚微微仰着头与她对视,温柔地抚上她的脸,也说了一句没首没尾的话:“当时很疼吧。”
温钰浓怔住,是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潜意识里还是被带回了那次在饭店大厅被李杰伦掌箍的场景。
她乖巧地蹭了一下裴知瀚的手心,说:“裴先生,我没事。”
“钰浓,上一次在香山公馆,我说的话依旧算数。”
温钰浓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一时半会儿记不起他说的话里哪一句能叫做承诺,可以用“算数”来界定。
“裴先生,我...”
很多话一下子全部涌进脑子,他说的,自己所想的,都交织在一起。
她顺了顺气,回应着他的目光,温柔且坚定地说:“裴先生,我们家的生意被贺州俊搞得快做不下去了。”
她按下了温泊松车祸的事,只挑最重要的说:“我怀疑我爸爸签的对赌协议是被人诱骗签下的,我该怎么做?”
“你应该已经咨询过律师了。”
“嗯,律师说没有问题。”
裴知瀚起身,挨着她坐在床边,“贺家的法务团队自然不可能让这种的合约存在漏洞。”
他直视前方,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鹿头Logo,木纹肌理,动线流畅。
上次与温钰浓约着见面的公司,挂的也是一样的标志,一样风格的装修。
“你想怎么做?”
“我……”
裴知瀚忽然侧头看她,“钰浓,这些都不是难事。”
“不知道沅禾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没有见过妈妈的。”
“她出生不久,我妈就大出血抢救无效去世了。”他长叹一口气,话语间有不明显的情绪起伏,“第二年,我爸也离开了。”
温钰浓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想要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明白,裴知瀚经历的不单单只是在幼年时失去了父母。
在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里头,应付叔伯再到一步步掌权是极其艰难的事。
连她这样的小门小户,在温泊松出事以后,邓慧娟那边的亲戚也多次来试探想要争一争从中分一杯羹,后来得知了那天价赌约才作罢的。
很难想象,裴知瀚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忽然想到温泊松,她拉了一下裴知瀚的衣袖,眼里蓄满了泪珠,在裴知瀚侧身时她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声音止不住的哀戚,“裴先生。”
裴知瀚长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后脑,“钰浓,我知道你恨,但很多事情急不得。”
他躬着身子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继续问道:“我外公的石头雕得怎么样了?”
温钰浓闭着眼睛,在裴知瀚衬衣的领口处蹭了蹭泪珠,说的话像是撒娇,“就那样,还在确定方案。你助理说话冷冰冰的,做事儿又吹毛求疵,一点进展也没有。”
“怪我,不该派他来,回去我说他。”
“我只听过‘伴君如伴虎’,裴先生的助理好像也不太好当。”
裴知瀚轻拍她的背,好脾气地跟她开玩笑,“怎么,你以为六位数美金的年薪很好拿?挣钱多不容易,今年你应该深有体会。”
温钰浓在他怀中仰头,眉眼与他高挺的鼻梁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才不是,裴先生爽快,可是一口气为我花了这么多钱。”
她抬手比了一下那个天文数字,一张白净的脸庞上,神情娇气又倔强。
裴知瀚纵着她在怀里撒娇,低头时与她离得更近了,那目光几乎将她看透刺穿,声音沙哑温柔,“你还知道,我是在为你花的钱。”
他不介意她一直装傻,今夜她忽然坦荡说起这些事,反而叫人意外。
温钰浓想起那位情感博主的话,念头一转,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之前裴先生不打算再跟我有联系了。”
“你倒是会乱猜。”
他轻笑时胸腔震动,似乎心情还不错。
“没有乱猜,是别人说的。说裴先生这样的男人,是不屑于动真感情的,更不会吃回头草。”
她委屈地挺了挺身,离他更近一些,身体往上趴着,将头伏在裴知瀚的肩窝,出口的灼热气息也喷洒在他的肩头。
“我说了嘛,我是害怕。我怕裴先生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你怎么会稀罕我的喜欢呢?你什么也不缺,反倒是我太粘了,会叫你厌倦。”
温钰浓说的那个别人,裴知瀚是知道的,当时谢鹤微拿着视频到他面前,是极力想要证明他喜欢的这个女人和那些人一样并无区别,不能免俗的为了钱,为了权,满是心机。
但其实裴知瀚不需要别人再来证明什么。
他让谢鹤微去处理,也只是纯粹担心那些言论,会在某一天伤害到她。
伴随着温钰浓的惊呼,裴知瀚将她横抱在自己腿上,继续将人圈在怀里,说:“傻,想这么多干嘛?以后也不要听别人乱说。”
“他们懂什么?”
他出口的话让温钰浓觉得浸满了柔情蜜意,是值得她信任和依靠的。
无论如何,他今晚选了自己。
蜜糖也好,砒霜也罢,她都认了。
她曾因梁云清一个回眸而爱得要死要活,那时有朋友说,她喜欢人的方式太极端,注定了在一生的感情里只能用一次真心。
太热烈的情感会把自己也灼伤。
温钰浓想,其实也不然,下那样定论的人太年轻,当时是笃定她再遇不到比梁云清更出色的男人而已。
如今,她无法自拔地沉溺在裴知瀚的温柔里。然后她想,裴知瀚以后,自己才是再也无法喜欢上别人了。
她弯曲的手肘撑了一下放在裴知瀚胸膛的手,近距离认认真真地去看他。
而裴知瀚爽快又坦然,迎着小姑娘爱慕的目光,让她尽兴地看了个够。
记得有一年沅禾生日,裴知瀚为她庆生。
那天见过他的女孩都特别激动,那会儿是怎样形容他来着?
温钰浓想了想,好像是:让人帅到失语的daddy。
见她茫然失神的目光,裴知瀚颠了一下腿把她从回忆中拉回来,他问:“在想什么?”
温钰浓的脸蓦的一下红透了,这种羞怯从脸颊蔓延到耳后然后是整个脖颈。
这一次没有头发的遮掩,裴知瀚看得极其清楚。
温钰浓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贴着裴知瀚的耳朵把话说出了口:“想你,裴先生。”
这是头一回,她居然感受到裴知瀚的呼吸也乱了,他起伏的胸膛下面似乎蕴藏着波澜壮阔的情绪。
裴知瀚抬起放在她腰间的手,捏住她的耳垂,继续问道:“想我什么?耳朵都红透了。”
温钰浓咬着下嘴唇笑,轻轻摇头,不肯再说话了。
裴知瀚被她搞得不上不下,又颠了她一下,催促道,“快说!”
“不要。”
裴知瀚还想再追问时,温钰浓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
他一愣,随即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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