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谜案
凌晨三点半,万籁俱寂的黑夜中,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仿佛着了火一般,刺耳的嗡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正在熟睡的奕九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睡眼惺忪,眼前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睡意,但他的手指却凭着本能精准地摸到了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他的双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老大,出事了。”电话那头传来解翊残焦急的声音,与他平日里作为影帝时慵懒随性的腔调截然不同,此刻的声音紧绷得仿佛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背景音嘈杂混乱,隐约能听见女人失控的尖叫和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仿佛一场混乱的风暴正在肆虐,“西郊,长乐私立高中后巷。死人,不止一个。”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将奕九残存的睡意彻底击碎。黑暗中,他迅速掀开薄被,赤脚踏上冰冷的地板,那刺骨的凉意顺着脚心一路窜上头顶,让他瞬间清醒。“说清楚。”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个男孩,学生。还有个女孩,叫沈雾眠,也是学生。巷子里发现,现场…很糟。”解翊残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发颤,“我在录《极限追凶》户外环节,段初落先发现的,韩稚言当场就吐了……沈夏渊报了警,我现在守着现场,竹浔和季淮在控制人群。”
听到《极限追凶》这个名字,奕九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档当红综艺的相关资料。解翊残、段初落、沈夏渊、竹浔……这些平日里在荧幕上光鲜亮丽的明星,此刻却和死亡现场牵扯在一起,就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注定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反手抓起扔在床尾已经揉成一团的黑色T恤,胡乱地往头上一套。“地址发我。通知谢衍,还有谭诗瑾,现场需要他们。让队里值班的兄弟封锁现场,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谢法医已经在路上了,谭医生也通知了。地址马上发你。”解翊残顿了顿,电话那头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仿佛预示着一场严峻的挑战即将来临,“老大,那男孩…看着像是被活活打死的。女孩……姿势很奇怪。”
“知道了。在我到之前,管好你那些明星朋友的嘴。”奕九果断地挂断了电话。几乎在同一瞬间,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解翊残发来的信息带着精确的定位跳了出来。他迅速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皮夹克,用力甩上肩膀,钥匙在手中被捏得叮当作响。经过玄关的穿衣镜时,镜子里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下颌线因为紧张和严肃而绷得紧紧的,眼底还残留着没睡够的红血丝,但那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锐利锋芒已经逐渐浮现。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瞬间隔绝了室内最后一丝暖意,仿佛将他从宁静的世界推入了一个充满未知和危险的深渊。
Now the game begins——
天空毫无征兆地降下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狠狠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密集的“砰砰”声。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摆动,粗暴地扫开雨水,却只能留下短暂而扭曲的视野。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牌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色彩斑斓却又光怪陆离的倒影,仿佛一个个诡异的梦境。奕九将警灯用力拍上车顶,红蓝色的光芒如利剑般撕裂雨幕,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过空旷的十字路口。凌晨的S市在雨幕的笼罩下,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垃圾**的气味,从打开的车窗缝隙中钻进来,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当奕九赶到长乐私立高中后巷时,这里已经被警戒线的黄带子围得水泄不通。几辆警车停在巷口,顶灯不断闪烁,将这条狭窄肮脏的巷子照得亮如白昼,仿佛一个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手术台,所有的秘密都将无所遁形。雨水持续冲刷着长满青苔的墙根,却无法冲淡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它如同一团不散的阴霾,笼罩在整个巷子上空。
穿着雨衣的警员们在雨中忙碌穿梭,他们的靴子踩在混杂着血水和泥水的地面上,发出黏腻而又令人不适的声响。警戒线外,几个穿着节目组马甲的人面色惨白地挤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段初落裹着韩稚言递过来的毯子,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惊恐中缓过神来。竹浔那一头原本惹眼的蓝发,此刻也失去了光彩,他正和穿着运动服的季淮一起,竭尽全力地拦着试图突破封锁的记者。记者们手中的闪光灯在雨幕中疯狂闪烁,仿佛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想要窥探到这场悲剧背后的秘密。
解翊残站在巷口,昂贵的休闲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面的白衬衫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和疲惫,看到奕九的车驶来,立刻大步迎了上去,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雨点砸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老大。”解翊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奕九迅速跳下车,随手将皮夹克顶在头顶,几步就跨到解翊残面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人呢?”
解翊残侧身让开,手指向巷子深处那两处被白色防水布盖着的隆起,仿佛指向两个沉重的谜团:“那边。男孩是祁鸦竹,长乐高三学生。女孩沈雾眠,隔壁明德女高的,高一。初步看,祁鸦竹身上有严重殴打伤,致命伤在头部。沈雾眠…像是从高处摔下来的,但姿势扭曲得厉害,而且身上也有些奇怪的伤。”他压低声音,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节目组一个跟拍的VJ想偷拍现场,被季淮按住了,内存卡已经收缴。”
奕九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混乱的外围,很快就看到了撑着伞站在警车旁的谭诗瑾。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在这混乱而又恐怖的雨夜惨案现场,她的镇定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雕,任何外界的纷扰都无法撼动她脸上那近乎冷漠的平静。她朝奕九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谢衍呢?”奕九问道。
“里面。”解翊残指了指巷子深处那个被临时架起防水布的地方,那里灯光最为明亮,仿佛一个神秘的舞台,正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悲剧。
奕九弯腰钻过警戒线,靴子重重踏进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浓重的血腥味与雨水、垃圾混合而成的怪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他走到那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下,看到了正在专注工作的谢衍。
谢衍蹲在地上,背对着入口。他穿着一次性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手套,身形挺拔而瘦削,露出的后颈在强光的照射下白得有些刺眼。他面前就是沈雾眠的遗体,白色防水布掀开了一角。此刻,他正拿着一把细长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检查女孩扭曲的手指,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在修复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旁边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银色金属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冰冷的器械,散发着专业而又冷峻的气息。一个打开的保温桶搁在箱盖上,里面是半凝固的米粥,原本应该散发的热气早已消散,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温——他大概又在“看着尸体吃饭”,这种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行为,对他而言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听到脚步声,谢衍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沉闷和模糊。
“情况。”奕九站定,目光落在地上的少女身上。沈雾眠的脸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睁大的眼睛里凝固着最后的惊恐,仿佛还在诉说着生前遭遇的恐怖。她的长发被雨水和污泥紧紧黏在脸颊上,身体扭曲成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就像一只被无情暴力折断翅膀的鸟,无助而又悲惨。
“女性死者,沈雾眠,16岁。初步判断高坠伤是直接死因,但高度存疑。体表有抵抗伤和约束伤,指甲缝里有少量织物纤维和……疑似皮屑组织。”谢衍一边用镊子夹起一小片几乎看不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一边有条不紊地说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具体需要回解剖室进一步检查。”
他的目光转向几步外另一块盖着白布的隆起,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男性死者,祁鸦竹,18岁。头面部、胸腹部遭受反复重击,颅骨多处凹陷性骨折,颅内出血是主要致死原因。典型的暴力殴打致死。死亡时间稍早,大概午夜十二点左右。”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补充道,“他身上的校服有被撕扯的痕迹,口袋里有这个。”
谢衍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拈起一个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东西递过来。那是一个被踩得严重变形的塑料向日葵小发卡,看起来幼稚又廉价,此刻却沾满了泥污和暗褐色的血点,仿佛承载着一段悲惨而又残酷的故事。
奕九接过证物袋,冰冷的塑料隔着薄薄一层橡胶手套传来阵阵寒意。他紧紧盯着那朵扭曲的向日葵,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还有,”谢衍站起身,防护服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他终于转过身,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漆黑而又神秘,眼下带着常年失眠留下的浓重青黑,仿佛诉说着他经历过的无数个不眠之夜。他看向奕九,声音虽然依旧平直,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祁鸦竹的致命伤里,混着几处很‘专业’的打击点。不像普通霸凌。”
巷口的风裹着雨丝无情地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要穿透人的骨髓。临时照明灯的光线在谢衍毫无波澜的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神秘莫测。奕九捏着那个冰冷的证物袋,里面扭曲的向日葵发卡硌着他的掌心,谢衍那句“不像普通霸凌”在湿冷的空气中沉沉落下,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预示着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和可怕的真相。
他抬眼,越过谢衍的肩膀,目光投向巷子深处那片被防水布覆盖的区域。两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方式消逝,在这条被人遗忘、散发着恶臭的后巷里。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墙上的污渍,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掉那浸入砖缝的血色,那是生命逝去的痕迹,也是这起案件留下的烙印。
“谭诗瑾。”奕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在雨声的衬托下却清晰而有力,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一直静立在警车旁的冷艳女人闻声走了过来,她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步伐却异常稳定,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动摇她的脚步。她微微抬起伞沿,露出精致却毫无温度的脸,眼神中闪烁着智慧和冷静的光芒。
“祁鸦竹,长乐高三学生。沈雾眠,明德高一。查他们的人际关系,同学、老师、朋友、家人,尤其是祁鸦竹,重点查他近期是否遭受霸凌,对象是谁。沈雾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和祁鸦竹是什么关系。”奕九语速很快,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明确的指令,“另外,跟节目组所有人单独录口供,特别是段初落和韩稚言,她们是第一发现者。解翊残和季淮、竹浔也再详细过一遍。”
谭诗瑾微微颔首,眼神锐利地扫过警戒线外那几个惊魂未定的节目组人员,仿佛已经在心中开始构建他们每个人的心理侧写,试图从他们的表情和行为中找出隐藏的线索。“明白。”她简洁地回答道。
奕九的目光转向巷口那个抱着毯子、脸色苍白的段初落。“那个发卡……问问她,认不认识。”他指了指手中的证物袋说道。
谭诗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在段初落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再次看向奕九,眼神中透露出专业和果断:“好。心理干预需要立刻介入,尤其是目击者。他们刚刚经历了如此恐怖的场景,心理状态极不稳定,很可能会对后续调查产生影响。”
“你安排。”奕九说完,转向谢衍,“这里交给你。尽快出初步报告,任何异常发现,直接打我电话。”
谢衍已经重新蹲回沈雾眠的遗体旁,正拿着尺子仔细测量她手腕上一道深紫色的约束痕迹,仿佛要从这细微的痕迹中解读出整个案件的真相。听到奕九的话,他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中。他身边的保温桶盖子敞着,里面半凝固的米粥已经彻底凉透,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对工作的专注和执着。
奕九不再耽搁,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临时搭建的防水棚,冰冷的雨水立刻如利箭般砸在他的皮夹克上。他知道,自己需要尽快回局里,调取这附近的监控,梳理所有可能的线索。两个学生的死亡,一个被活活打死,一个坠亡疑点重重,再加上当红影星和综艺节目卷入其中,这案子还没开始深入调查,就已经散发出麻烦透顶的气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他去解开。
他刚走到自己车边,拉开车门,手机又震了。这次显示的是个加密号码,仿佛预示着又一个神秘的线索出现。
按下接听键,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出男女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没有任何开场白,直接切入正题:“代号4报告。长乐高中周边监控系统,昨夜11:45至1:30时段,关键节点被人为覆盖。覆盖源指向一个未注册的幽灵服务器。原始数据恢复难度:高。正在追踪跳板路径。另外,死者祁鸦竹的校园论坛匿名账号,最后登录IP异常,关联市郊废弃‘蓝鸟’网吧。完毕。”
电话戛然而止,留下奕九握着手机,陷入短暂的沉默。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映出他紧抿的唇角和眼底跳动的寒光,那是一种愤怒,也是一种对真相的执着渴望。监控被黑,匿名账号出现异常……这一切都表明,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浊,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幕后操控着一切,而他,必须要将这双手揪出来。
他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雨声和闪烁的警灯,仿佛暂时远离了这个充满谜团和危险的世界。正要发动车子,副驾驶的门突然被拉开,一股带着雨水的寒气扑面而来,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敏捷地钻了进来。那人宽大的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浑身散发着神秘而又灵动的气息。
“开车,老大。”少年的声音清亮干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仿佛还带着一丝调皮。他抬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沾的雨水,帽檐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某种在暗夜里锁定目标的猫科动物,充满了好奇和斗志。是江肆。
奕九瞥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这小子怎么找到这儿的,也没问他是如何溜过警戒线的,只是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轮狠狠碾过积水,溅起一片巨大的水幕,警车如同一头咆哮的野兽,嘶吼着冲入被暴雨笼罩的、危机四伏的S市深夜。前方的道路一片未知,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勇往直前,揭开这起案件背后的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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