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遇刚答应这两个人就后悔了。

这两人像两只叽叽喳喳的鸟在他耳边叫来叫去，还围住了他，受不了四个电灯泡的照射，他答应了。

这两人高兴得很，更吵闹了，尘遇怀疑自己进了他们的圈套，毕竟他们俩才第一次见面吧，这么快达成了默契？

尘遇决定说：“不想去了。”

“别呀，咋了啊？”周境川搜刮尘遇的脸，试图找突破口。

微雨明白，哥哥这表情估计是嫌他们太吵了，说：“哥哥喜欢安静的氛围，我们安静一点。”

“也是。”周境川压低声，处于变声期，有些沙哑：“尘遇，那个地方很安静的，你一定会喜欢，你做伞也累了吧，刚好去那里放松放松。”

“走吧，哥哥。”微雨和周境川两个成了尘遇的左右护法，下楼去。

周境川为什么想跟尘遇做朋友，约尘遇一起游泳玩水，是因为他觉得跟尘遇这种人做朋友不错，尘遇话少，学习成绩好。

周境川似乎还有点骑士精神，想出现在独来独往没有朋友的尘遇身边。

三个人骑自行车去，周境川带路，说：“那绝对是个好地方，说与世隔绝也不过分，等你们到了一定会跟我一样很喜欢的。”

微雨说：“我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也能玩，还有，游泳很简单的，哥哥们可以教你。”周境川说。作为长者照顾帮助弱小是应该的。

过了会儿周境川说：“尘遇，你弟弟的车轮小，我们慢点骑。”

尘遇回头看了看微雨。

周境川一面看微雨一面等微雨赶过来，扬声道：“不好意思啊弟弟，一不小心就骑快了。”

“没事！”微雨笑得很乖巧。

这是片稀疏的林子，穿过去就到目的地，射在落叶上的阳光闪耀，微雨的车轱辘滴溜转。

周境川问：“你弟弟几岁？”

“十一。”

“性别朦胧期。”周境川的爷爷开书店的，从小看的书杂。

尘遇感到莫名其妙。

“我们得跟他竖立个男子汉的好榜样啊。”周境川说。

性别朦胧期的微雨的脸庞柔美，眸光清丽，所以周境川才会问他几岁，当然周境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你弟弟以后肯定跟你一样，长得很帅气。”周境川没藏住羡慕之色。

尘遇在初中里是很多男生的羡慕对象，因为个高，扣篮厉害。

周境川不高，只比微雨高半头。

“走吧。”微雨说。

“我们慢点骑。”周境川看了眼尘遇，有意调和这对哥哥和弟弟。

横穿飒飒作响的林子，看见水流，一块大石头卧在流水中做了分隔，导致左边的水流动迅疾。

“怎么样？”周境川自信一笑，“绿林流水，看那水白花花的多清澈，还特别凉快。”

阳光剧烈，是很适合玩水。

“很好。”微雨说。

“你觉得呢？尘遇。”

“不错。”尘遇把自行车停好。

“微雨，跟我走。”周境川脱掉了T恤，跑到岸边脱了长裤和鞋。

微雨走了几步停下，目瞪口呆。

周境川到水里去了，朝微雨招手，“快来呀！很凉快！”

而尘遇也脱掉了黑T，搭在自行车把手上。

微雨看哥哥走到了岸边，哥哥脱裤子很斯文，哥哥的内裤也是黑色的，他再看在水里荡的周境川。

“尘遇，你带你弟弟一起进来啊。”周境川努努下巴。

尘遇问：“你不想下水玩？”

“想。”微雨背过身脱衣服，他的裤衩子是橙红色，很宽松。

“微雨，你太瘦了，多吃点！”周境川喊道。

微雨低着头，慢慢下水，余光告诉他哥哥靠在石头上。

哥哥的手臂搭在水面，手指在玩水。

“微雨，你不要去那边，小心被冲走了！”周境川故意吓唬小孩，又怕小孩害怕，问：“怕不怕？”

“不怕。”微雨摇了头，“你们在这里。”

周境川突然泼一掌心的水给尘遇，紧接着泼微雨，这时尘遇浇湿了周境川的额头。

微雨笑着抹眼睛，周境川和尘遇互相泼来泼去的，周境川抽空说：“微雨，你怎么不报复我啊？”

微雨不想报复。

“尘遇，你怎么也不笑一个？”周境川问。

哥哥的刘海湿了，搭在眉眼前，哥哥是浓眉，水珠顺着毛流滑到睫毛上。

一缕缕的长睫毛，晶莹的水珠掉下来，哥哥的瞳孔像墨水那样黑。

哥哥不仅高大，身体也长得很好，不像同样岁数的周境川矮一点，不像他比同龄人还要瘦小。

周境川也发现了，尘遇的身材条件优越，感叹了一声，想长成尘遇这样。

“微雨！泼你哥哥。”周境川不能冷落微雨这个弟弟。

微雨掬一把水泼给了周境川。

“好啊，你开始报复我了。”周境川泼微雨的力气小多了。

微雨抹眼睛，由于他很白，很瘦，看起来很柔弱，本本分分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周境川不好像泼尘遇那样泼他。

“你怎么不泼你哥哥？从今天起我也算你一个哥哥吧。”周境川说。

“因为哥哥没有泼我。”微雨不认同周境川的话，他已经有哥哥了，不再需要另外的哥哥了。

“你张开双臂游游看，我保护你。”周境川说。

“好吧。”微雨在水里扑腾了一下。

“我怎么感觉你会游泳呢。”周境川甩甩刘海。

“难道我的姿势很标准吗？”微雨看向哥哥。

哥哥正仰着脸看天空，蓝天白云，天气好极了。

从哥哥发里淌下一行细流，消失在哥哥的下颚，隐约渗到了哥哥的脖子上。

微雨游在水里玩，按照周境川说的学习在水底憋气。

周境川搭话尘遇：“好像李沅意也考上景开了，你说你会不会跟她一个班？”

“不知道。”尘遇说。

“你们两个真的有娃娃亲吗？”周境川去看微雨的情况，哪知微雨不见了。

“你弟弟呢。”周境川喊，“尘微雨！”

尘遇回神。

周境川看不到人急得慌神，不会给冲走了吧？尘微雨那么瘦，天啊，天要塌了。

“不会被。”周境川白了脸，“尘遇，你刚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尘遇看湍急的水流，眉越皱越紧，脑子空白，甚至遗忘呼吸。

妈妈流产，小吉成了微雨，微雨又被流——

“尘遇。”周境川察觉尘遇脸色不对。

在石头后面的水底下，憋气的微雨蹿起来，浇水到哥哥脸上，这是微雨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吓死我了！你躲着吓你哥啊。”周境川说，“快过来这边。”

微雨敛笑，因为哥哥正严厉地看着他，眼中有责怪。

微雨双手扳着石头一动不动，垂下眼，他整个头湿了，水流进他的眼睛，发涩发痛，“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尘遇，微雨是想跟你玩一下，在此之前他一次都没泼过你呢。”周境川又说，“微雨，你学会憋气了。”

微雨像是不敢回答周境川的话，刚才他在水里玩，尝到了过瘾滋味，才会一时兴起这样做的。

“好了好了，微雨你快过来这边吧。”周境川打圆场，虽然那流水看起来很急，但是只善良的手嘛。

尘遇拽了微雨的胳膊，把人提起来点儿，“过来这边。”

“哥哥你别生我气了，下次我不会这样了。”微雨赶忙绕过来。

在周境川的说话声里，尘遇松口气，如果小吉真怎么样了，算是他的过错，重要的是，小吉不能出事。

看来有时候还是要留意着小吉，小吉不能出事，妈妈也需要小吉的存在。

“微雨，你哥哥没生气，是担心你。”周境川笑道，“我们没看到你的时候，你哥哥那脸色吓得。”

微雨对哥哥和周境川道了歉。

他们穿衣服回去，风吹在身上暖暖的，微雨心里也暖暖的。

微雨骑在哥哥后边，他看哥哥的后脑勺，抿弯了嘴巴。

周境川离开前跟他说：“你不用怕你哥哥，我们商量怎么劝你哥哥去游泳的时候你那个样子就挺好的啊，开开朗朗的，跟你哥哥也那样相处吧，你们的关系会变好的哦。”

“那跟这个是不同的吧。”微雨看哥哥那边，哥哥在停放自行车。

“有什么不同的，就算不同，你也拿来用。”周境川哇塞一声，自认为说了句很有深意的话。

“走咯！”周境川蹬了踏板。

“哥哥，你饿了吗？”微雨问，“等下我炒菜吧，哥哥休息休息，哥哥想吃什么？”

“你不会做饭。”尘遇捋了把头发。

“哥哥在旁边教教我就好了。”

尘遇说：“我做吧。今天怎么没人来叫你去打排球？”

“可能因为我还没学会打排球吧。”

实际上今天那俩男孩也来了，不凑巧，微雨跟哥哥和周境川去玩水了，俩男孩扑了空。

尘遇问：“你学会游泳了？”

“学会了一点吧。”他说。

微雨心想，他跟哥哥的关系好像近了一点吧，他要好好表现，要跟哥哥的关系再近一点，然后跟哥哥一起玩。

然而他越想在哥哥面前好好表现，这天就做了件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