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卢钧惟出差看工厂去了，原本被外派出去和他巡店的工作也因此推迟，陶祉心下窃喜，礼貌地接过报告，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些她觉得既简单又十分拿手的糕点，无非是一些简单的糕点，诸如水果挞、玛德琳还有传统栗子蛋糕之类。
但杨哥似乎是对她不太放心，搓着手站在原地，憨笑着说：“那个，改良需要细致一点，多注意细节，任何不起眼的因素都有可能造成影响。”
“放心吧杨哥，我已经做了五年烘焙，还是很有经验的。”
她答应得胸有成竹，但杨哥看起来对她仍不信任。
慢吞吞地犹豫着说：“面包和甜品不太一样，你多做做看。”
并且全程观摩她和面粉、加黄油等一系列工序，亲眼看到烤出的玛德琳鼓起“小肚子”，掰开看了看气孔才微微点头。
“还可以，但是不够湿润，调研报告上说的主要就是这个问题，再调整几次烘烤时间试试，有问题尽管问我，不用不好意思。”
随后拍了拍陶祉肩膀，转身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她被鼓励地莫名其妙，怎么看都是他有话不好意思直说，还要委婉地“考察”工作能力，害她被盯得都鼻翼冒汗了。
说来也奇怪，这些都是卢之荣点心铺中十分元老级的存在，早在三四十年前就已经存在，又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现在几乎是招牌标志一样的存在。
但从报告中的数据和文字不难看出，虽然在不断改良配方，但销量却不如从前，调研上还特意罗列了几项客人反馈，无一例外，都是嫌味道太甜太腻以及口感较差。
再查看每一款原来的材料表，面包按照老式传统蛋糕的砂糖配比，甜品用植物奶油还额外加糖，每一款还都量大管饱，吃起来不腻才怪。
合上文件夹，陶祉迅速深呼吸给自己提神打气，虽然是研发，可工作量还真是不容小觑。
忙了一上午，打发过三份奶油，可她仍然达不到更好的效果，不是抹在手上的状态不好，就是在嘴里的口感不好。
难道做甜品师就这么难吗？
午饭吃完见同事都趁机休息一会儿，连李组长也摊开行军床小睡，陶祉悄悄关上门，独自乘电梯跑到楼顶，打算去天台散散心。
从电梯出来，在通往向上的楼梯通道之前，她突然发现这层还有一面高大的落地窗，站在窗边，能一眼望到公司楼下的情形。
脚下的马路，车流不息，却微小如蚂蚁，抬头往远处看去，视野开阔，连附近的楼顶都能看得清楚。
这就是高楼大厦吗？
站在埃菲尔铁塔的塔尖也不过如此了吧。
正想着，陶祉闭上双眼，张开手臂，深深吸气，感受被阳光晒透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将上午的不顺统统赶走。
做了这么些年烘焙，再苦再难的日子都坚持下来了，现在不光能还完家里欠下的债，还有两份工作的收入，怎么能因为小小的栗子蛋糕就怀疑自己呢。
她可是决心要去法国学习甜品，未来成为人人喜爱，享誉国际的高级甜品师啊。
“浪漫的法国，等着我吧，我才不会轻言放弃的。”
“不许动，举起手来。”
突然身后出现一阵甜甜的声音，虽然语速很快，但语气软糯，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当然也吓不住陶祉，她放下手臂转身，身后是那个帮她办理入职手续的人事部同事夏然，正双手比划出手枪的姿势对准自己。
“哎呀，真没意思，你都不配合我。”
看她一脸扫兴地走近，陶祉赶紧象征性地举起双手配合，夏然看到后直接咧着嘴仰面大笑，冲过来拦住她的肩膀。
“老实交代，你不会轻言放弃什么？”
“不会放弃梦想，我想去法国学甜品，成为真正的高级甜品师。”
“你现在不就是甜品师嘛，还能进入卢之荣这种老牌国货企业，这么好的工作放着不干，为什么还要出国去学？”
“可我从前只是在烘焙店打工，跟着老师傅学过做面包而已，从来没受过专业的培训，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背景和奖项，根本算不上专业的甜品师。”
听完她的话，夏然却竖起食指左右摇晃，摇着头连连说no。
“那些说法都是欺骗咱们这种人的陷阱，事实是，只要你肯用心去学，想办法站在这个行业的顶端，那你就是标准，是否专业都是你说了算。”
“啊？那这么说不就没有专业可言了吗？”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然，不敢相信专业权威竟然都只是骗局。
“我跟你说哦，”她朝身后电梯口和楼道口看了看，转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以为你同事和领导有多厉害吗？根本不是，能力这个东西在职场里太玄乎啦，要想升职加薪，很大程度上是要看机遇和运气的。”
细想李组长的上班状态，看不出多少专业性，反倒是很喜欢摸鱼。
“可是，难道就没有真正有本事的人？”陶祉心存疑虑，随即也就问出了声。
卢之荣点心铺能存在五十多年，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点心真的不好吃，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买，更不会发展壮大成现在的企业。
成功肯定是有道理的。
夏然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抬眸轻笑。
见陶祉仍然似懂非懂的模样，她干脆说：“就拿你们研发中心举例子，李组长进公司都十多年，快二十年了，和她一起进来的研发人员跳槽的跳槽，转行的转行，只有她自己还留在卢之荣，熬日子也该熬到了，能不当领导嘛，她手下那几个带你们的倒是有点本事，但是老卢总在任的时候，研发中心不受重视，所有人都都只能熬日子，现在小卢总从外面直接拉来一位新人，空降总监职位，所有人都傻眼了。”
“舒总监还是很能力强的吧，我私下在网上查过她的履历，她在国外还和米其林餐厅联合推出过甜品。”
“网上能查到什么呀，那都是装点门面而已，我听说啊，她是畅心旅游集团舒家的私生女。”
“啊？”她猛地后退一步，明显感到震惊，“什么意思。”
夏然忙上下摆摆手，笑着再次凑近说：“严格来说也不算私生女啦，只是坊间传闻喜欢说得夸张一点，不过确实是有争议，她妈妈生下她弟弟之前一直不被舒家承认，不让公开，她爸和以前生病去世的妻子还有个女儿，据说就比她大三岁，算起来舒以寒出生的时候，上一任舒太太还在住院。”
想起第一次见舒以寒的情景，她还隐隐羡慕过对方自信大方的谈吐，却不知道背后是这样的身世。
陶祉低着头若有所思地小声说：“这种事也不是她的错，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父母，更不应该替他们背负什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有钱人就是命好，她妈的做法虽然不堪，但是她和她弟弟却拥有了无限可能的未来。”
她注视着夏然的侧脸，说这话的同时望向落地窗外，眸光闪烁，语气中是道不明的艳羡。
这个午休聊天中的信息太过庞大，已经冲淡了陶祉的失败感，只觉得整个下午，脑子里都还回荡着“私生女”的字眼，久久不能消化。
本以为卢钧惟会出差很久，却没想到只隔了三天，他就回到公司，连她的小电动车都还没修理好，对方就摆平新工厂了，也是够令人唏嘘的。
更让陶祉无语的是，她刚换上厨师服就被同事告知要外出，小卢总和助理还在地下车库里等着，她只能迅速装着笔记本和调研问卷满满一背包，以最快的速度下楼。
当她发丝凌乱地冲到车库时，卢钧惟还要问怎么下来的是她。
“不是你要找研发人员跟随巡店的嘛。”她边整理着装，边检查包里有没有少东西。
“我是说，谁派你一个新人过来的，教你怎么写记录报告了吗？”
这副语气听得她巴不得留在公司，但是同事各忙各的，她又不受重用，这才被派出来干跑腿的活儿。
正想着憋屈，于是扬起下巴，干脆直接说：“李组长让我过来的，没有人教我。”
没想到对方却思索片刻，转身上了车。
随后按下车窗说：“等什么？上车。”
“不等你助理吗？”
“不想去你可以直接上楼。”
“哦不不，我去。”
仿佛从行动中得到了肯定，陶祉火速上了车，不同于以前的拘谨，这次心情反而更放松。
不自觉主动感慨：“想不到你还会做普通职员的调研工作啊。”
“不是我，是你。”
“什么意思？”
他目不斜视地淡然开口：“这次巡店主要是调研客人的情况，为了让数据反映真实，所以我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被店员察觉，只有你进店和客人沟通。”
那你还出现干嘛，有没有你不都一样。
“那我怎么发调研问卷？”
“不发。”
难道让她都背下来，一个个亲口问客人吗？
什么变态方法。
就算她能记得住，客人也该不耐烦了。
“象征性地询问对方购买意愿和回购情况就可以了，最好是装作新顾客来问别人有什么推荐和看法，做得隐蔽一点，别把调研问卷拿出来。”
说得跟间谍似的，她应该不会被店员当成是对家来打探消息或偷配方吧，万一再报警说她鬼鬼祟祟，把她抓进去审讯怎么办啊。
“那你呢？你干什么。”她问。
电动车：终于得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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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