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逾白夜半迷迷糊糊地醒来时,他正梦见自己与周越琰翻云覆雨。
铺着绣金锦缎的龙床吱呀吱呀地响,他趴着,那小子便卖力在他背上起起落落,问他自己厉不厉害,爱卿爽不爽。
老实说,周越琰大小不出众,操作也不得法,每回只能让他痛得厉害。但苏逾白还是微红了脸,听见梦里的自己轻声地喘道:“阿琰,你太厉害了……”
事实上是他痛得紧缩,压根就没动情。周越琰第一次看见他二兄弟时怔了一怔,很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往后便时常嘲笑他生得像根驴*也没用,还不是个被人操在下面的命,白瞎了这块头。
苏逾白只当是情趣,一概笑笑了事。当然,周越琰是不可能在下面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他自己必然是不肯,而苏逾白也不忍心他受这份痛。怎么能呢,这样骄傲的九五至尊,光芒四射的阿琰,怎么能乱七八糟地伏在别人身下呢。
“阿琰,阿琰,”他轻轻唤道,试图扭过头去看爱人一眼,他不需要快感积累,只需要看到周越琰的脸,“阿琰……”
周越琰将他脖子强硬地摁回去,面朝下闷进枕头里,一个挺身翻过来重重躺下,喘了片刻,才道:“叫朕皇上。”
然后皇上摸了摸自己,湿热粘稠,有些异样,手伸上来一看,竟然是一把血。
他推了推苏逾白:“叫太医去给你看看,又出血了,欸,你怎么这样小。”
他语调里其实含着“朕怎么这样大”的得意,苏逾白翻过身,还没说什么,就觉得枕边有人紧盯着他。
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很快便醒了。
他似乎还能闻到**的龙涎香气,吸了两口,那不过是客栈里发霉的浑浊味道。帘子拉得很紧,房间里一片漆黑。药童阿竽在床底的地铺上打着鼾。她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声音很清浅。
苏逾白赤脚下床,小心地注意着不踩着阿竽。他掀开帘子,拔了窗哨捏在手里,月光漏了进来,在窗台上刷了一笔大白。
外头生了一棵大树,几根枯枝瘦干干的影子交杂在一块儿,一动不动。月亮便戳在一个尖稍稍上,还有几片零星的秋叶,悬在那里慢慢儿摇着,黑得很显眼。
没人。
他揉了揉眼睛,对着深秋冰凉干涩的空气说:“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看来我绑得还不够紧。”
没有人睬他。
苏逾白讥笑:“想瞒我?”他用一种惹人讨厌的,拖长了的声调说,“你们的师父可是我的狗,别忘了。”
仍旧没有回应。
“纵然学艺不精,”苏逾白伸手指敲了敲窗沿,“可不能连规矩也忘了。主子问话,你不理么?”
似乎是一晃眼间,庭院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影。远远站着,穿着一身紧裁的黑衣,头发拢在后面扎了个高马尾,面上覆了半张银面具,月光下白如霜雪。
苏逾白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他没有一丝违抗地走过来,速度甚至很快,但肩颈的线条已经很明显地绷住了,昭示着内心的谨慎与抗拒。
他在距苏逾白三尺外的地方停住了。
“怕——什么呀?”苏逾白依然拖着嗓子,“‘忠如死人’,伏卫的胆子多大呀?把你踹进河里不是不怕么?放狗咬你不是不怕么?饭里下毒不是不怕么?昨儿个在树上吊你一夜,不是不怕吗?来,再近点儿。”
那黑衣的青年果然往前去了两步,直直站在苏逾白跟前。
他如任何一个伏卫一样苍白瘦削。身量对于潜行者来说是高了,但腰细腿长,比苏逾白矮些。面具后眼眶的位置一片漆黑,看不见眼珠的光,不过苏逾白可以感受到他注视的重量。
“控制自己的视线,”他难得教诲心发作,伸手出窗,拍了拍这暗卫的肩膀,冰凉而坚硬,好像拍在一块石头上,“藏得不错,但别这样死盯着看么,采花大盗要和你这么似的盯着,姑娘睡着了都得从楼上跳下去。”
他拍到的瞬间那暗卫的肩便向后坍塌而去,但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的。苏逾白挑了挑眉,嘴上却说道:“回来。我若真有心对付你,岂是这一拍可以躲的。吊了几个时辰才脱身下来的?”
这年轻人张了张嘴,嘶哑说:“五。”
那是浸了水的牛皮绳,自动收缩,越是缩骨缠得便越紧。更何况是捆着手腕吊在高枝上。苏逾白点点头:“想是在林子里当了一天腊肉,被人救下来了。”
暗卫摇头:“右手扳脱左手腕,挣下来的。”
这确实是伏卫干出来的事。苏逾白奇道:“那怎么还用了五个时辰?”
“厂公走前下的令。”
苏逾白恍然忆起自己确实说了“至少吊到日落”这样的话,与其说是下令,不如说是一句断言。他点点头:“还挺听话,那我叫你他妈的滚远点,别跟着老子,怎么就不听呢。”
“……”
沉默。
苏逾白已经被他跟了近一月,走哪跟哪,和个背后灵似的。干啥都不方便,上茅房都得急溜儿的。他寻思这么着也不是事儿,干脆挑明了说:“周越琰到底叫你干嘛来了?”
“陛下命伏肆来听任厂公差遣。”
苏逾白没听明白,盯着他嘴看,发现这唇如弓形,生得倒标致。只是颜色暗淡没有血色,惨白微紫,似冰尸。见不得光是这群人的通病。他眼一偏,恰巧瞄见尸体蜡似的右侧下颔上刺着一个字,仔细一瞅,是一个淡淡的“肆”。于是恍然醒悟过来:“是了,伏卫姓伏,你排第四,所以叫伏肆?”
伏肆默然无声地点点头。
“那我叫你走,”苏逾白没脾气了,“一二三,团成一团,嘿呀嘿,滚呐。”
“……”
装死人。不挪窝。
周越琰这混账肯定还给他下了别的令。
他有心问个清楚,只是如今一想到周越琰就头痛。总是一团乱麻,乌烟瘴气。心里扯得慌,熏得烦,经年累月的,已经懒得再去碰了。手一松,窗落下来,咚的一声:“爱咋咋地,站你的岗去,只别让我看见你。”
他伸手去拉帘,视线飘了一瞬,再回头时,黑色人影已经不见了。苏逾白一嗤,闭上眼去,还能感到若有若无的视线注视着他,但不一会儿,那被注视的感觉便缓缓弱下去,最后消失不见了。
小尸体学得倒还挺快。
他将帘子拉拢,在一片黑暗中,强行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周越琰。然后一脚踩出“哎呀”一声,触感绵软,是踩到阿竽的肚子了。
阿竽含含糊糊道:“公子,怎么了,公子?”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脚,轻轻地道:“睡你的觉。”
“大半夜的,”阿竽嘤嘤怨怨,“白天还不够累似的……不睡觉,搞这些……”
苏逾白躺回床上:“再哼哼丢你出去,外头有鬼。”
“有鬼?”阿竽清醒了一点,声音高起来,“有鬼?!”
“嗯,”苏逾白忍住笑,想起那截雪白的下巴,“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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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狗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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