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双方都觉得有必要采取更激烈的措施

山路上,两辆马车摇摇晃晃,一前一后地行驶。

马儿嘚嘚地跑着,老王和苏逾白相顾无言。一个唉声叹气,一个修眉紧锁,车里愁苦得像要下雨。

马车疾驰,门外却轻轻传来一声响动,好像有人从外面踩上了踏板。苏逾白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伏肆蝙蝠一样挂在行驶的车门外,掀开帘子,跃了进来。

“阿竽姑娘醒了。”他迎着苏逾白探寻的目光,说。

苏逾白神情一亮,老王控制不住,啪地拍了一下手,挠着花白的头发茬,嘿嘿笑着:“我就知道那小姑娘命大。”

苏逾白也道:“多亏堂主医术高明。你去同我传话,说是到了镇上,必要再谢。”

伏肆应是,转瞬跳出去了。苏逾白掀开帘子,见他又挂在后面那架马车辕木上,扒着窗子,探个头进去说话,屁股撅在外边。只觉得他相当愚蠢,赶紧把目光别开,唇边却笑起来。

老王说:“你要谢的何止是一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都是咱们堂主给你挡的,非但如此,她怕丙火阁守再追上来对你不利,连夜打包收拾走路,说是结伴同行,还不是要护你周全。她一个女人,论起江湖道义来,多少男子汉也比不过,你可得好好记在心上。”

苏逾白沉默不言。自除夕一晚后,他便少话,且时常望呆,一个人不知在想什么,眼里总是很忧郁似的,两三天来,脸色都憔悴了。老王一番话就当说给对面马车壁上的靠垫听,倒也习惯了。举起酒囊来,往嘴里倒上一口,咂了咂,又喷着酒气道:“你一定得记得。”

苏逾白终于回了他。

“我自然是记得的,”他说,神情意外地严肃,“亡故的那些侗人,你的乡邻们,还有那条船上的水手……是我对不住他们。”

他这两日里,一闭眼就是他们的死相。

孟剑容将他们堵了个正着,那天然的码头,清洗干净之前,暂时是不能用了,侗人们将里面零零碎碎的身体捞出来,拼不完整,好歹也要入土为安。船老大的脸被啃了一半,踢到水里面。

苏逾白举起头来,和那黑洞洞的眼眶对视了好一会。

他一定是赶着回家看花灯,才那么晚还在坞里修船。

他也许一直等着下山,盘算着怎么从苏逾白那里狠狠地宰一笔,好攒出另一条船来,那样他就可以把两条船租出去,不再跑又冷又湿的水路,而是在家里舒舒服服地泡脚,治一治该死的老风湿,再雇两个小子来捏捏腿……无论做的是什么白日梦,都不重要,不重要了,别说赔一艘船,苏逾白连赊的酒钱都还没还,他就被孟剑容当做戏台上的龙套,城门口的杂兵,麦田里的萆草,一笔勾销了。

还有那些船工,苏逾白给他们抓过药,现在想起来,他要是早知道这些人年都没过完就会去喂狗,坚决不会管这个闲事。真他妈瞎,都白瞎了。

人死了,这世间所有曾经用心消耗在上面的功夫,时间,金钱,精力,联系,情感,哪怕就他那几块乌头,二两人参,也都全浪费干净了,屁也不剩。

世上怎么总有人,会将肆意践踏生命,当做一件能够彰显力量的事情呢?

老王顿住没说话,又喝了一口。

“碰上你,也算是他们命里该有这一劫,”他声音低沉,显得格外苍老起来,“但冤有头,债有主,说到底,也怪不到你头上来。”

他把酒囊递给苏逾白:“还剩个底儿。”

苏逾白望着那黑漆漆,给咬得有些变形的嘴儿,不是很想接:“……我尝不出味来。”

“给我喝了,”老王翻了个白眼,“就当为他们,怎么,死人的面子也不给?”

苏逾白没说话,一仰脖干了,马车一颠,洒了两滴在脖子上。虽然没味道,但嗓子眼里有些火辣辣的,就知道是够劲的土酒,喝了要头痛半宿的。

“总得还他们一个公道,”他声音沉沉的,“不管过了多久。”

西京。

大殿里灯火辉煌,照着那些金银宝翠,珠玉玛瑙闪烁不已,填充满整个殿堂,众多人影在其中也显得极渺小,都被那些宝物的光给吞没了。

丝竹管弦之音靡靡响着,觥筹交错,极为光艳华奢。可若是坐在大殿最北的尽头,那最高的池台上,看法必然又有不同。龙座离得地面太远了,锣鼓死命地敲,也只觉得像是鸟雀的嗡鸣,美人尽妍地舞,看上去也不过是蝴蝶扑翅一般。

也不知道我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模样。萧信衍想。

但他可以无需通报,正冠敛袖,径直地穿过整个大殿,一直走到皇上身边去,一路穿过那些恼人的虫蚁。他们嗡嗡地叫着,一看见这宝蓝色的衣摆,就争相前来与他搭话,眼里冒着苍蝇的绿光。

萧信衍很小就注意到,苍蝇有一点和狼很像,那就是无论看到什么,总想着从上面撕一点甜头下来。不然就纠缠不休,让人永无宁日。

它们有着同样饥饿贪婪,永不饱足的眼睛。但也就仅此为止了。狼,一口咬下去,哪怕牙齿从牙龈里被敲出来,都不会松开这块肉的。只要被它们盯住,再庞大的猎物也无法逃脱。但苍蝇不会,苍蝇恐惧面对面的冲突,软塌塌的没有血气,所以才躲在圆滑的礼仪后面。他们爱惜单薄如纸的面子,同时有着厚如城墙的无耻。只要挥挥手,摆出礼貌然而不耐烦的神情,它们就会识趣地嗡地飞开,只是眼睛还觊觎着,稍一懈怠,立刻又会团团落下去。

所以狼让人恐惧却钦佩,苍蝇招人厌恶还鄙视。

他像一头受伤的老耕牛,腐肉一条条挂在骨头上,发出甜美醇熟的臭气,弹着尾巴,从苍蝇堆里艰难地穿过,很累,令人不愉快,但是,这是值得的。

那明黄的身影已经发现了他,仍然端坐着巍然不动,但以萧信衍敏锐的眼睛,已经能够看出来,他身体转了过来,微微地前倾着。

萧信衍迈刚迈到陛上,皇上已经扭过头来,一串串冕旒挡住面目。他迫不及待地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萧爱卿一路辛苦。怎么样?”

只可惜他白期待一场,萧信衍没有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苏大人不愿意回来。”

“他犯什么病?真铁了心了?”那珠子晃动着,打在眼睛上,周越琰将它们一把撩开,露出底下的脸来。

周氏皇族那不似凡人的美貌,不论见过多少次,都摄人心扉。看见他时,就如同正午置身日光之下,阴影只能被驱进脚底踩着,眼睛都被灼得发痛了。

这是真正的真龙天子,他怎能不做这万民之主。谁都不能,也不应当妨碍他分毫。

萧信衍沉默着。

“先不管,那……关于他,”周越琰低声地说,向四周看了看,宴饮的贵族们都在假装欣赏歌舞,看着他的人也纷纷把目光别过去,不愿意让皇上以为自己在偷窥机要,“关于……麒麟储,”他含糊地念着,“他怎么说的?”

“苏大人请旨,”萧信衍小心地说,“应迎立他为太子,入住东宫。”

怒意从周越琰的眼睛里勃发出来,但很快化作了惊疑与恐惧:“他果然——他以为,他要挟我。苏逾白要和我谈条件?”他喃喃道,“他敢与朕谈条件?”

“苏大人所说,”萧信衍冷静道,“其实也是为了陛下。肖岸狼子野心,如今虎视眈眈,黔地不安,若真叫他手握麒麟储,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先稳住民心。”

周越琰捏紧了杯子:“……为了朕?黔地不安,又是肖岸的属地,可他偏要去黔地,不是投靠是什么!”他目光紧张,游移不定,神经质地四处望着,“朕一向信他……他怎么也不会害朕,可如今……朕,朕简直不敢设想!”

“大哥,”他坐在龙椅上,抬起头来望着萧信衍,语调里有一种恳求的沮丧,“我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他每回喊大哥,都是最为无计可施之时,才会放下身段,像儿时一样地求他帮助。萧信衍低头瞧着他,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这太阳变得极小极小,可以一手握住,却依旧闪耀着,像一个反光的琉璃球。

他尊敬皇上,所以他不会瞧不起周越琰。但每到这种时候,萧信衍就不能再崇拜他,而是一种同情混合着怜爱,仿佛看着一个孩子。龙不了解人间之事,有时也会向凡人寻求帮助,他生来就有这个义务的,注定要助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帮他腾于九霄:“你就不应当让苏大人知道那件事。”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周越琰说,“说了多少遍,不是朕说梦话透露出去的——鬼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萧信衍凝目,轻声叹息。

“是西厂,”他说,“您的西厂,确实厉害。”

“朕的西厂?”周越琰扬起眉来,酸溜溜地,“朕的人在做什么,朕都不知道!西厂都要整个儿姓苏了!”

萧信衍避开了这个话题:“您当时……十几年前就该斩草除根的。”

周越琰愣了愣。

“他是朕亲侄,”他不耐烦道,“就算可以瞒着太后,可朕一想起皇兄……”

“是废太子,”萧信衍打断他,“已经以谋逆罪论处,赐死了。”

“朕不愿弑亲,”周越琰道,“死后是要被下地狱……”

“先君臣后叔侄,”萧信衍再一次打断话头,眼神锋利地逼视着他,“您是天子,天上地下,又有谁敢审判您?您年少心软,轻易放过敌人,可曾考虑过,若肖岸真成什么气候,麒麟储可能容得下您?”

周越琰张口结舌,脸上露出后悔的神色,转瞬即逝。

“如今之计,”萧信衍道,“只有依从苏大人所说,从黔地迎立麒麟储回宫,封为太子,再徐徐图之。”

周越琰看了他半晌,额头后面,显然是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的。他终于道:“不成。”

萧信衍皱着眉头:“您不能计较一时名分,此计是为长远。只要能将麒麟储接回宫中,还不是任您处置?”

“朕已是天子,如何会与他计较这区区太子之位?”周越琰哂笑,他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什么话要说,而想起这事,便叫他露出一丝混杂着羞赧的欣喜来,一瞬间变成了初入洞房的毛头小子。

“但是……朕要有皇子了。”

萧信衍通体一震,还没来得及思考,喜悦便像破冰一样地流遍全身。

“真的?”他不敢置信一般道,声音颤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这么多年了,终于,终于……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一向身子弱,那么,是哪位娘娘……”

“还要问么,这么多年,朕何尝有过什么妃嫔,”周越琰不高兴道,“就为着怕他心里不痛快。”

“天下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朕这般委曲求全,伺候着个祖宗,当真窝囊。也多亏他走了,不然孟贵妃也不能进宫。她是个有福气的,前几天刚叫太医来瞧,已经两月多了。”

萧信衍点点头,唇边终于绽出真诚笑意,好不容易将喜色收了收,已然打定主意,坚决道:“若有皇长子,那麒麟储决不能留。”

周越琰却似乎另有烦扰:“不单是麒麟储,若生了孩子……只怕苏逾白听了,更不痛快。若是他一时情急,攀咬出什么来,岂不是难办。”

听他语气,萧信衍略微有些吃惊:“您的意思是……”

“终不能就这样放他在外边乱跑,”皇上道,“孟剑容差事办得怎么样了?她姐姐在后宫为朕大大地立了功,还没同她报上喜讯。若她也能为朕除掉这一桩烦心事,更是要一并嘉奖。”

萧信衍犹豫着,但还是据实以告:“国夫人写信回来,说是没做成。”

他见皇上瞪圆了眼睛,赶紧解释道:“却不是她不肯用心。只是,苏大人在外不知怎地,因缘际会,竟结交上一群武功不弱的好手来。臣前去拜访时也是见过的。此中便有一名女子,是天地会堂主,名唤乐佚游。此女身手不凡,更有一手好医术。国夫人就惜败她手,便连伏叁也不能硬抗,可谓奇才。”

“乐佚游?”皇上问,若有所思,“姓乐,又有一手好医术,莫非是……”

“不错,”萧信衍道,“正是蜀中乐家的……后人。”

周越琰手边的酒杯当即便翻倒了,酒液润开明黄桌布,在上面落下一道难看的血痕。

他抖着手,拿起杯子,去擦了两下,越抹越花,许久心乱如麻,终究忍不住道:“蜀中乐家!哼,蜀中乐家!什么狗屁的因缘际会,找谁不好,偏偏去找那群没杀干净的余孽,他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周越琰咬着牙,“要反”两个字含在嘴里,就欲吐出,只是想起这么多年的同舟相济,风雨与共,终究是说不出来。萧信衍瞧他如此挣扎,赶紧找话来岔开:“国夫人寻不得好手,辱了使命,心中羞惭万分,又因为乐佚游本是江湖人士,不归官府来管。她没有法子,羞于面圣。只好求陛下一道圣旨,再派一个人来,助她一臂之力。”

周越琰神思不属:“她要哪个?”

萧信衍想起信纸上的名字,不由得撇了撇嘴。

但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他还是说了:“孟鼎竹。”

这一个名字的效果比一巴掌还要好,周越琰打了个激灵,半是厌恶,半是轻蔑:“她那个瞎了的弟弟?他能派什么用场?”

“国夫人言称,她弟弟尽得家传,虽名不显于外,但武功绝世,”萧信衍道,“据说伏壹也不能及……总之夸得天花乱坠,仿佛天上少有,地上绝无,降龙伏虎不在话下,竟好似古今第一人一般。”

“名不显于外?可真谦虚,天底下没听过他的,只怕难找,”周越琰径直道,“臭名远扬,淫邪之至。孟家公子,要什么美人没有,他却费尽心思,收罗多少畸形残缺之人,仆从如云,样貌个个恶骇惊人。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眼盲耳聋,单是侏儒,便养了三四个,传言那院子里的小妾们,个个都是阴阳同体。天底下哪里有那许多奇形怪状之徒?不都是他自个儿搜罗过来,一个个炮烙凌虐而成的!天良丧尽,其心残忍,令人发指。还说什么武功绝世,真是有心要逗朕一笑,他上次围猎时,还没上马就被一蹄子踹下去了,王侯贵族俱在,孟家被人笑了足足三月。贵妃一提到他,头痛症就要发作。朕要是他爹,生下来便给丢进井里,用石头砸死。哪里还留到现在,这般给家族抹黑?”

萧信衍安抚道:“不过是个废人,国夫人办事向来利索,她若要时,给她便是了。”

周越琰瞥了他一眼。

“朕记着你似乎和他生过口角,”他狐疑道,“国夫人莫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清理门户,一扫家族之耻吧?”

周越琰贸然轻断,有时很有用处,有时闪避不及,却会沾上一身腥。萧信衍连忙低头:“但凭陛下决定。”

周越琰沉吟良久。

“朕觉得不妥,”他道,“不提别的,若他当真落在那等人手里……朕亦不忍心。”

这倒在萧信衍意料之中。他轻叹一声,提高音调:“那如何才能捕回苏厂公?”

他声音一下子变大,周围人的目光尽数投过来,好奇者有之,惊骇者有之,周越琰吓了一跳,踩了他一脚:“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兀自愤怒,席下却有一人倏地暴起,双目怒张,当空暴喝,声音犹如劈雷一般滚过,萧信衍那声与他相比,简直如同耳语一般:“昏君!你果真要杀了苏厂公!”

说时迟,那时快,在座众人都望得呆了,那汉子三两步便跃上陛前,高举手中匕首,推开两个上前拦住的侍卫,双足一蹬跳在半空中,就要刺下。这一出着实惊人,周越琰坐在龙椅之上,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却连站也站不起来。眼瞅着那寒光四射的锋刃,直直冲着自己面门而来。

危急关头,唯有萧信衍还在动。他猛地前冲,将周越琰往地上一推,再回头时,已经来不及闪躲,唯有硬生生受了那一刀。

匕首穿胸而过,割到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剧痛锥心,鲜血飞溅,他呛出许多血沫,面如金纸,转出手来,一把掐住了那刺客的手腕。

那汉子却一动不动,瞧着他,眼睛里全是震惊之色,似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刺错了人:“萧学士……”

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下一瞬,那头便高高地飞出去,抛到大殿中,一直滚,滚到舞女脚下,露出两个大睁的眼睛来。

舞女惊声尖叫起来,连带着在座宾客,无不惨声嚎啕,简直好像是他们一人挨了一刀。

如同一块石头扔进水里,一群人避之不及,涟漪一样疾迅地往旁边扩散。殿堂里空了大半,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直立的身影来。

他正如所有伏卫一般,身穿黑衣,面覆面具,手里的刀还在滴血,踩在那颗被他砍飞出去的人头之上。颊下刺着浓郁墨黑的字。

壹。

他身材高大如山岳,头顶一片铁青,烫着戒疤,足有十二个。是为菩萨戒,唯有德行近圣,修至大圆满的得道高僧,才有资格烧烫,以作终身之誓。

他冷眼瞧了那人头,收回刀去。双手合十,向它鞠了一躬。

萧信衍握住那鳞片硌手的刀柄,慢慢坐了下来。刀刃依然扎得很深,他不敢拔,只怕会血崩。而周越琰终于反应过来,扑倒他跟前,撕心裂肺地叫着:“大哥!大哥!大哥!”

他大哥声音虚弱道:“……叫太医来。”

周越琰这才反应过来,扬声高呼。大夫们匆匆地上前,止血包扎,拿了担架给人放上去,要抬着走。周越琰跟到大殿中央,又看了一眼那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头,回过神来,脸色铁青,一脚就踢翻了旁边的桌子:“这刺客是何人?怎能身带凶器,出入宫宴?那些狗奴才是怎么办事,这都能放进来?死,都给我死!”

殿外值守的侍卫吓得跪了一圈,领头的那个战战兢兢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是奴才们不仔细,这是西厂司长宋大人,他拿着金匕强行便要入,奴才们要夺下,他便说这是御赐之物,见此便如陛下亲临,何人敢拦……奴才们仔细查验了,确实是真,果然不敢……”

“宋阿九?”周越琰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那不是,那不是……”

他顿住,神色可怖道:“把凶器呈上来。”

太医们不敢不应,迅速给萧信衍拔了,萧信衍疼得面目抽成一团,嘴唇都咬破了。待到擦干净,呈送上去看时,只见是一柄品相极佳的匕首,柄上金龙头张嘴欲咆,刃侧刻着寥寥几个小字:“赠卿卿白。”

凹槽里还有没擦干净的血,细细地描着红边。

周围人看着皇上的神情,只明白要大祸临头了,大气也不敢出,个个无声无息地伏在地上,恨不得嵌到砖头里头去。

“咣当”一声,那匕首被飞砸出去,撞到铜浇铁铸的柱子上,又落在地上,龙那石榴红的眼珠掉出去,留下一个黯淡无光的灰色凹坑。

“传令给孟剑容,”帝王的怒吼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她要什么……要谁都给她!朕要人——朕要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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