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气不像熏香,”仵作在这颗头旁皱眉,“更像女子用的梳头水。”
梳头水?
陆琅玄皱眉,他忽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这方圆几里,卖脂粉的只有扶栏院的老鸨。
果不其然,顾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待会儿去趟扶栏院。”
“这颗头腐烂的程度与身体稍有不同,”仵作道,“身体放在了大理寺的冰窟中,相较来说保存尚为完好,这脑袋大概是用冰水镇过,倒也还算完整。”
“按照这香气的浓欲程度来说,有可能是将脑袋泡在了梳头水里,才掩盖了血腥味与腐臭味。”
顾巍大步流星地走到窗边,一低头,原本挂着脑袋的窗子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迹。
“客栈后是堵死墙,过不去,这条路原本就无人,这墙砌得又高,恰巧挡住了视线。”
陆琅玄跟了过去,盯着对面那堵墙思索:“这墙砌得如此高,申时刚过这房间便会昏暗下来,为何要在这儿砌这堵墙?”
“那是客栈老板要求的,”仵作在那边收拾东西,陆琅玄见状便吩咐着锦衣卫帮忙将脑袋捡起来。
仵作道了声谢,接着又说:“前些年客栈出过事,大理寺查了几天几夜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后来客栈老板听一道士说,这客栈占了阴脉,三更一过鬼魂便在客栈休憩,在这砌堵高墙,便能挡住阴鬼的路。俗话说什么‘小鬼不走三尺路,恶鬼不登十丈墙么’,谁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自砌上后,大理寺再未接到报官了。”
阿或搓了搓胳膊,又从锦衣卫那边凑到陆琅玄这边:“主子这……这到底是真是假啊?”
陆琅玄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沉声道:“假的。”
顾巍听见陆琅玄这话,颇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却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阿或原本听见陆琅玄的回答还稍稍松了口气,但这气还未喘匀,又听顾巍这番话,当即又紧张起来,嘴里嘟囔着:“南无阿弥陀佛……我不信我不信……”
陆琅玄哭笑不得:“怎的?怕哪个女鬼回来讨你情债索你狗命?”
阿或不服气地反驳:“主子,若是讨情债,第
一个找的也应当是你。”
陆琅玄:……
陆琅玄瞪了阿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地在说“是不是皮又痒了”,阿或吐了吐舌头,又转身跑在到锦衣卫身后了。
“好了,”顾巍最后看了一眼陆琅玄,接着端起了笑,“我们这便回大理寺了。听闻陆大人与扶栏院颇有渊源,查这梳头水的来源一事便交给陆大人了。”
陆琅玄知晓顾巍在试探自己,也明白如今自己不可操之过急,便上前一步:“顾大人,我可否同您一道,去趟大理寺?”
……
子时一刻,慈安城一片静默。
今夜月光黯淡,更有大片黑云不时遮住月色,徒增一丝诡异的迹象。
不过夜晚够暗,倒是方便了行路。
一抹黑衣踏在屋檐之上,躲着月光朝东飞奔。虽说速度极快,但踩在瓦片上的声音却微不可察。
项刻间,黑衣便蹲在了大理寺对面的屋顶之上。他眯着眼睛望了片刻,最后在大理寺侍卫换岗之际跃到了外墙墙沿,又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冰窟……冰窟……尸体一定放在那里。
黑衣寻了半天,最终将手放在一间房门上。
冰凉的触感。黑衣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抬手从发间捻出一根针,还未等拿起锁,他忽然眼神一凉,手中细针毫不犹豫地斜向后飞去。
没听到声音,但黑衣已然决定撤退。可还未等迈出一步,大理寺侍卫便将其团团围住。
可恶,黑衣皱起眉毛,大理寺的人太难缠,若是不能尽早突围,怕是有些危险了。
他手中若有把长剑还好,但如今他连一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若是打,突围的可能真不大。
黑夜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不能打也得打,今晚必须离开大理寺。
他指尖搓了搓,本想出其不意夺了身旁人的长剑,却未想不远处又一人提着灯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身上仍披着外袍,虽是有些匆忙,却不显狼狈。
这人凑近,提起来的灯照亮了黑衣的眸子,也映得他脸上的笑容愈发不真切。
“好久不见,云公子。”
云思暮被顾巍点破了身份,索性破罐子破摔,朝其作揖:“顾大人,叨扰了。”
“方才是思清教你的起手式?”
大堂内,云思暮捧着一杯热茶,略显拘谨地坐在顾巍身旁。
他点了点头,却有些疑惑:“顾伯伯,方才我还未摆出起手式,您是如何一眼看穿的?”
顾巍“哈哈”笑了两声,将手边的桃花酥推向云思暮:“我与你父亲交情甚久,思清这一身功夫还是我教他的。原本他还求着我教你,但我瞧着你身子骨弱,便未同意。谁曾想这小子居然偷偷全教与你了。”
顾巍曾是云思暮父亲儿时玩伴,若说熟悉,在这偌大的慈安,云思暮最熟悉的便是顾巍了。
“你小子,”顾巍吹着胡子问道,“见着我躲甚么?不认人啊?胆子可不小,剑都不带就敢只身独闯大理寺。看着柔弱,可比你兄长莽多了。”
云思暮一阵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当了妓子没脸见顾巍,这才夜闯大理寺的吧。
“让我猜猜,”顾巍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是为了那个锦衣卫指挥使?”
云思暮没说话,顾巍倒是自顾自地笑了:“瞧你这表情就知道我猜对了。”
云思暮无可奈何:“还请顾伯伯莫要将此事告诉陆陵川。”
顾巍一脸神秘:“懂,我懂。你顾伯伯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云思暮:???
云思暮没听懂顾巍在说什么,于是他选择略过这个话题。
“顾伯伯,我来是想看一下尸体。”云思暮往嘴里塞了一块桃花酥。
白日他走后,心里便一直想着这件案子。虽说与他无关,但陆琅玄若是搞砸了,他又得自己想办法把自己赎出去了。
这几日云思暮想了不少,虽说陆琅玄这人狗了些,但他若是把自己赎出来后,自己最起码能跟着他再听些更重要的消息,也不必发愁生存问题。
可若是自己赎身,不必说自己能做些什么,单是他兄长这个身份,便让人退避三舍。
“你早说啊,”顾巍本想像对待他哥一样一巴掌拍在云思暮后背上,但想了想,最后只将手放在了其发顶,“看尸体你白日看多好,这三更半夜的,多瘆人。”
“这样,”顾巍建议道,“明日辰时那小子进宫上奏案情,大概会被陛下留下一个时辰,那时候你再来看吧。”
云思暮有些疑惑,皇帝留陆琅玄做什么?上奏案情而已,居然要拖一个时辰。
但他没太多精力思考更深了,原本来这儿便绷着神经,这会儿被发现后反而放松下来,困倦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云思暮浅浅打了个哈欠,顾巍见状问道:“不如你便在我这儿歇下?”
云思暮将杯中热茶饮尽,回味的苦涩令他稍稍清醒了些。末了他摆摆手:“不劳顾伯伯费心了,我也该回去了。”
“哎,”顾巍叫住他,“我总得差人送你回去吧。”
云思暮转过身,半开玩笑地说:“顾伯伯差人跟着我倒不如把这桃花酥送我。”
顾巍让人将桃花酥包起来,递给云思暮的同时还不忘打趣他:“这么大了依旧嗜甜。馋了便来顾伯伯这儿,糕点管够,可不得苦了幺儿。”
云思暮拎着桃花酥,听着这最后一句略带口音的话,一阵恍惚。
在这之前,也有人用这般打趣的语气说过:“糕点,兄长是有的,可不得苦了我们家幺儿。”
云思暮垂下眸,草草地道了别便冲出了大理寺,凌乱的步子竟看出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
陆琅玄一板一眼地上奏了他所查案子的过程,末了又强调目前事情过多,暂时没有娶妻纳妾的想法。
这下算是直接堵住了商元帝的嘴。
商元帝这案子听进去多少他不知道,但陆琅玄后面这番话绝对把他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青,似乎当场便要暴怒而起。
可最后商元帝也只是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叫他早些退下。
陆琅玄心下惊诧,他原本都做好了商元帝将他留下的准备,没想到这便草率地将他赶走了?!
陆琅玄将其归功于自己的死皮赖脸与蛮横无理。
其实他也不太能理解,自己这番无赖与不堪重用,若是换了其他人,商元帝必会第一个将人赶得远远的。
但对他,非但没有革职,反而一路青云,甚至这般不尊重圣上也不追究。
若非陆琅玄有些自知之明,他都以为皇帝其实看上他了。
呃……陆琅玄想象了一下,然后飞快地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子。
这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出了鎏金殿,陆琅玄的脚步便轻快了不少,虽说想先去找云思暮了解一下他对于这个案子的看法,但毕竟不能叫人拿了把柄,因此他只得先去一趟大理寺。
但他还未等转过弯,鼻尖忽闻一股淡淡的花香。这花香不同于云思暮清爽的栀子花香,更类似于女子的甜香。
陆琅玄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刚想加快脚步,却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拦住了去路。
陆琅玄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便低下头,还未等开口,便听对方笑了一声。
这笑声带了些女子的娇羞,但却听得出其中的傲气。
“陆大人,可否赏脸聊聊?”
埋了两个伏笔,看我后续如何圆吧[托腮]
猜猜最后是谁?
俗话是我编的哈哈哈哈大家不必当真
昨天定时设错了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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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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