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责问

宫屿挂掉电话,走到满楚身旁一声不吭,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事到如今话都梗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满楚看不懂宫屿的眸中之色,只见他不说话,接了个电话回来就这样,有些诧异,试探性问他:“怎么啦?”

宫屿收回看她的目光转向窗边的盒子,“只是有事要先走了,你玩得开心。”

“怎么突然要走?”她都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就已经推门走了出去,模样匆忙,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满楚才回过神来,端起桌上的酒小嘬了一口,淡淡的柑橘香在口中蔓延开,口感不酸只是有点儿涩。

“是你以前的相好?”苗子问的很随口。

满楚急忙否认“不是,就一多年没见的弟弟。”

“真的?”

她点了点头,肯定的回答:“真的。”

苗子放下手上的事情,直直睨着面前女人的双瞳说,”阿楚,你是我遇到这么多女孩里最特别的一个。”

“特别?”满楚面带笑意,手指着修长脖颈下双峰耸立,沟壑显眼的地方问:“这里?”又接着指向她那艳如桃李的脸蛋,“还是这里?”

“都不是,是你对异**往时都会下意识竖立起一道保护墙,那道墙是无形的,与你交情浅淡的自是察觉不出,我认识你怎么说也有一年半载,虽不知道你来到南城前经历过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稍稍把那堵墙降下来哪怕一点点,让自己透透气。”

这完全是把满楚内心给看透了,她又何尝不想那样做呢?只不过她是一个胆小鬼,活得自私一点,也能让自己不再重蹈覆辙。

回到民宿,满楚上到二楼,扭动门把手时动作刻意顿住,就是想让自己听一听三号房有没有发出声音,然而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心想:“应该是睡了吧?”

洗漱完出来,满楚不顾头发还在滴水,直接上床躺着,将还没擦干的头移到床边,今夜她喝了很多酒,伴着醉意入眠。

她极少做梦,这次不同,她做了个梦还是春梦,梦里她在和他人接吻,看不清容貌,却吻得很是入情,下一瞬,眼前朦胧逐渐散去,那人面容浮现,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宫屿。

满楚像做噩梦般猛的惊醒,大口喘着气,双手紧紧揪着被子,窗外月色倾斜落到她身上,丝绸的睡裙肩带滑落,眼波明动,脸色涨红,如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般。

今夜终究又是个不眠夜。

羊城机场。

宫屿两手空空,身旁众人都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他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前走刚迈出出口,周川之早在一旁等候多时,一见宫屿身影立马就迎上来,“走吧,我带你过去。”

见宫屿没说话,周川之直接揽住他的肩膀,往停车处走。

宫屿手上拉着安全带往卡扣上带,冷不丁来了句,“确定不避嫌?”

“避。”

“那你还来?”

“我就在外面等你,你那个……”周川之迟疑了一小会,才接着说:“下手轻点。”

再怎么说周庭也是周川之的堂哥,万一宫屿想上手,他人在外头拦不住,现在提一嘴,也只能帮到这了。

“看我心情。”宫屿臭着脸说的这话,很显然这事没得商量。

继续那个话题实在没瘾,周川之问身旁之人,“宫叔叔那边没让你回去?”

每每论到这事,宫屿都会隐隐有点头疼,随着宫家产业越做越大,奶奶去世后,高考前没能从羊城迁到上海的户口也迁走了,一切仿佛流沙般从时间指缝里流失殆尽,再回故地,一切皆不复从前。

宫父近几年提过很多次让宫屿回去接班,都被他拒绝了,他说他还有事情没完成,宫父一听就说,“你就那么不想回来接班吗?以后的你就靠你所谓的那些插画讨日子吗?”

后续无疑就是两人争吵,冷战,再到宫母在其中调和,重归于好。

但仍不可避免之后这样的情形会重复千次万次,根没被铲除,还会继续发芽。

宫屿不是不想回去接班,只是时间未到,他想把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再回去。

给自己多年沉沉浮浮的那颗心一个交代。

“让了,不回,你呢?周叔叔周阿姨还不催婚?”宫屿一如既往的嘴毒,就爱往他人痛点上戳。

周川之无奈道:“你以为是我不想吗?这几年身边之人来来去去,都没遇到个有感觉的,哥们也不是个滥情的人,缘分未到就不强求了。”

车子驶入一个别墅区,周川之提醒宫屿,“快到了。”

宫屿出国后就很久没回羊城,这一带在他记忆里还是没发展起来的郊区,现如今周边高楼耸立,城市发展重点也随之转移到这。

城市中心周边一带的房价自然不菲,更别说周庭家还是在别墅区。

车速由快变缓,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周川子坐在驾驶位,单手撑着方向盘,朝副驾驶位上的宫屿扬了扬下巴示意目的地到了。

“几点的飞机?”

宫屿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回答他,“两个小时后。”

“这么急,不住一晚?”

“有要紧事,不住了。”宫屿要赶回去,明天就是平安夜,他想满楚收到的第一个苹果是他送的。

“行,你进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嗯。”

宫屿抬手压低帽檐,帽檐落下的一片阴影遮住了他锐利的眉眼,只余高挺的鼻峰和紧抿的薄唇在外,他走到门口,敲门,第一次没开,第二次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庭穿着家居服,鼻梁上架着眼镜,看着人模人样,可眼底里是藏不住的疲惫,昨晚的家宴不欢而散,散席后他还被谭枝又哭又闹纠缠一番,弄得很是伤神。

“你好,请问是有事吗?”

话落的下一秒,一个实打实的拳头落到他左腮,连鼻梁上的眼睛都被牵连飞出了二里地,人也带着往后趔趄两步。

突如其来的这一遭,属实是让周庭没想到,一个拳头过来后他脑袋嗡嗡响,侧着脸懵怔在原地,没了眼镜他所见都变得模糊,周庭想看清来人是谁,又找不到丢失的眼镜,只能眯起眼睛看。

宫屿那一拳使力有点儿没收住,导致不只周庭脸疼,他的手骨现在也是又疼又麻,换用另一只手直接拿掉头上的帽子,缓缓抬起格外犀利的双眼,那模样像极了称霸一方的雄狮。

周庭觉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识,一顿检索记忆,“是你!”

他认出宫屿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川之的高中同学吧!婚礼上我们还见过。”周庭说这话时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之后缓步走到宫屿跟前。

周庭个子没有宫屿高,稍矮半个头,连带着气势也弱下来不少,只好再次摆起一副长辈模样说:“许久不见,你长大了不少。”

许是混迹官场说官话久了,周庭说起话来拿腔作调,格外不入耳让人心生厌烦。

“没错,婚礼上我们见过,那会你答应过我什么还记得吗?”宫屿直接话切正题。

周庭听完他的问题,发出嗤笑一声,“原来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个,陈年旧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瞧见周庭无所谓的样子,他怒火噌的一下从底下燃烧起来,当初他那么郑重的嘱咐于他,他也的的确确真挚的答应他。

结果……

宫屿直接上前攥住周庭的衣领,用力将他压制在身后的墙壁上,怒火中烧,烧得眼睛腥红看着面前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周庭的腰磕到墙壁,疼得他龇牙咧嘴,“嘶”了一声,下意识想要弓着身子,面前的人怎会让他如愿,双手用力拎起他的领子,逼迫周庭跟他对视。

“你明明答应过我,说会一辈子对她好,如今呢?这才多久?你就装不下去了吗?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小三上门惹怒她导致流产的时候你在哪?”

“怕是在哪个酒店床上与人滚在一起,夜夜笙歌,相拥入眠吧!周副厅长你说呢?”宫屿话里带着怒气,越往后说眼神越冷,看得让人胆寒不已。

“够了。”周庭大斥一声,他知道自己犯了错,对不起满楚,可今日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一番,丢了他最要紧的面子。

宫屿见男人被说中,没法子给自己开脱,急跳脚的样子,就像是看马戏团表演一般,有趣,“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突然周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嘲讽,“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说教我?好歹我算是她的前夫,你呢?算个屁。”

“怎么她现在离婚了你又开始想追她了?就你这样的,她是看不上你的,这辈子没戏。”

面前人说出的话化作细针,猛的扎进宫屿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双手泄力往下滑,松开了他的衣领。

“滴滴滴。”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将思绪发沉的宫屿重新唤醒。

周川之很及时的打破这场僵局,让宫屿能够脱身离去。

见宫屿从房子里出来,没了帽子的遮掩,一眼就瞧出他的不对,那双眼没了神气。

往机场的路上,宫屿瘫坐在副驾驶上,一眼不发,周川之在等待红绿灯的间隙担忧的往旁边看了几眼,平时话痨的他,如今却成了哑巴,话到嘴边,来回揣度,最后也没说出口,专心开他的车。

一路上,宫屿都魂不守舍,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周庭说的那番话,他不得不承认,周庭说得没有错,他就是什么狗屁身份都不算,连入场券都没有,更别说资格。

宫屿第一次感受到溃败,他才是牌桌上最彻底的输家。

落地南城,南城下着暴雨。

满楚洗完澡神清气爽的躺在床上和依夏煲电话粥。

“你是说,多年未见的弟弟对你有意思?”依夏今夜苦哈哈因为加班正烦着,可一听到满楚跟她说这个事情,瞬间兴奋得要命。

满楚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你怎么这么兴奋?”

“别管,快说来听听。”

“很明显的表现出对我有意思。”

“有多明显?”

“他亲了我。”满楚如实回答,特别坦荡。

依夏吃惊得在电话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OMG,速度这么快!那你们这几天岂不是很尴尬,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满楚右眼跳了几下,用手揉了一把,“见面……昨晚开始就没再见过了。”细细想来确实是这样,酒吧跟她道别之后起,人就不见了踪影。

“那你是怎么想的?”

两人既是好朋友便不会对对方有什么隐瞒,满楚离婚的那档子事,依夏也是知道的,还曾放言,这辈子别让她见到周庭,不然分分钟拿起刀见他千刀万剐。

“我……”迟疑的答案意味着潜意识想要逃避。

满楚忽然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接着上楼的声音,现在民宿的钥匙只有两个人拥有,一个是她,另一个就是宫屿,她在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出去看一眼。

跟电话里头的依夏说一声,挂断电话,趿起拖鞋,往门口走,一打开门,就看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体镂空,红丝带在上边缠绕,很是好看。

满楚将盒子从门把手上拿下来,指尖触摸到上头未干的水珠,转到正面一看,里面是一个苹果。

她走出房间见到浑身湿透的宫屿,皱起眉头冲他说,“你出门怎么不带伞,就在入门的地方。”

“忘记了。”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励过一般沙哑。

满楚瞧着他情绪有些不太对,问他:“你怎么了?”

宫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额前的头发往下滚落一颗颗水珠,他转过脸睨着她,二楼灯光并没有开满,暗灯之下他的双眸似有破碎的星点,“没什么,平安夜快乐!”说完他就推门进屋了。

“平安夜?”

满楚把宫屿送的苹果揣在怀里,跑回房间,捞起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跳到第二天零点。

0:12平安夜

满楚将房间灯全部打开,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手上的苹果,又放到鼻尖前,闻见一股苹果香,她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过这些节日是什么时候了,明明少女时代的她,对这些节日永远都会满心欢喜,期待,悉心准备。

如今连记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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