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珥腆腆地笑了笑,温吞吞地吞了口水囤在腮帮子里,温暖爬满了全身,平滑的喉咙上下滚动,耳朵又晕红了一层,轻声道:“谢谢韩同学。”
韩则彦看着周珥吞水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怎么了吗?”周珥不解地问。
“没怎么,觉得周同学喝水的样子……。”
“很奇怪吗?”周珥咬了下嘴唇,眉眼朝下。
韩则彦又笑了一下,脸上勾勒出一个温润如水的笑容,“很可爱。”
周珥摸了摸发红的耳,低了低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连天瑰红色中,金黄色的光缓缓顺坡而下,斜斜倚在韩则彦的瞳孔中,周珥顺势望向韩则彦偏棕色的眼,此时,光仿佛生来就在他的眼中,甚至,想渗出来,渗到她的心里。
“怎么了吗?”
“天色不早了。”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周珥下了床,弯下了腰穿鞋道:“我可以自己回去的,谢谢。”
韩则彦勾起放在椅子上的两只书包,一只背着,一只提着,笑着说:“还是我送你吧,怎么能让女生一个人回家呢?”
周珥站起身接过书包,摇摇头回答:“还是不麻烦韩同学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呢?走吧,小……耳朵。”
“嗯。”
俩人走出教学楼,泥泞的路上留下两串脚印,在昏黄的路灯下反着淡淡的光。
……
“耳耳?”
“陈吉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周珥三步并两步走到陈喆身旁,低下的眉梢开始上扬。
“等你,”陈喆扫了一眼周珥,微微笑了一笑,转而望向周珥身后的韩则彦,问道“这位是?”
“我同学。”
陈喆眼神淡了一瞬,但又不真切,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没什么,耳耳长大了,都不需要哥哥了,”陈喆轻笑着,转而望向韩则彦,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耳耳的哥哥,陈喆。”
“韩则彦,周珥的同学。”韩则彦也伸出手和陈喆握了一握,带着笑,温柔中,仿佛又有什么别的情感暗藏其中,但很快消失了,像是无波的清澈湖泊,看似浅,实则深。
握着的手不怎么情愿地上下摇了摇,两人的指关节微微发红,像是被胶水粘在一起,却怎么也无法甩开。
“承蒙照顾耳耳。”陈喆温柔的声音从齿缝中钻出。
韩则彦面上笑意更深了两分,说:“应该的。”
明明二人是笑脸相迎,却有不知名的诡异悄无声息地弥漫开。
周珥摩挲了一下衣角,走上去,松开了两人握得紧的手,“好了好了,谢谢韩同学,我先和我……哥回去了啊。”
周珥熟练地挽着陈喆的手,小声地说:“吉吉走啦。”
昏黄的灯光交替着,泥泞路上的两串脚印依旧,却反着不同的光,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却又渐行渐近。
韩则彦驻足在原地良久,巷子里寂静无声,落下的只有落寞,随后转身离去了。
……
两人逐步走到了小时一直玩的公园,虽然早已废弃,但在两人眼里却显得有些许温馨。
“怎么了,怎么带我来这?”周珥扬起头,不解地问。
陈喆缓缓地摸着她的头,褐色的眸子里泛着些许深不见底的意味,但转而又消失了,笑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吗?”
“嗯,怎么了?”周珥走进了小公园。
很小,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杂草四仰八叉地生长着,也有许多早已枯死的草根横躺于此,为数不多的游乐设施也都生了锈,唯有那张千秋稍稍干净些。
周珥径直走向那张千秋,用袖子粗粗地擦了擦秋千表面,坐在上面,秋千“吱呀”两声,宣示着这地方为数不多的生机。
陈喆走到了周珥面前,亦是那副温柔的笑,“那我们这次加点新玩法好不好?”
“什么玩法?”周珥迟疑了一下,回道。
陈喆轻笑一声,伸手向周珥的耳朵,耳边半湿的碎发被拨到耳后,周珥右耳上的助听器被摘落,“这次,我们不戴助听器好不好?”
周珥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另一只耳的助听器也被摘落,偏冷的风拂过周珥的耳朵,直往耳朵里边钻,周珥习惯性地去摸耳朵,空无一物的感觉让她感觉有些异样,但她眼里带着些新奇。
“开始吧,陈吉吉。”
其实游戏很简单,只是让周珥猜陈喆说的话语,但这个简简单单的游戏他们从小便开始玩,起初只是为了锻炼周珥的辨口型能力,后来竞成了二人独有的游戏,只是近些年由于各种原因,便不怎么进行了。
但谁又能拒绝童年呢?
但好像……今天陈喆说的话格外多,也没等及周珥开口猜,就开始了下一句。
奇怪的萌芽在周珥心头萌发,转而又将其掐灭,陈吉吉这么好的人,他兴许只是忘记停顿了,或者只是想考考我吧。
我只能听到几声模糊的声响,就连是什么音节都听不出来,努力地辨别陈喆的口型,并想将其全部记住。
陈喆的口型变得很快,面上笑意却不减一分,让人难以捉摸他所说的话语。
但是陈喆说得好快啊,不,是我没有用心记,是我辨别口型能力还不够,唉,都怪我,这次又让陈吉吉失望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喆停下了嘴唇的闭合,耳边寂静中的混杂音消失了,可我只是分辨出了几个最基本的字,根本无法连成句子。
“对不起吉吉……我没记住……”周珥低下了头,小声地说。
陈喆把助听器给周珥戴上,回道:“没事,小耳朵退步了啊,之后好好练,下次再来考验你,我们回家吧。”
“嗯,我会好好努力的。”周珥说着,从秋千上下来,生锈的链条晃动着。
两人离开了这个废旧的小公园,独留下“吱呀吱呀”的声响回荡在公园中。
周珥回眸望了一眼那张秋千,晃动的频率越来越低,“吱呀”声的频率也逐步减低,最终回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吧,回家!”
二人并肩而行的影子在昏暗的路灯下被越来越长,直至最后消失在阴影处。
“爷爷我回来了。”周珥冲着屋内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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