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震惊到:“虞金现在奉玉?!”
“他早已离开,不然我也不会让净生独自进城劝说黄玉珂。”半见无奈道,“不过看他狼狈模样,应该是无功而返。”
“我今天在城中看见净生师父在商铺前被伙计驱赶,听围观的老者说,他之前去黄玉珂家里也被打得不轻。”
半见对此倒是并不担心:“外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很快就能好。我知道他笨嘴拙腮,过去准会挨打,并不能成事。”
他大为不解:“您知道还故意让他去?”
然而半见有自己的理由:“我这么做是为了破他身上的业障。他与黄玉珂命途上有些纠缠,小时候和猫玩耍时,让猫惊了黄玉珂的马,害对方摔断了腿。虽然他是无心之举,也躲在树丛后没有被发现,但这一段业障不破,他之后可能会被黄玉珂害死。”
原来半见已经看破净生的命途,才会用这种手段帮对方转圜,也难怪净生说身上的伤是自己的业障。
半见继续道:“我追查虞金至此,怀疑他和黄玉珂暗中有些勾连。这才会以劝说为由让净生去找黄玉珂讨打,借此破除之后的性命之忧。”
听明白前因后果,他不禁好奇:“您为何要追查虞金?”
谁知半见却趁机耍起赖:“想知道也行,你得先说为什么要查天机门。”
他暗自好笑,但还是从袖中掏出裹咒粉的帕子,小心打开放到对方面前:“因为此物。”
半见见到咒粉脸色大变:“这东西你从哪来得的?!”
“我一路与此物缘分颇深,起初是追查我下落的天机门长老使用,然后是在天机门的牢房中遇到,然而真正拿到这东西,却是在三个游方道士手中。据他们所说,是从天机门讨来的。”
半见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么说它已经流出天机门?”
“没错,我们正是想要追查此物和天机门的渊源。”
“那咱们应该是查到了一处。”半见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炭似的东西,“你来看看这个。”
他接过那东西还没看出端倪,身边的瓜神却开口道:“这东西和粉末很像,都有死掉的味道。”
半见赞许地看向瓜神:“鼻子还挺灵,你叫什么?”
“我还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半见又问,“那你是什么?”
瓜神看向他 :“我是什么?”
他对此也一无所知。
半见不满道:“怎么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现个原形我瞧瞧。”
“不给你看。”瓜神吐了吐舌头抱住他,“我只给他看。”
“小气!”半见撇撇嘴,“信不信我不理你了?”
瓜神无所谓道:“不理就不理,我才不怕!”
两人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看得海赫烜无可奈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和瓜神吵得如此投入,更想不到对方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
和瓜神没意义地吵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半见心满意足地笑道:“有意思,好久没跟人这么玩了。”
瓜神不懂:“这算什么玩?”
“没办法,我这个年纪最多也只能和人打打嘴仗,正经追逐打闹的事已经玩不起来了。”
“你要是想打架,我可以陪你。”
半见摇头:“我不是想要以武力宣泄,而是不希望舍弃自在天性。你现在这样,其实十分难能可贵。”
瓜神谨慎地问:“你是在夸我吗?”
半见肯定道:“是在夸你。”
瓜神立刻得意起来,转头对海赫烜炫耀:“我又被夸了!”
对方能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和喜爱,他也感到高兴:“我说得没错吧?你以后还会被更多人夸奖。”
瓜神连连点头,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知道瓜神在表达喜欢,但是自从意识到这份喜欢是情爱之意,就变得无法应对自如。
半见倒是不以为意,反而对他感慨道:“你一路有他相陪,应该不会孤单吧?”
没想到对方竟能将自己的心境洞察得如此透彻,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来惭愧,我当初下山的时候,其实想要寻死。幸而阴差阳错遇到了他,才得以有机会直面自己。”
半见欣慰地点头:“这便是你们的缘分,我想你应该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否则不会毅然决然地调查这些粉末。”
“果然瞒不过大师,自从得到赤繎血,我便逐渐回想起一些前尘过往,不过内容有些零碎,还不足以洞悉前因后果。”他郑重道,“所以还烦请大师为我指点迷津。”
“我也是一知半解,并不能帮你解除所有疑惑。”半见再次看向木炭似的东西,“不过这东西确实就是那些粉末的来源。”
他赶紧追问:“不知此物是什么来历?”
半见面色阴郁道:“来自烧焦的尸体。”
他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瓜神却一脸疑惑:“我看过烧焦的尸体,和这个不一样。”
半见微微点头,道出焦黑尸块的来历:“它确实不是来自寻常烧焦的尸体,而是佛面山上受到狱火烧蚀的尸体。被狱火烧焦的尸体能困住魂魄,令其慢慢消磨殆尽,再无轮回的可能。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破除这种困囿,然而用尽了办法都是徒劳。”
他恍然大悟:“莫非当年的大火不是寻常明火,而是狱火?”
“没错,狱火并不是凡间之物,寻常人看不到它的火焰,自然也难以感知危险。寺中比我修为高深的僧侣不是没有,但无一人逃脱就足以说明问题。即便是我当时在场,也不一定能看见。”
海赫烜听到这里也是一筹莫展:“既然不是凡间之物,又是谁放的火?”
半见无奈道:“我也想弄清此事,才会不断地尝试上山,然而每次走到半山腰被烧焦的地方,神智就开始变得涣散。因为之前有人上山后变得疯癫,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每次尽量多走几步,然后赶在失智前退下山。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去年我终于到达半山腰的一处屋舍,院中倒着两具烧焦的尸体,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二十年来从未放弃上山,他不禁佩服半见的毅力和决心。
“之后大约半年的时间,我每天都去那里研究尸体,用尽毕生所学也没能超度困在尸体内的亡魂。然而就在今年开春的时候,我上山却发现尸体不翼而飞。”半见忧心忡忡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花了二十年才能走到的院子,竟然另外有人能上来,还将尸体带走。而且此人带走尸体绝不可能是一时兴起,肯定另有目的。好在山民的情况我还算熟悉,很快又在别的屋舍找到尸体,并且以此守株待兔。”
之前的线索渐渐串联起来,他猜测道:“您守到的人难道是……天机门的掌门。”
半见面带愠怒地点点头:“就是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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