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似乎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

“不是，熹樱是我从路上捡来的，我算是她的半个监护人——官方上是这么称呼的吧？”秦厌柔和的目光投射在熹樱的身上，说道。

“秦先生……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付行舟继续问道。

自己若在这店铺里住下来，秦厌莫不是也成为自己的监护人了。

“你希望怎么称呼我？”秦厌笑了笑，看着他问道。

“呃……我可以像熹樱一样叫你老板吗？”付行舟思索着，问道。

“随你。”秦厌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来慢慢喝水。

坐在店铺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付行舟借着这个空挡，仔细端详着店里的陈设和装饰。

他终于发现了这里不对劲的地方，说是店铺，可整个房间除了简单家具和那个屏风，以及一些绿植之外，在没有其他物件。

那么，春申路八十七号是卖什么的呢？

付行舟的目光回到了秦厌的脸上，对方低垂着眼眸，手心捏着一串白玉珠子，指尖轻轻摩挲，就像对待什么世间的珍宝一样。

感受到付行舟炙热的目光，秦厌抬眸，轻轻笑了一下：“怎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只是好奇罢了，秦老板的店铺里，都卖些什么物件，这店铺里怎么空无一物。”付行舟问道。

“我们什么都卖，你想买什么老板都能给你变出来！”站在柜台后的熹樱插嘴道。

她的小脸泛起了红晕，眼里写着自豪和小朋友特有的狡黠。

这一解释，付行舟更迷惑了，他张张嘴，问道：“秦老板，卖一百五十分的高考数学试卷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可能付不起这个价格。”秦厌说道。

他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挂着疏离得体的微笑。付行舟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秦厌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说话。

“要多少钱呢，秦老板？”付行舟的玩心上来了，他挑了下眉，有些嚣张地看着秦厌。

“这是违背人间秩序的，价格嘛……要视影响范围而定，大概是几年阳寿吧。”秦厌背靠着座椅，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喜怒。

“那还是算了。”付行舟耸耸肩。

虽然他学习确实不怎么样，尤其数学，不及格是家常便饭。现在家里的书包内还塞着一张四十九分的数学模拟卷。

“你现在在上高三吗？”秦厌问道。

“嗯。你呢，你多大了？”付行舟问道。

他很讨厌这种大人——这种动不动提及自己学生身份的大人。他们这些大人生活工作未必如意，却喜欢戳孩子的痛处，讲些任何人都能随口说出来的大道理，来显示自己的阅历丰富。

“我……你看我的年龄是多少？”秦厌笑了笑，付行舟这副表情落在他眼底十分有趣。

“二十多岁吗？看起来很年轻。”付行舟皱了下眉头，说道。

“唔……”秦厌不置可否。

“老板老板！我处理好账本了！”熹樱在柜台后大叫起来，她将有些泛黄的账本举起来展示给秦厌。

“嗯，那我们就去店铺吧。”秦厌站起身，微笑着对熹樱说道。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店铺里吗？”付行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站起身，眉宇间透出些许疑惑。

“我和老板说的不是‘山市’的店铺，是鬼市的店铺哦。”熹樱眨眨眼，说道。

“鬼市？”付行舟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再看向秦厌的眼神里带上了无尽的探究，十二点后才能出现，可以给自己画符，到现在的鬼市。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自己真的卷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事情当中。

十八年来，付明理一直是一个不怎么关心自己的父亲形象，做着普通的工作，只是一个满嘴牢骚的中年男人。

他到底是怎么认识了秦厌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家午夜后才出现的店铺。

“对，鬼市。”秦厌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向付行舟伸出手，声音里带着蛊惑：“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付行舟看着他苍白纤长的手指，再看向他的眼睛，那黑色的瞳仁仿佛漩涡一般，他无法挣脱。

付行舟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握住眼前这个男人的手，可能再也无法回到曾经平静的生活。

不过，他向来喜欢挑战，他早已厌倦了仿佛煮过几十次的白粥一般的生活。

“好。”付行舟的眼神坚定起来，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了这个会改变自己一生的字。

付行舟没有去握秦厌的手，他不太喜欢和其他人有亲密的举动。

“那走吧。”秦厌并没有介意，他自然地收回手臂，手掌垂在身侧。

接着，秦厌向柜台后走去。

“跟紧我们哦。”熹樱急忙提醒道。

付行舟嘴唇紧紧抿着，他跟在秦厌的身后，绕过了柜台。

走到近处，他才发现，这屏风背后竟然是一道很窄很窄的门。这门看起来十分破旧，与刚刚装饰精良的店铺格格不入。

黑色的门上很多处漆皮已经掉落，就像一个耋耄之年的老者，在呼吸余生里最后的空气。

屏风的遮光能力似乎很好，这里很暗，只是刚好能看清路的程度。

“熹樱。”秦厌轻声唤道。

“嗯嗯。”熹樱急忙回应，接着，她将一个什么物件递给了秦厌。

付行舟微微眯起眼，想要看清楚秦厌手中的动作。

秦厌含糊地念了一句什么，而后，手指在那物件上轻轻扫了一下，那物件便亮了起来。

是蜡烛，付行舟这才看清楚。这是一根红色的蜡烛，看起来就像是在杂货店里随手就能买到的那种普通蜡烛。

只是……那蜡烛火焰的颜色是苍白的，比点燃的镁条光芒暗很多，但也照亮了屏风后的天地。

付行舟这才看清楚，窄门两边的不是墙上的污迹，而是有人刻意写上去的字符。

秦厌继续念着什么，语速越来越快，蜡烛的光也越来越亮。

付行舟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却奇怪的感受不到丝毫恐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终于，秦厌停止了喃喃自语，他手中的蜡烛突然熄灭了。

“走吧，在我身后跟紧点，最好不要随便乱看。”秦厌低声对付行舟说道。

“好的。”付行舟点了点头，手指攥紧，紧紧地盯着那扇门。

熹樱推开了门，率先蹦了出去。秦厌没有等待他的意思，立刻穿过了门。

付行舟打量着门洞内的一片漆黑，就连方才进入的秦厌和熹樱都没有办法看到。

“是鬼门关还是奈何桥，闯进去看看便知道了。”付行舟眯了眯眼睛，心里想着，身体便跨入了那道门。

短暂的黑暗袭来，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付行舟的身躯，他的意识有些模糊。

几秒过后，他的意识彻底恢复，整个大脑无比清明。

他打量着周遭环境，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唯一不同的是旁边一个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小屋。

熹樱和秦厌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付行舟，他们对这些似乎已经见惯不怪。

“这里是哪里？”付行舟诧异地问道。

他抬头看，这里的树木似乎过分高大，抬头甚至没法看到一丝天空的缝隙。

“这里……是鬼市外的树林。”秦厌似乎并不能想到一个更好的说法来解释出现在眼前的事物。

“那鬼市呢？”付行舟看着秦厌，问道。

“随我出来便是鬼市了。”秦厌说道，他似乎有些不耐烦。

付行舟跟在秦厌身后，他能感受到寒意在席卷着自己的身体，奇怪，明明没有一丝风，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旁来回飘荡。

“躲远点！”秦厌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身侧，大喝一声。

付行舟愣了一下，顺着秦厌的目光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付行舟你别害怕，老板不是在凶你。是有一些东西在捣乱，骂他们几句就好啦。”熹樱急忙解释道。

熹樱走到了付行舟的身边，善解人意地说道：“你要是害怕，可以跟我说说话，鬼市很快就到了。”

“嗯，多谢了。”付行舟说道。

“他有胆子跟进来，又怎么会被这些东西吓到？”秦厌轻飘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付行舟看着秦厌挺直的背影，暗自咬牙，当然，自己什么都不会害怕。

路程比付行舟想象的要近一些，似乎没有几分钟便走到了树林的出口。

眼前的场景稍微明亮了一些，出现了紧密凑在一起的两层或三层房屋，这里应该就是秦厌口中的鬼市了。

在鬼市的入口处，有着很短的低矮篱笆，看起来弱不禁风，起不到什么阻拦的作用。

门口站着两个男子，他们穿着纯黑的衣服，腰上别着短刀。与常人不同的是，他们两人的头发都很长，挽在脑后成一条长长的辫子。

“秦掌柜的。”两人见到秦厌，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稍微弯了弯腰，算是行过了礼。

“嗯。”秦厌双手负在身后，随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今天没什么来找事的吧？”

“没有。”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

“只是……”其中一人转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

“嗯？”秦厌微微皱了下眉，目光移向了那人。

“秦大人息怒！”那人再次行礼，脸上露出了几分惧色。

“老白，要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唧唧的。你再废话老板可就生气了啊！”熹樱向前迈了一步，说道。

付行舟诧异地看了熹樱一眼，这小女孩，竟有几分胆气。

“是，秦大人，我这便和您慢慢说来。最近下面有人来过，他们说最近青城市死的人数量实在有些多了，不太对劲。那几位大人说我们这里的东西来路不明，下个月末开市，就要正式来人查我们山市……您说这该如何是好？”被称作老白的人说道。

“来路不明……”秦厌呵呵笑了，他看着老白说道，“好一个来路不明，还请问问下面那些大人，这山市里哪一件东西是光天化日之下能拿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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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