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疯狂的铃声打断顾野的话，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地闭眼，又睁开。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顾野坚定但不舍的松开方十堰，拿着手机往外走。

方十堰盯着眼前的火锅，水蒸气在眼睫毛上沾了一串水珠。

湿湿的，有些难受，难受的方十堰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凳子与地板摩擦的声音响起，顾野打完电话回来。

表情冷漠看着方十堰，好似两人间又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抱歉，刚接到任务，我得立刻，离开。”顾野说完，腮帮明显鼓起，不过很快松开。

雾气蒸腾，两人的表情都模糊不清。

方十堰听见自己满不在乎的说：“好的，正好我喜欢一个人吃火锅。”

起身，送客。

方十堰看着顾野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间仿佛空了一个大洞，寒冽的风呼呼刮过，冻得他四肢冰冷，手脚发麻。

桌上的火锅关了火，雾气褪去，牛油在表面凝结，碗里的毛肚长时间浸泡在香油里，颜色变得很难看。

方十堰茫然的转身四顾，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就这么安静？

【小红花，你说顾野说的善意的谎言，是不是……】

方十堰问不出口，他害怕面对顾野也骗他这件事。

他拿起筷子，吃着和顾野一起准备的肉菜。土豆煮的绵糯，一抿就化，牛肉肌理煮老嚼不动……

“哎呀，这毛肚怎么这么苦，怎么会这么苦？”泪珠大颗大颗从脸颊往下落，流入方十堰嘴角，流进他的心口。

窗外阴雨绵绵，雨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印记，骄傲的花被打的低头弯腰，全然没有往日昂扬娇艳。

——

距离红房子不远处的一处居民楼，暖黄色的灯光从一个个窗□□出，小区的路灯划出一个个三角区域。

下班的人撑着伞，踩出一朵朵水花，钻进居民楼。

和每一个普通的小区一样。

普通人听不见的电流声从居民楼上方滑过，引来一只好奇的麻雀，落在窗沿，黄豆大的眼睛滴溜溜往里看。

“去！”一只戴着黑色运动表的手伸出将它赶走。

“雷泽，你是不是又忘了开动物驱逐器？”那人收回手对坐在一排监视器前的队友问。

这不是普通的楼房，这一整层，不，应该说这一栋楼，这一个小区全是伪装成普通人的国家特勤局队员。

占据整面墙的监视器被划分成一块一块，上面是整座白沙镇，其中方十堰的镜头占据50%。

戴着耳机的特勤局工作人员们一丝不苟的盯着监控，时不时记录着。

红房子里除了洗手间几乎都有摄像头，此刻正中间的屏幕正在放着一边哭一边吃火锅的方十堰。

“孤狼回来了吗？”雷泽按下耳边的对讲机问道。

“门口。”熟悉的声音，是顾野。

隐忍的怒火，克制着。

他手里拿着方十堰从星际带回来的特产。

“孤狼，麒麟让你回来去见他。”雷泽说。

“黑蛇，东西给你，送到研究处去。”顾野说，那个带着黑色运动手表的男人走来，如果方十堰在一定会惊讶，这里的人他都认识。

他们是给他办理地产证的警察。

他们另有身份。

“你走后方十堰很难过，一直在哭。”黑蛇扫了一眼大屏幕，此时方十堰正在收拾餐具。

正对面的纳米监控器清清楚楚而照出他肿胀通红的眼睛。

顾野神情发紧，后槽牙快要咬碎。

“一切为了国家和人民。”他说，转身推开墙上不显眼的门。

那里面没人，只有一个大屏幕，上面坐着一个笑容和蔼，慈祥的老人。

“小野回来啦。”他双手放在桌面，慈爱的说。

“报告！拯救蓝星计划组孤狼报道。”顾野站的笔直，对着老人敬礼。

“好了，今天叫你来不是有任务，也不是开会，不要这么严肃。就当咱们爷孙俩聊聊天。”老人，顾天啸说。

“今天是我差点坏了任务，请麒麟处罚。”顾野面无表情。

顾天啸叹气：“我们的任务本质是为了蓝星，为了所有种花公民，方十堰他也是种花公民，本来我们打着拯救的名头让他去拯救星际蓝星就是一场欺骗，只是被选中的人是他，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你喜欢他，不希望喜欢的人伤心，这是人之常情，说明小野还是以前那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既然都是为了保护人民，我为什么要处罚你。如果真的需要处罚，那我们这些发起拯救蓝星计划的老骨头们才是第一个需要被处罚的。”

顾野眼中波光闪过，方十堰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恨他。他不希望方十堰恨他，更不想方十堰流泪。

“报告！我申请加入时空穿梭计划！”顾野说。

屏幕里顾天啸沉默的看着顾野，他这个被养的固执的外孙。

“方十堰被系统选中能够安全穿梭星际与蓝星，但时空穿梭计划我们并没有把握。上次方十堰在星际遇险，你穿越过去回来内伤到现在还没好，忘了吗？”

“报告！我自愿申请加入时空穿梭计划！请首长批准！”

顾野的声音撞在墙壁，回荡在房间。

“等我和他们商量一下。”顾天啸叹气。

“多谢首长！孤狼保证完成任务！”

“小野……唉。”顾天啸长叹知道说服不了顾野，摇着头离开。

屏幕闪烁，人影消失，房间里只剩下顾野一个人。

墙上那面假窗户到时间换了一个背景，正好是大朵大朵飘零的桃花。

顾野站在原地，熟练的运用精神力链接方十堰脑海里的系统。这是他和方十堰签订契约后发现的能力。

【十……宿主，你还好吗？】顾野顶着系统的头衔用着冷漠的外表伪装自己。

方十堰正在摘桃花，闻言一愣。

【小红花，你今天怎么了？刚才不是才和我说觉得自己出问题要检修沉眠吗？】

【关心宿主身心健康是每一个系统刻在核心上的内容。】顾野嗓子一紧，好在系统机械的声音掩盖下方十堰没有察觉不对。

【没想到小红花你统还挺好。】方十堰爬到树干上，颤颤巍巍的拉过一只树枝，那里的桃花又大又饱满。

【放心吧，我可是方十堰，星际最受欢迎‘后门’剧本杀设计师！不过小小一个顾野！我才不会放在心上！】方十堰说。

探身时脚尖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好在反应快及时抓住树干，俯趴在上头，只可惜装满桃花的篮子掉下去，桃花摔了一地，混在下雨后泥泞的地里，脏了一大片。

“我的桃花！还想做桃花冻呢。”方十堰遗憾的说。

【宿主想吃桃花冻？】顾野问。

【对呀，本来想今天和顾野吃火锅时，要是氛围好就问他记不记得以前给我做的桃花冻，可惜……】

方十堰踩着树干慢慢往下滑，距离地面一米左右时，他双手一松，大腿发力，直接跳下去。

【还好，洗洗还能用。】方十堰把没摔坏的桃花捡进篮子，桃花香浸入他的指尖，树上花瓣被雨打湿后香味更浓厚。

“好香。”方十堰拾起一朵桃花放在鼻尖轻嗅，【小红花，其实我今天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还很难过。】

他走到院子，坐在竹凳上，凳子上未干透的雨水打湿他的裤子，浸入他的皮肤。

身心一样凉。

【因为顾野骗你？】顾野伪装的小红花声音有些紧绷。

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方十堰并未察觉。

【不，我说过就算他骗我，我也愿意原谅他，虽然会很难过。】方十堰拿起一朵桃花，无意识的在指尖揉搓着，粉红的桃花汁染红他的指尖。

【因为他再一次毫不犹豫的丢下我，我在他心里永远排不上第一。】头顶的葡萄棚子落下一滴雨水，砸在方十堰眼角，晕开一抹晶莹。

【他所有的选择第一选项都是丢下我。】方十堰低下头，没有月亮的晚上，灯光黯淡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抹水光从脸颊落下，一长串的落在地上，融入未干的雨水中。

顾野沉默，他想解释，不是的，在他的世界方十堰很重要，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可是他看着只有他自己的房间，这个被封锁的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秘密的房间，还有这扇门外那密密麻麻的监控。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是现在，他伪装成小红花和方十堰说话的时候，方十堰院子里四面八方的监视器正无间断的监视着他的动态。

用为他好的借口，监视着他。

【对不起。】顾野说。【我什么都做不到。】

方十堰捏起衣服胡乱擦了一把脸，【你只是个系统，陪着我让我在星际不是一个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顾野沉默，可是陪着他的是系统，不是他。

方十堰起身，一脚踩在旁边的矮凳上，双手叉腰，对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大喊：“啊——！去你的吧！老子要搞事业！恋爱脑死一边去！男人死一边去！”

方十堰：我发誓，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故意上头，我有自己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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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