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不需要闻夏回答，老板进了厨房继续收拾东西，“我老家也是北方的，来榆城二三十年了，都没回去过几次。坐一次火车得一天一夜呢，难熬啊。”

闻夏深有体会，“现在坐高铁只要11个小时了，您可以回去瞧瞧。”

“一趟高铁的钱，都够火车一个来回了。算了算了，回去也没什么可瞧的。”老板摇头轻叹，似乎是说服了自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要在这等多久？我收拾完厨房就要关店咯。”

她这儿就是个早餐铺子，平日里到了中午也能有些生意，但现在刚过完年，没什么人，天又冷，她没那个耐性守大半天的空店。

“我还说不好。没事儿，您忙完就回去吧，不用担心我。”闻夏打量着店里有些发黄的墙面，问，“您在这儿开店很久了吗？”

“是啊，十多年了。”

“住这附近的人您都熟悉吗？”

“那当然。我敢说，住这块儿的，就没谁没吃过我家早餐。”

闻夏起身走近她，“我能向您打听个人吗？”

这请求就不大寻常了，老板仔细打量她一番，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应该不会给她惹上什么麻烦，这才应道：“行，你说吧。”

“斜对面那栋楼——就是左边那栋，”闻夏伸手朝外头示意，“三楼最左边那间，您知道住那儿的人吗？”

“三楼最左边……”老板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店门边，抬头望着那个方向回忆片刻，随后摆了下手，“哟，那还真不知道。”

老板复又回到厨房，一遍擦碗一边解释道：“那间原先住的人我倒是认识，但他上个月搬走了。听说最近又新搬来一个，但我还没对上号呢，不知道见没见过。”说完，她莫名又生起些对新邻居的八卦心思，“这人咋了，做什么不好的事儿了？”

虽然老板不认识人，但从她的话里闻夏也足以得知，周达应该是才刚来榆城。

不过今天是周末，也不知他平时有没有工作。

“也没什么，我就是问问。麻烦您别说出去我打听过他的事。不过我看这栋楼挺老的了，住这儿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虽然这人危险，但上辈子她没听说过这附近还发生过别的案子。若是提醒了老板，万一她区别对待，反而说不定会惹恼周达，给她招来祸事。

见她不愿说，老板撇了撇嘴，也不追问，答道：“老是老了点，租金也便宜啊。那栋楼几乎都是租出去的，好多外地人呢，工地、装修、运货，只要有钱，他们啥不能干？”

老板将手里擦干的一摞碗放进柜子里，环视一圈清爽的操作台，满意地擦擦手，舒了口气：“行了，收拾完了。”

闻夏帮着她将卷帘门放下，老板锁了门，朝她笑笑，不忘记揽客：“我回家了，下次有空早点来，尝尝我家的面。”

“好，谢谢姨，我下次来吃。”

闻夏找了个墙角坐下，时不时抬头扫一眼楼上，那间屋子的门始终没有再打开，连旁边的窗户也遮得严严实实。

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着围巾和帽子，这样一直待在室外，闻夏还是有些受不了了。她沿着来时的路，找到一家小超市，买了一袋暖贴，贴了两张在身上，几分钟后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她才感觉缓过来些。

闻夏在楼下待了一下午，直到太阳西斜，天色逐渐暗下去，周围飘起不知哪家的饭菜香味时，那扇房门才终于打开。

闻夏正坐在地上发呆，余光里闪过一个黑色身影，她倏地回过神。这次出门男人没戴鸭舌帽，只是将外套的帽子罩在头上御寒，但闻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忙爬起来跟上。

如她所料，男人原路返回，又到了火锅店所在的那条街上。这个时间正是餐馆忙碌的时候，店里顾客与服务员来来去去，窗户上还因温差起了层模糊水雾。男人似乎胆子大了些，直接站到了窗边，找了个能看清里面的位置，搜寻着里面的身影。

许是确认了“闻夏”还在，他没停留太久，走到街角的，在两家挨着的餐馆门外犹豫几秒，进了左边的面馆。

闻夏想了想，跟着推开了门。

面馆里坐了三桌人，一桌情侣，一桌三个中学生，以及门边那桌正低头看菜单的黑衣男人。

闻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不斜视走进店内，在他身后那桌坐下。

老板从后厨出来，招呼着两人：“要吃什么？”

男人侧过头：“一碗牛肉面。”

他的侧脸清晰露出，闻夏摩挲着手指，低头在手机上输入：确认了，是周达。

姜晓霜许是正忙，并没有回复。

两人的面几乎同时端上来，周达却吃得很快，放下筷子时闻夏才吃了一半。勉强填饱肚子，也暖了暖在外冻了一天的身子，闻夏匆匆跟上。

即便在偷窥与跟踪，他看上去也总是怡然自得的姿态，若不是她就是为他而来，也丝毫不会觉得他会是一个突然连杀数人的残忍之人。闻夏盯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好奇：他这个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

周达刚才出门时正是日落时分，这会儿厚厚的云层掩去晚霞，天已经黑了大半，路灯却还没亮起。

这样即便迎面走过的人也不一定能看清的昏暗环境，对闻夏有利许多。她停在了一个路口，虽然距离周达和火锅店稍微远了些，但方便她隐去自己的身形。

火锅店的工作时间比较长，但收入比起超市可观，前世她在春节后就辞去了超市的兼职，所以现在的姜晓霜也只需要专心做这一个工作。

虽然知道姜晓霜应该暂时还不会有危险，但看到周达再次跟随她走向学校时，闻夏仍是不免有些紧张。

她记得，徐雅和霍成杰可都是在夜晚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出的事。

手机忽地震动两声，闻夏拿出查看，是姜晓霜的回复。

姜晓霜：我下班啦。

姜晓霜：果然是他！！有发现什么新线索吗？

闻夏：暂时没有，只知道他是最近才搬到附近。

姜晓霜：好吧。那你现在在哪？回学校了吗？

闻夏：不要回头，我跟在他后面。

走在最前面的姜晓霜脚步一顿，但还是牢牢记住了不能回头，有些僵硬地继续向前。

这一次周达没有跟到宿舍楼下，只在街对面远远看着“闻夏”进了学校，便转身离开了。

闻夏和他擦身而过，没再跟上去。

宿舍门响起规律的两声轻敲，坐立不安的姜晓霜迅速地上前开门，“他走了吗？”

“走了，他只到了校门口。”

姜晓霜松了口气，抱怨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吓死人了！”

“你说，他到底是搬到这里才偶然遇到了你，还是因为你才搬来的？”

闻夏难得也跟着叹气道：“我也想知道。”

她不相信有那么多的巧合，而且从他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学校门口来看，她更偏向于后者。

*

第二天，闻夏照常去便利店工作，时时往外看去，却一整天都没见到周达露面。

随后的周一，闻夏向老板请了假，一早就去了周达的楼下。早餐店的老板见她真的又来了，热情招呼她进店吃早餐。

闻夏没拒绝，进店坐下，老板很快又开了火。

墙边坐着个男人正在吃面，听见她们说话，从碗里抬起头来瞥了闻夏一眼，打趣道：“老板，这你新闺女啊？”

“我闺女要能长这样，我可得在家里乐呢。”老板笑了声，“都是北方来的，老乡嘛，也算得一家人。”

两人显然很是熟悉，男人也带着些北方口音，闻言又看了眼闻夏，道：“哟，那确实。”

老板将热腾腾的面端到闻夏面前放下，男人也吃完早餐，和老板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闻夏安静吃面，店里只剩下厨房换气扇转个不停的运行声。

周达那边还没有动静，她来得早，但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待她吃完，拿了张抽纸正擦嘴，外头晃晃悠悠走进个人，也没朝她这边看，直奔最里面问老板买了五个包子。

闻夏保持着低头擦嘴的动作，等人走出去后，才起身匆匆付了钱离开。

“哎——”老板从厨房门探头出来，试图叫住闻夏，“姑娘，我这顿不收你钱！”

周达今天走得有些快，闻夏听见了，但没回头，飞快追上前面的人。

“来了来了，在路上了。”周达一手举着手机接电话，另一只手捏着咬了一口的包子，从巷子另一头出去，到了大路边，在一个公交站牌旁停下。

这条路上不远处有个高中，寒假竟也不停歇。正是上学上班的时间，放眼望去，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和接送的家长，车道也堵得不行。眼瞧着已经到了街口的公交车，愣是堵了快十分钟才到站。

哗啦啦下来一群学生，公交车瞬时变得空旷，周达将手里的塑料袋往垃圾桶顺手一扔，上了公交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