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宁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在看到管事的看过来时便又十分迅速的换上了一副茫然地神色。
管事的见状这才上前对着几人道:“几位有什么事?”
几人闻言立刻凶神恶煞的朝前走了几步,恨声道:“你就是这里的管事吧,你这小账房可不是什么安分人,我劝你还是别用了,省的哪天将你屋里的人也偷了。”
夏清宁闻言心下立刻了然,不等人问起便立刻淡声道:“这位大姐,说话要有证据,你随意构陷我可是能告你的。”
见女人将身后一身伤的男人拽出来正要说话,夏清宁却又忽然打断道:“你等我先把手上的账算清了再同你出去详谈,或者你能保证赔偿我掌柜所有的损失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里谈。”
女人闻言像四下打量了阵后气势便输了下来,于是只能强撑着抬高了下巴道:“什么时候能好。”
夏清宁头也没抬,只是拨着算盘道:“马上,你们先在那边的长凳上坐一下,顺便看看我们钱庄能给到的利息,如果有闲钱也不妨放进来看看。”
见几人看着墙面上贴着的告示若有所思,管事的立刻便赞赏的看了一眼夏清宁。
屋里的算盘被夏清宁拨的噼啪作响,还没等几人看完所有的字,夏清宁就已经理好账册。
“怎么样,有没有看上?”
夏清宁从里间走出来,站在几人身后一起看向告示。
女人愣愣的看着告示道:“这玩意我看的有些糊涂,说是给钱但给多少,你们又为啥要给我们钱,那要是我们把钱存进去你们跑了咋办?”
只是女人话落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您这话说的,我们这么大的钱庄呢,哪有骗人几两银子就跑路的道理,骗的那点钱还不够我们这地界儿的租金呢。”
见女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门口也渐渐聚了人来,夏清宁干脆高声道:“你们知道人家京城人的钱都是怎么来的吗?那实打实的金银可都是从钱庄里拿了利息挣出来的,那人家把钱存在我们钱庄里一两银子到年底可是能多拿出整整二十文钱来,什么都不干一两银子就放钱庄里下崽儿。”
“真有那么好的事?那人家都是京城的钱庄,你们这儿……”
出声那人打量了下许氏钱庄没再出声,刚刚来找麻烦的女人也有些狐疑的看向夏清宁想分辨对方话里的真伪,完全忘了自己今天原本是要来做什么的。
夏清宁闻言立刻笑道:“这位大娘说的是,京城人有钱铺子也大,但大娘,我们许家钱庄的掌柜的就是京城人呐。”
周围众人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夏清宁见群众意愿高涨立刻乘胜追击:“而且那京城人怎么可能只存一两银子呐,人家可是连一千两都敢往里存的人嘞,等到年底了人家就从钱庄拿利息,一年到头一斗米都不用买人家可不就有钱吗。”
“我要存钱!”
一人开始周围人各个都有些坐不住,有些人眼看着已经拿着钱袋子挤了上来,夏清宁却忽然道:“各位,抱歉啊,我是这钱庄的账房,但今天有人找我有事,我暂时没办法给各位存钱了。”
管事闻言也有些蹙眉的看向夏清宁,周围人也都不满的道:“什么事就不能等一等吗?你这小账房上着工还这么懈怠,管事的人呢,出来给这小账房辞了重新招人吧。”
不等夏清宁出声,立刻有人高声道:“不行!她辞了管事的什么时候才能招到账房,那不是等的时间更长了吗?!”
夏清宁忍不住在心里笑,这世上果然还是得有聪明人。
“小账房你说,你有什么事,看有没有我们大家伙能帮得上忙的?”
一呼百应下夏清宁只是转头看着身边的女人道:“我也不知道这位大姐找我有什么事,大姐不妨在大家面前说道说道,我们这边早解决,大家也好早存钱。”
女人闻言愣了下后才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周围几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到处乱看,周围有明眼人看到女人身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知道这小账房怕是得罪了人摊了事后立刻便道:“你家那点破事少耽误大家的事,这小账房一看就是老实人,我们大家伙都在这里你们可别想随便欺负人。”
那人话落周围人立刻七嘴八舌起来,各个恨不得将人扭送官府。
女人正摆手想辩解,夏清宁却只是露出个温和的笑看着女人道:“我这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大姐身后这男人我昨天是见过的。”
不等人问夏清宁便解释起来:“昨日我找了工,回去路上已经晚了,路上碰见这男人时他手里正拿着块石头,周围没什么人,我离他老远连人都没看清就听他喊,说是给妻主带了妻主爱吃的零嘴,怕冷了温在怀里,还叫我不要靠近,说她妻主马上就要到了,我当时也是怕他误会就只能看他在前面跑远了才敢走快些赶路……”
随后夏清宁忽然表示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大姐,我前两日才娶了夫,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当时找到工就想着回去说,这半路怕他误会真是……”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周围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女人听到这里也才终于放下心来,笑着上前拍了拍夏清宁的肩膀道:“真是大姐错怪你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大姐就在镇子上西边的肉铺,我姓廖。”
夏清宁赶忙笑着道:“谢谢廖大姐,之后有机会一定带着我家那口子去你家铺子里坐坐。”
女人爽朗一笑,随意的从外衣的大口袋里拿了一沓造型十分眼熟的草纸。
“大姐平时用的也一般大妹子也别嫌弃。”
卫生巾社交!
这一刻夏清宁忽然觉得,连过去自己世界所说的男女平等此刻显得都弱爆了,这才是真正的平等,身体的要求不该被忽视,这种羞耻原本就不该存在。
夏清宁非常迅速的接受了这里的社交礼仪,接过东西拿在手里真诚的笑了。
见两人间的问题解决了,管事立刻便授意夏清宁进去,夏清宁却又对着周围众人道:“这钱庄存钱是好,但这钱庄不是多少钱都吃的下的,也不是三五文钱都收的,大家不如回去先同家人商量,到时我们好列个明细。”
众人闻言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大妹子,你看……”
女人有些尴尬的看着夏清宁开口,夏清宁才又看向管事。
“今天你说了算。”
夏清宁闻言这才放心道:“廖大姐回去看看,除去日常开销,剩下要存的你来找我就好。”
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后夏清宁才终于坐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
崔掌事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夏清宁笑了笑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喝光了后才抹了把嘴谢过。
“你还真是不计前嫌。”
夏清宁却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这没什么根基不好和人起冲突,再加上这是我第一天工作,我是真的很珍惜这次机会,好在她没有真的和我发生大的嫌隙,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看出来了。”
夏清宁看过去,崔管事才笑道:“看出来你是真的很珍惜,也看出来你这人是真的聪明,只是有一点我没看出来。”
夏清宁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却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你真的是第一次上工吗?”
夏清宁只愣了一瞬便笑道:“我觉得如果我不是第一次上工那以我的聪明才智,我的老东家应该不会放我走。”
“你这妮子,嘴倒是贫。”
夏清宁到家时依旧很晚,看着和前一日一样温着的锅,夏清宁眉眼温和了一瞬,随后才郑重的从包里拿出一半的钱。
这是管事的先预支给我十天的工钱,我日日出门拿着总不方便,你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能放的地方,这些钱你保管着。
看着夏清宁手里的一钱银子,江容恬有些踟蹰的没敢伸手去接,自母亲去世后他再没保管过这么多钱了,可是见夏清宁一直伸着手他也只能诚惶诚恐的将钱接过,片刻后才轻声道:“我一定保管好。”
只是这句话太轻夏清宁并没有听到。
看着男人在厨房忙活,夏清宁很快在后院的树根边刨个了坑,将怀里剩下的钱又拿出一钱来埋了下去。
其实管事一共给她拿了三钱,但对于一个常年负债食不果腹的人来说,让她完全信任并拿出全部积蓄交给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是极其不现实的,狡兔三窟的道理在她老爹欠债亲戚们砸上门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知道了。
夏清宁端起碗正要去喝碗里那和喝刀片没有两样的粥的时候,忽然发现不对,这粥的味道怎么那么像……麦子!
夏清宁一口下去差点感动的哭出声来,这真是她到这里之后吃的第一顿“人食”了。
狠狠喝了两大口后夏清宁才想起来去问,只是看着江容恬含笑看着自己的脸和他碗里的麸子后才又皱起眉来。
江容恬原本从夏清宁进门时就一直观察着对方的脸,在看到对方忽然皱起的眉时江容恬立刻像是被吓到一样赶忙小声道:“妻主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麦子是哪来的?你的碗里为什么没有?”
江容恬闻言立刻解释道:“我看妻主这两日吃厌了,想着换些麦子回来吃就把簪子当了,我……我不爱吃麦子。”
一时间的愧疚涌上心头,感受到怀里发烫的钱和树下的钱,夏清宁立刻便起身去了厨房,直到端出一碗麦子粥后夏清宁才终于舒展了眉头。
“吃,之后我会拿钱回来的,我们不用再吃麸子了。”
说这句话的夏清宁信誓旦旦,完全没有想到之后的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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