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祝寻揪住安全带绕过她扣好,往外退时说:“随便什么都好,别显得我们那么生分。”

“哦。”

南姳表面淡定,实则心跳快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看自己的直播有几个年头,面对两人关系质的变化适应很快,但她认识他才短短几天。

生分是真的生分。

车子平稳开着,发烧加酒精的作用,南姳很快睡着。

恍恍惚惚的梦里,她在草坪上陪小宝玩飞盘。

可是飞盘扔出去,下落,掉进的却是水里。

她和小宝一起向飞盘游去。

小宝是水猎犬,眼下如鱼得水游得很快。

南姳跟得吃力,扑腾起的水花进了耳朵,涨得耳膜难受。

她努力将头露出水面,却瞬间回到了草坪上,小宝随之不见。

前后左右空无一物,只有一望无际的绿。

这时,南姳心底那个呼救声变得清晰起来。

仔细听,是个女声在喊“救他”。

他是谁?南姳对着一片混沌问了句。

女声还在不间断地喊,没有回答。

“南姳。”祝寻的声音一入梦,呼救声消失了。

南姳忽觉额头上一片冰凉,挣扎着睁开眼,眼前出现祝寻的脸,他的脸后面是陌生的天花板,摇来晃去。

“这是在哪?”她摸到额头上的冰袋喑哑问道。

“我房间。”祝寻答。

一身黏腻感让她皱起眉头:“我睡了多久?”

祝寻点亮枕边的手机屏幕,答:“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睡了差不多两小时吧。”

“这么久?”她很诧异。

从睡着到梦醒,感觉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醒来居然已是两小时后。

“做噩梦了?”说着,祝寻将冰袋翻了个面。

南姳感觉他没放正,自己抬手稍微挪了下。

“也不算噩梦。”她鼻音浓重,使劲抬起点脖子转动眼睛四下寻找,“小宝呢?”

“这里没开空调,它在外面睡觉。”

南姳闭眼躺了下去,叹口气说:“果然……空调比我重要。”

祝寻在床边坐下,打量她的脸:“你感觉怎么样?”

南姳没力气睁眼,咽咽口水,润下喉咙:“头很晕。”

祝寻长臂一伸,够到床头柜上的耳温枪,给她重新测了下.体温,数值显示37.5度。

“你喝酒了,不能吃药,物理降温会慢一点。”他说。

“嗯,谢……”

谢字刚发出一个音节,南姳立马打住,缓缓睁开眼:“你要不要……出去凉快下?”

祝寻微抬眉头,怀疑地闻了闻自己身上,问:“是我身上有味道吗?”

“那倒没有。”她说,“你身上一直很香。”

“那你赶我出去干嘛?”

南姳语塞,脸一下又烫起来。

她其实是怕他热,结果没头没脑夸了句“你一直很香”……

“小宝遛过了?”她忙转移话题。

“嗯,就在楼下遛了遛。”

“遛了就行。”

“生病了就少操些心吧。”

说完,祝寻起身出去了。

趁这个空当,南姳拿掉冰袋,坐起来扫视一圈。

房间整体色调和次卧一致,浅橙色墙面,搭配奶油白的床和衣柜。

没有电脑桌也没有任何装饰,干净清爽。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运动系男生的房间。

“起来了。”祝寻端了个陶瓷杯进来,“刚好,喝点水。”

南姳放过冰袋,靠在靠背上,这才发觉薄薄的蚕丝被里全是汗。

她捏着被子一角,说:“我明天把床单被罩换下来,给你洗干净。”

“给我?”祝寻坐下来,递给她杯子,“你以后不睡这里?”

南姳端着水杯僵住,看他的眼睛眨也没眨,尴尬至极。

祝寻哼笑一声,“开玩笑的,快喝吧。”

她像得到指令的机器人,机械地弯曲手臂往嘴边送杯子。

虽说俩人是在以结婚目的谈恋爱,但当即就睡一张床……还不太行。

南姳咕咚咕咚喝完了一整杯水。

“这水怎么有点咸咸的?”她问。

祝寻接过杯子放到床头柜,说:“加了点盐,能平衡电解质,小时候我发烧出一身汗,我妈都给我喝这个。”

“哦,这样。”

她小时候发烧,从来没人管,都是自己照着医生写在纸袋上的医嘱吃药,连哄都不用哄,更没有喝过爸妈递来的水。

如果祝寻的家人还在世,他现在一定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幸福小孩儿。

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南姳拢回思绪拿起来看,是南行打来的电话。

“南行就是你弟吧?”祝寻问。

“嗯,应该是为了我把他们拉黑的事儿。”

话音一落,南姳接起电话。

“老姳,你怎么把爸妈都拉黑了?我刚下班他们就给我打电话过来,问我要你的手机号。”南行语速很快,口气也不怎么好。

南姳觑眼祝寻,低头看被子,“你给了吗?”

“没呢,我先问问你什么情况。”

“别给了,我过两天把他们拉回来。”

南行拉高嗓门儿:“还过两天?你想让他们烦死我呀?赶紧拉回来!”

南姳坐直身子离开靠背,紧紧抓着被子,“你跟谁厉害呢?”

“我……”南行气结一瞬,缓了缓说:“我不是要跟你厉害,可你拉黑他们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说是爸妈呀,供你到大城市上大学,还供出错了?”

从南行嘴里听到这句话,南姳知道,自己还不了嘴了。

南行没上大学,如今在厂里没日没夜地加班,心里不平衡,一直觉得她大学四年花的钱占了他娶媳妇的资本,对她怨气很大。

她半晌没吭声,祝寻轻轻拍了拍她抓被子的手。

南姳一边嘴角微微扬起,笑得讥讽,“我一会儿就把他们拉回来,跟他们道歉,让他们别去打扰你,行了吗?”

南行一副当家作主的口吻:“对嘛,这还有点当姐的样儿,别老跟爸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俩待你比待我这个儿子都好。”

“……”

“挂了不说了,我去整点吃的。”

电话挂断音嘟嘟响完,南姳还举着手机在耳边。

感觉自己的身体分为两边,一边被祝寻拉着往太阳底下拽,一边被那个家拉着往阴沟里带。

两边的力大小相当,几乎要将她撕成两半。

“他是在说拉黑你爸妈的事吗?”祝寻问。

“嗯。”

南姳放下手机,平静点开微信黑名单,将南诚和刘巧云移了出来。

“对不起。”祝寻有些愧疚,“给你惹事了。”

南姳冲他扯扯唇角,“没事,让他们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就够了。”

祝寻凝眉看她,自责无言。

很快,电话再次响起。

刘巧云打来了视频。

南姳关掉摄像头接起来。

“我发烧了。”她抢先开口。

刘巧云被堵了几秒,而后说:“活该!叫你拉黑亲爹亲妈,都是报应!”

谁说不是呢。

生来成为你们的女儿,已经是最大的报应了。

“你打过来就是为了骂我吗?”南姳苦涩笑说。

“骂你怎么了?”听筒里传来南诚的怒吼,“我们作为生你养你的父母,骂你你也得感恩戴德地听着!另外,赶紧把你的存款都给我们打回来!”

南姳脑子里有根血管一跳一跳的,仿佛马上会爆掉。

“我失业了。”南姳气得发抖,“你们把钱要走,是想让我死在外面吗?”

“那就给一半!”刘巧云厉声说,“你有闲钱养狗给它买玩具,肯定还有很多存款,给我们拿十万,不多吧?”

南姳急促换气,想快点给大脑供上氧,怒声说:“不瞒你们说,我卡里还真就只剩十万了。但你们要是把这钱全部要走,我可就走投无路了。你们……确定要这么做?”

祝寻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她脸都在颤,隐约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

电话里,南诚斩钉截铁:“转过来,马上!你这妮子嘴里就没个实话,我才不信你会走投无路,活不下去就把狗卖了!”

两个平时十点就要睡觉的人,为了不打扰南行上那个破班,硬生生等到他十一点多下了班才敢打去电话。

可对她呢?宁愿逼她走上绝路,也等不到第二天再来要钱。

南姳浑身发麻,呼吸声越来越大,立即挂了电话,把所有存款全部转给他们,并迅速打下一段话发给南诚。

「我替你算过一笔账,从我小学一年级去私立学校念书算起,到我大学毕业,共计花费约二十万元,这笔钱如今已经全数还你,两不相欠。至于我这条命,如果你想要回去,我现在就去死,把它还给你。」

发完,南姳奋力扔出手机,手机撞到对面的墙上掉落在地,屏幕碎成渣,没再亮起。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她的喘息和心跳声。

祝寻向她挪近,将人揽到怀里,“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南姳想也没想,环住他的身躯,下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放声恸哭。

情绪汹涌,掀起滔天骇浪,送两只相拥的野鬼上天际,又轰然拍下驱他们入漩涡。

几十个回合过后,风浪渐停,野鬼所在的小船飘飘荡荡来到岸边,时不时有浪花拍打船底,船上的人跟着摇晃。

声嘶力竭的哭声变成呜咽,南姳额前粘着半湿的头发,脑袋无力歪在祝寻的脖颈里,闭着眼哑声说:“我想洗个澡。”

祝寻愔然不答,半晌后抱起筋疲力尽的人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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