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气温转凉,转眼间新年就快到了。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回到了正轨。
异变事件大幅度较少,不光是九处变得闲暇起来,其他地方也是。
有时候一两个月才会发生一些游魂出走,或者精怪迷路误闯入现世反被人类吓昏的灵异幽默事件。
九处办公楼里,齐岂趴在办公桌上一脸生无可恋,没有异变,就意味着,又要回到帮街坊邻居们调解矛盾的日子了。
倒不是说不好,只不过落差感过大,他一时没有调整过来。
再加上有些大爷大妈们的战斗力真的很强,一张妈生好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头来受伤的只有夹在中间的那个人。
门口,路与拿着一叠签好字的离职证明走进来,齐岂幽幽抬头,开口点他,“你真的不能努努力考进来吗?”
“我帮你问过了,下一次九处社会公开招聘的时间就在年后,我们那个部门正好有一个管理岗,你考嘛。”
“到时候你和玄哥就是办公室恋爱,每天一起上下班多好,顺便还能和我约个饭什么的。”齐岂在后面悄悄加了一句自己的私心,毕竟一个合拍的饭搭子真的可遇不可求。
路与卷起手里的纸张往他头上敲下去,无语道:“你当我是考神吗?也不看看你们这去年的招聘卷成什么样了,简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齐岂捂着一点都不疼的脑袋嘀嘀咕咕,还不死心,“叫玄哥给你开个火箭班,然后你挑灯夜读,三个月直接拿下。”
其实齐岂心里清楚,路与要是想留下也能留,之前是因为祂的邪气才临时做了九处的特殊顾问,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保护路与,现在邪气已经彻底解决,那保护令就不存在了。
对于这个许多能人异士挤破头都想进来的地方,路与身上除了一簇能见鬼的幽冥火之外,确实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留下来难免会惹人非议。
况且路与本身也不太适应这样的工作,一想到曾经交上去的那一叠纸质报告,他就头大。
他还是喜欢回归他的设计老本行,牛马归牛马,好歹是在熟悉的专业领域范围之内。
“我已经找好了新工作,下周就入职。”
“为什么这么快?!”
齐岂惊叫,疯狂甩头,不愿接受饭搭子要离开的事实。
路与露出一个惆怅的表情,眼神沧桑无比,“还有房贷没还。”
齐岂默默和他对视一眼。
是了,要赚钱的嘛。
愁云惨淡,一时间,办公室内多了两个伤心人。
来接人的萧长玄:……又怎么了这是?
*
路与又回到了平平淡淡的打工人生活,上下班,撸猫做饭,吃吃睡睡。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而是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入职的新公司和九处办公楼就隔了两个街区,打车约摸十分钟的路程。
偶尔萧长玄不忙的时候回过来接路与,有时候路与也会过去找他,懒得做饭了,就两个人一起在外面吃,之后闲逛一会再回家。
只不过,最近萧长玄过来接他的频率好像有点高了。
路与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陷入沉思。
男人此刻已经到了楼下,这半个月以来,几乎天天如此。
萧长玄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时桥提到过的那个异常?
就是在那时,路与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除了邪祟这个威胁之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看不见的人。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意识,在他三番两次破坏剧情的走向之后,它曾经忍不住现了身,第一次现身最早可以回溯到他刚从春山别墅出来之后。
那时候它借着闯进家里的鬼魂想要杀了他却被幽冥火挡下来。
再到后来的红楼旗袍女和六婆……
以及,邪祟作为小说的主角之一,被抹杀之后,它不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路与再没有发现过它存在的踪迹。
还是说邪祟的消亡对于世界意识来说也是一种压制,因为剧情彻底崩了所以它也跟着消失了?
路与不敢妄下定论。
结合时桥在医院说的那一番话,路与猜测时桥和萧长玄作为书里的重要角色,或多或少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上的某些变化,只不过不像他一样,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窗外红霞满天,暖橙的夕阳照在身上,还带着一抹余温。
路与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他伸出手,掌心里落满橙黄光辉,静静地看了一会,在手机响起来的铃声中,用力攥紧,将其握在手中。
电话接通,萧长玄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还没下班吗?我已经买好菜了。”
听到这个声音,路与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奇迹般地被安抚下来,眼神也变得温和,“我现在下去。”
楼下。
萧长玄挂了电话,眼里闪过一抹暗光,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某一处建筑,墙体遮掩的背后,一道人影仓惶离去。
片刻之后,一道隐蔽性极强的窥探视线又从某个地方悄悄投来。
只不过被窥探的主体不是他,而是……
“等很久了吗?”
路与背着包从大楼里出来,快步走到萧长玄面前。
在路与出现的那一瞬间,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看着眼前一无所觉的路与,萧长玄心底更是一沉。
注意到男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目光快速掠过四周,没有发现异常,路与皱起眉头,难道是他想多了吗?
再眨眼,萧长玄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仿佛刚刚眼里那抹化不开的深沉是他的错觉。
萧长玄接过路与手上的背包,又把一个小纸袋递给他,“齐岂托我带的,叫你一定要趁热吃。”
随后替路与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
“走吧,回家。”
纸袋里装着某一家甜品店的新品曲奇,刚烤出来没有多久,隔着袋子都能闻到一股奶香味。
路与在路上没忍住打开吃了几个,车窗外风景飞速倒退,街上的万家灯火逐渐亮了起来。
等待绿灯的间隙,路与嘎吱嘎吱咬着饼干,扭头问驾驶位上的男人,“你最近不忙吗?”
萧长玄眉峰微挑,侧目,“为什么这么问?”
路与捏了捏手里纸袋子,揪出一块饼干,“只是感觉最近你每天都下班的时间很早。”
萧长玄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表情淡定从容,答非所问,“我也想吃一个。”
路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现萧长玄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块饼干。
“给你。”路与毫无防备地伸过去,以为萧长玄会用手来接,没想到他直接低头就着自己的手咬住了,路与感觉自己的指尖好像被含了一下,碰到了一片柔软。
脑袋卡了一会,路与才回过神来,轻轻摩挲手指,掩饰内心的慌乱强撑镇定。
内心不由得腹诽,不就是吃个东西吗,有什么好紧张的,再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了。
对上男人灼热的眼神,路与想了一会,又捏出一块继续投喂,动作十分自然。
别说,像在喂某种大型动物,还蛮有趣的。
路与在投喂中找到了乐趣,眼神蓦然亮起来。
萧长玄本来就是想逗人,没想到对方已经锻炼出来,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逗就脸红。
在被小饼干噎死之前,他及时收住了势头。
绿灯正好亮起,萧长玄踩下油门,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
年关将近,气温也越来越低,快要下雪了,街道上挂起了大红灯笼。
街边小店,各大商场里纷纷传来节奏欢快的新年歌曲,将新年的氛围炒得火热。
会议室里,顶头上司正在进行年度总结,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路与坐在下面昏昏欲睡,其他同事的思绪也早已飘远。
新入职的公司刚起步不久,人也不多,氛围很不错,正处于平稳上升的阶段,老板年纪跟他们差不了多少,也更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目光扫过下面一个个暗戳戳摸鱼的脑袋。
老板无奈笑骂着加快了进度,来到了最后放假的安排。
放假时间比原定的时间提早了一天,原本还在摸鱼的众人立刻欢呼起来,嘴里不着边际地给老大吹彩虹屁。
会议结束后,同事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抢票和过年旅游的话题。
路与走在最后面,静静听着他们说话。
不知怎么聊的,最后话题又回到路与身上,同事问他,“小路抢到票了吗?”
“我记得你老家好像是c市那边吧?我女朋友也是那边的,据说票老难抢了。”
路与摇摇头,无奈道:“没抢到。”
其实他根本没抢,回不回去其实也差不多。
父母早就分开有了各自的家庭,回去反而让彼此都不自在。
同事闻言果然抛来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他,“没关系,晚两天回去也行。”
其他人怕他伤心,也纷纷跟着安慰。
路与笑笑,表示自己没关系。
“呀,外面下雪了!”有人惊呼一声。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很快地上,树上就铺上了一层银白。
有人感叹道:“新年真的来了。”
*
腊月二十九。
路与把萧长玄送到楼下,萧长玄今天要和父母回本家过年。
萧长玄把人拥入怀里,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怀抱很温暖,路与心里也有些贪念这样相贴的温度,手上用力回抱,不厌其烦地答道:“明天早上。”
萧长玄:“出发和到了都要给我打电话。”
“好。”
脸被捧起来,路与适时闭上眼睛,额头上被印下一个克制又温柔的吻。
额头相抵,萧长玄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上去吧,外面冷。”
“年后见。”
路与弯了弯眼睛,站在公寓大门跟他道别,“年后见。”
如果知道这一次是他们的最后一面,萧长玄说什么也不会让路与一个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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