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许丞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被震惊到似的，嘴唇微抿了下，视线闪烁后落回碗中，默默夹了份面前的土豆丝。

诡异的安静。范骁不打算在张许丞说话之前再开口。

对面人的灼热视线难以忽视，张许丞埋头在扒了碗里一口饭，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盐不对。”

范骁才发觉一个人说假话会这么明显，这人刚才莫名其妙回卧室，又莫名其妙睡着，现在心情还不好的样子，指定有点事情。弯弯绕绕什么的还是不适合自己：“你不开心不用自己藏着掖着。”

范骁给自己夹了份土豆丝，说的话也就是字面意思：情绪闷着不如找人倾诉出来。

只是自己可能不够格吧，没身份也不能强求别人开口。

“不想说没关系，吃饭吧。”

张许丞一口饭默默嚼到现在才下咽，这会突然冒出声音：“刚才突然”

“情绪不太对。”

没什么理由，张许丞自己都说不好，问完范骁吃不吃饭后，身体好像突然抽离了一样，只觉得累。

“你不会也是被爸妈赶回来学习的吧？”

这是范骁想到最合理的原因了，大年初四被扔在出租屋学习，简直毫无人性可言。张许丞会难过也正常，范骁自己还想叫苦呢。

不过这确实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感受到张许丞如此明显的情绪低落。

“我爸妈对我挺好的。”张许丞放下筷子，手不自觉搭在一块，微微低了点头：“这时候回来学习也正常，就半年了。”

模板一样的回答。范骁直盯着对面人垂下的眼睑，要看透什么一样。

张许丞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看着眼前的菜出神。

又是沉默，范骁有种审讯人的错觉。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范骁挪开注意力，给自己盛了碗鸡汤：“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张许丞心脏狠狠坠痛了下，鼻子突然酸的难受，意识到后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

“嗯知道了。”

鸡汤上浮着一层油，范骁被烫的猝不及防，听到张许丞回话有些意外的抬起头。

张许丞又吃了一口面前的土豆丝，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般的上扬。

“盐真的不对。”

范骁搞不懂眼前人反应，现在又开心了？心里有疑惑不影响嘴上为土豆丝发声：“哪不对了？我都照着网上标准盐放的，油少盐少多健康。”

刚才自己可是照着网上标准健康做法烧的。能有多大问题。

“没有咸味。”张许丞确定自己味觉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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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拿瓶盖装的一小盖子盐赫然出现脑海。

完了忘放了。

盯着桌上一份卖相极好的土豆丝，范骁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锤一顿。怎么连放盐都能忘？

······

“来喝鸡汤。”范骁站起身，伸手就给张许丞盛上了鸡汤，头一次如此认真的烧家常菜都能翻车，还都是最简单的常规菜。

“火候不行，炖过头了。”

看着眼前人跟个美食鉴定官一样评价，范骁心里瞬间刺痛，嘴上忍不住怼：“下次你来烧好了。”

“下次我教你。”

在范骁听来，这话过于看不起他了，显得自己干啥啥不行一样。学习不行要张许丞辅导，连烧菜张许丞都能盖自己一头。

这种几乎十项全能的人刚才竟然还会不开心。标准别人家的孩子了都，还能有啥烦恼。

不行，得扳回一局。

“晚上你写作业吗？”

张许丞看着面前人眼神坚定的要入党一样，不明所以，尴尬笑了笑：“怎么了？”

范骁大脑飞速衡量了张许丞每一科的成绩，理科几门自己算是全军覆没了。但范骁自诩英语很有语感，英语成绩曾经靠着零语法积累上过一百。

值得比一把。

“限时英语作业练习敢来吗？就咱俩。”

张许丞瞬间听懂，微微挑眉，欣然接受。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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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了不来了。”范骁一头栽倒在桌面上，一闭眼全是英语单词在脑海中飘。

这人学习能力恐怖如斯，根本不是自己能比的。

两个小时一张卷子，范骁笔杆子都快抡冒烟了才堪堪写完作文，反观张许丞写完甚至还有时间检查。

看着累倒在桌面上的人，张许丞想着安慰下，又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微笑：“运气比较好，单词都见过。”

笑面虎，这就是笑面虎。范骁已经对这种微笑免疫了，这人写起题来明明一点不留情，把对手各方面狠狠碾压后还笑得那么温柔！

桌上的钟指向十点，今晚已经是超负荷学习了，对范骁来说。

卷子上的题和高考相当，张许丞似乎现在才进入学习状态，对着答案挑起了自己不认识的单词。

范骁左脸颊抵着桌面，整个人瘫在桌上，视线斜睨着身边人。太认真了。

鬼使神差的，范骁抬起手，虚着视线，手往张许丞脸上靠近，差十几厘米，指尖隔空点了点。

屋里只开了台灯，除了书桌外都一片暗。空调还在时不时发出响声。

太暖和了。本来两个人挤一个书桌位置就不太够，范骁还跟个大型动物一样趴在桌子上。

张许丞存在感就要低多了，到现在注意力都在题目上。

在范骁认识里，英语不就多记点单词就完事，应对高考卷子够够的了。张许丞对几个单词还看那么久。

或许是两个小时太长了，范骁现在对写题已经失去兴趣。

突然有点好奇张许丞的人生规划。应该是计算机？或者一些高端研发之类的吧，再不济金融？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考好大学。”张许丞没有丝毫犹豫，以至于不好奇范骁问这个的目的。这个问题太多人问过了，答案也已经在张许丞心里碾过无数遍。

“之后呢？”

这个问题倒使张许丞顿住了，但看起来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从好大学迈向好工作好岗位，这样的打算才算完整。

但没人问过。

亲戚邻居顶多感慨感慨品学兼优别人家的孩子，谁又在意你未来工作生活上的事。

爸妈倒是会关心，但貌似一直都是让他遵从自己内心就好。

“之后。”

张许丞琢磨了下措辞，脑中飞速略过各种专业。

“选就业率高的，有前景就行。”

范骁的反应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对方托着腮盯着自己，对回答不满意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张许丞在做什么有标准答案的题。

“你没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吗？”

这个问法太怪了，好像张许丞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没有兴趣爱好，没有喜欢的事或物，躯壳一样。

怎么可能没有喜欢的事情。

“喜欢听歌算吗？我什么都听，有点音乐细胞。”

范骁突然笑了，终于找到这人说话逻辑问题了。一直一来包装的冷静，完美人设外壳，终于出现破损了。

“不是，我说的是梦想。”

“一生追求的目标那种。”

张许丞微微锁眉，大脑像是放映机一样，将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从头捋了一遍。

梦想每个人都会有的。张许丞有。

时间太短了，张许丞微不可察的下意识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开口：“问这种问题之前，要不要先自报下家门？”

“可以啊。”

范骁直起身伸个懒腰，浑身放松的往后一靠：“我的梦想就是玩。”

张许丞舒展眉毛，眼皮微眨了几下。这个梦想不比自己的回答还偏题。

“你想想那画面，一个房子两个人，或许再来只小猫小狗之类的，看着夕阳红靠在躺椅上，和爱人想聊什么聊什么···”

打住打住。张许丞强行打断，这画风完全跑偏了。

“咱俩梦想半斤对八两吧。”

“你承认自己没梦想了？”

张许丞啧一声，怎么还能被套话。

“开玩笑。我只说了我宏伟的人生计划中的结局。”范骁赶在张许丞开口前澄清了自己无意冒犯：“但确实重点就是玩。”

“挺晚了。”范骁把椅子往后撤了撤，站起身，说的他都有点热了。

“早点睡吧。”

“刚才吃饭前。”张许丞突然扯住刚站起身人的衣角，没回头的开口：“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还没迈出的脚停住，没想到张许丞还会提起这事，不过范骁很愿意洗耳恭听，随后一个转身，直接落座到床沿上。

半暗的环境，张许丞乱瞟了眼对方，慢慢侧了点身体，掩盖什么一样的抓了把头发。

“季节性情绪低落障碍。”

“什么玩意儿？”范骁认真分析后确定自己没听错，这说的什么专业术语。张许丞一脸正经模样，难不成他真有这什么东西障碍？

“你还查过？这是病吗？”

张许丞没忍住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即使强忍还是笑的肩膀直颤。

“你笑什么？”范骁还在满脑子搜索刚才那个专业名词。

“我编的。”

范骁一点也笑不出来，头一次没跟着附和：“这不好笑。”

张许丞意识到眼前人不像开玩笑，很快正经起来，这不是范骁的风格吧，但对方很明显认真了。

“你这是，关心我？”

范骁像是想了一会什么，郑重点了点头。

下章继续坦白[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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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深夜密谈意图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