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了

早六一早,赵瑾年秘书的车就停在楼下。

随着敲门声一起来的是母亲的短信。

——陈年到了,收拾好自己去看心理医生,别让我失望。

易淮之迷迷糊糊看着手机上的短信,瞬间精神。

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靠!

那天他明确表示自己不需要换心理医生,他们从来不在于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他完全符合他们的要求。

一个阳光优秀拿的出手的儿子。

陈年应该听到摔手机的声音,敲门声暂停了几秒。

又继续敲门。

和他妈赵瑾年一样,不达目的不罢休,毫不在意下面人的情绪想法。

新的心理医生办公室在郊区,空气很好,从外面看就是一栋很普通的三层小楼。

入内,除了必要家具什么也没有。

看到他们进来,前台直接将易淮之引进三楼。

主治医生办公室看起来比大厅温馨很多,木调为主。

外面很亮,房间内依旧开着暖光的台灯。

“请坐,易淮之。”

转椅转过来,贺一子看清心理医生面容,说他是中年都算抬举他,五六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被梳的一丝不苟,目光看起来很温和,锐利藏在五矿眼睛后面。

“很帅气的小伙子啊,看起来有很多人追啊,在我们开始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看待我们这次会面吗?”

易淮之同样温和的笑笑,听到询问,微微倾身。

他胸前的名牌上写着——李好

“我的父母认为我在社交和理解他人感受方面有些‘特别’,希望我能更…融洽一些。我尊重他们的意见,所以与李医生您见面。”

“特别?能举个例子吗?比如,最近有没有什么事,让你觉得自己的反应和别人不太一样?”

易淮之略作思考。

“上周,我的同学因为比赛失利哭了。我知道我应该去安慰,我也去了,说了该说的话。但我不能理解,一场游戏的胜负,为什么要哭?哭什么都解决不了。而且.......效率很低。”

因为不了解这个新医生,易淮之编了一个故事,主动暴露自己,并包装成一种理性思考。

他一直在看李好,观察他的表情,看他是对自己缺乏共情感到震惊,还是对他的逻辑分析感到震惊。

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

“嗯,那你关注的是哭还是你需要去安慰这个动作呢?”

“哭很吵,我安慰她,属于终止噪音的社会化程序,我在执行必要的程序。”

“如果程序无效呢?你会修改还是放弃。”

“放弃是无效的,只有修改才能一直运行。”

......

这场对话持续了1个多小时,结束时他感觉很累,但精神格外兴奋。

因为他一直在头脑风暴,让自己的谎言不出现漏洞。

“你对我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还没出来,而且告诉患者方案是禁忌”

易淮之刚走,李好便将方案生成,其实在聊的过程中,方案便已经出现在他的脑子中了。

易淮之并不是普通的情绪障碍,而是高度系统化、缺乏情感内核的认知模式。所以对他的治疗不能仅靠唤醒情感,而要 构建替代性道德与行为框架。

他心知肚明这种治疗更像是在为一座精密的火山安装压力表和泄压阀,试图引导其能量,而非熄灭其火源。

他能教会易淮之如何更完美地模仿一个好人,却无法赋予他成为好人的内核。

——

“淮之,出来玩啊。”

房间被窗帘遮挡的掩饰,丝丝缕缕的光从下方坠落。

空调温度很低,少年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去哪儿?”

“我哥开了家酒吧,在破街那里,咱几个去那儿热闹热闹。”

“成。”

床头水杯中的水被空调吹的冰凉,易淮之一口气喝光,光着脚洗漱换衣服。

早上醒的太早,又用脑过度,回来后一觉到现在。

此时的他头发垂在脑袋上,半个月没理发,眼睛被挡住,脸色冷白看起来十分阴郁。

刷牙的手一顿,一个想法从脑袋中冒出。

快速将口中的泡沫漱出,翻翻找找将柜子最里面的理发器拿出来。

虽然好久不用,但还有电。

洁白的洗手池上落下几块黑,越来越多,堆成小山,慢慢的变成小黑茬。

易淮之看向镜中的自己,有点陌生,但,是他自己。

为了让父母满意,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微分碎盖,看起来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打理起来很麻烦。

手机一直在震动,刘波他们已经到了,发了几张照片。

易淮之用水冲了一下头发,手巾稍微一擦,感觉没了水汽便走了。

窗帘依旧没拉开,灯一关,房间又归于漆黑。

这里离易淮之家很近,打车只需要起步价。

破街在整个城市中心的旁边,开满了酒吧,咖啡厅,饭店......

高楼大厦将这里包围,位置好人流量大,还没到黑夜,灯光便已经全部打开,白天中和了光亮,但依旧耀眼。

这里以前是社会人士常呆的地方,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一条主街,旁边分支很多小胡同通向整个城市各个角落。

这些年城市建设越来越来好,这里物价水涨船高,不再是社会人士聚集地。

只是名字依旧没改,还是叫破街。

他们的包间在二楼,一片大玻璃将包房包裹住,里面的人能看见一楼发生的一切,外面像这个方向看,只能看到一片自己的倒影。

“来了淮之,我跟你讲,你今天来值了!”

刚进房间,震耳的声音终于减小。人来齐了,除了学校的同学还有圈子里的人。

“我去,理发了,帅啊!”

包间很大,他一来刘波起身搂住他,将他拉到座位上,指着一个地方让他看,什么也不说,一脸神秘。

“看看那是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制服端着一瓶酒站在柱子旁边,正跟人谈话。

应该是被训话。

“贺一子?”

易淮之声音冷淡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点一道菜。

他是知道他的家庭情况的,一想起那晚上所处的环境,他身上就起了一片鸡皮。

回到家,那天穿的所有东西,他都给扔了。

这还不行,洗完澡还是感觉能闻到一股臭味。

“对,就是那个'清冷校草'哈哈哈哈哈。”杜宁高观察到易淮之脸色的变换,立刻用嘲讽的语气回话。

一帮人站在玻璃前,围观低头的贺一子。

“你说那帮大小姐们知不知道自己曾经写过情书的人在外面低声下气伺候人啊,要我说刘娜娜说保养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答应,伺候一个人和伺候一帮人还是有差别的。”

“就是说啊。”

“你们校友?”不是同校的人也跟着看,问一嘴。

“校敌。”李博文回到座位上坐着,微笑着回答。

“哈哈哈哈”

“他这么缺钱?你们同学一场给他创收一下吧。”

“行,我给我哥打电话,让他过来伺候咱几个。”

刘波给他哥打完电话,贺一子果然不再被训话,离开他们的视线。

“你们先玩,我头疼去里面躺一下,缓一会再出来。”

刚出来时头发没吹干,应该是受风了。刚刚进入酒吧时头就有点不舒服,以为是太吵导致的,现在换了一会儿,头反而更疼了,一动不想动,只想躺着。

“行,淮之,用给你买点药吗?”

“不用。”

易淮之拍了拍刘波的手,以示安抚。

“有事儿打电话叫我。”

这个包间里面还有一个包间。

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沙发。对着玻璃。

和外面是同款玻璃,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易淮之躺在床上,卸去所有。

睡了一天,这时候也睡不着,面无表情盯着一处。

玻璃外面十分热闹,三三两两分坐一堆,打打闹闹,互相攀谈。只是他点了静音模式,什么也听不到。

像在看一场默剧。

就算能听到,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且不说这些人大多是塑料关系,这帮人每一个每一个有大学学历,都是小孩,没有实权,没有进入自家企业,谈论的无非是家里,学校,零用钱,游戏.......

门开。

贺一子端着酒进入包间,看到熟悉的面孔视线多停留一秒,没有停顿。

“你好,这是刘总让我送来的酒。”

将酒放下后转身离开。

“让你走了吗?”

杜宁高大手一伸,翘着二郎腿,倚躺在沙发上,鼻孔对着贺一子的脸。

其余几人皆是一脸看笑话的样子。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贺一子面无表情,看着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声音毫无波澜。

“给哥几个倒酒。”

贺一子照做,这是他的工作内容,挣得就是这份钱。

每个人杯子里都倒满酒,只用了一瓶。贺一子将空酒瓶放到随身推来的小车上。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给你自己倒杯酒。”

李博文用下巴点了点酒杯,身体向前,笑眯眯看着贺一子。

“好同学。”

“我是服务生,不是三陪,这不是我的工作内容。”

好同学三个字落下,贺一子浑身不舒服,我这拖车的手用力,手指失去血色,变白。

这份工作薪水高,时间自由,他很希望留住这份工作,所有尽力忍者自己的脾气,让自己的语言尽量明了没有攻击性。

“没有吩咐我先下去了。”

还没有走到门口,杯子砸到墙上,巨大的响声在耳旁响起。

被子四分五裂,向下看,散落在脚边,几滴在空中没有流尽的酒水崩到他的脸上。

偏一点就能砸到自己身上。

疲惫感瞬间涌上心头,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

“我让你倒酒。”

李博文面前放酒杯的地方空了,依旧满脸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贺一子照做,给自己倒了7分满。

“哼,真对的起你穷人的身份。”

李博文将酒杯从贺一子手里拿过,慢条斯理的开盖继续倒。

“你妈没教你倒酒要倒满吗?只有茶才需要7分满。”

酒溢出来一点,李博文没在意,推到贺一子面前。

二人对视,一个坐着温和地笑看对方,一个站着面无表情满眼冷漠。

“喝了。”

“一滴别漏。这酒叫人头马路易十三,刘娜娜包养你两个月才能买一瓶。”

杜宁高在旁打趣。

贺一子没动,泛白的指尖暴露他的情绪。

包间很安静,自从李博文这个一向很温和的人将酒杯砸向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包括易淮之。

自从贺一子进来后,他便将静音模式关了,包间内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在黑暗中饶有兴趣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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