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降至冰点，不过夜很快就露出了他那僵硬的笑容。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件事太过冒险，我和曜还需要商量一下，一天之后给你们答复怎么样？”他黑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这两天你们就安心住下，好好休息，如果真的要去外面，或许这就是你们最后一段还算安逸的日子了。”

“好，多谢款待。”林昭用纸巾擦了擦嘴，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了解地上世界的资料可以供我们学习一下吗？我可不想将来我们合作的时候拖后腿。”

夜的笑意不达眼底：“当然可以，你们先回去休息，资料一会儿我和曜送过去。”

见几人陆续从食堂离开，夜的脸霎时冷了下来。

曜脸色苍白，神色忧郁：“怎么办？他们看样子决意要走，而且已经盯上我们的装备了。难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一起走吗？”

“走？”夜冷哼一声，“我们能往哪里走？那天看见的场面你都忘了吗？联邦根本不可能接受我们重回地下世界，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用完即弃的工具罢了。”

“那……”曜迟疑。

夜扭头盯着他：“杀了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人威胁我们了。”

“那片草丛？”曜的目光中充满着神经质的恐惧。

“对，那片……埋骨地。”

*

“正在播放的是一只小白鼠吞噬蜘蛛的画面，从画面中可以看出，实验用小白鼠吞噬蜘蛛之后，很快出现了异变的情况，它的四肢开始萎缩，并自体内长出八条蜘蛛的节肢来……这是我们观察并记录到的第一例基因融合事件，原因未知，样本已送检，希望科学家可以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就是长得恶心了点，看着也没什么攻击性啊。”林昭盘腿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吃了饱饭后还能坐在温软的沙发上看“电视节目”，这种感觉对林昭来说已经恍如隔世了，她不由得懒怠起来。

不过其实她“非战斗”形态的时候，也没怎么支棱过。

“接着看。”元烬淡淡道。

林昭有些食困，揉了揉脸：“哦。”

他们面前摆放的是一台老旧的显示器，视频资料储存一个古早的U盘里，正四倍速播放着年代古老的新闻。

随着时间的推进，林昭的坐姿慢慢端正起来。

起初，人们认为基因突变只是个例，这件事情在社会上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

当时被记录的案例并不多，但其中一个和人相关的案例还是令林昭印象深刻。

在异变蔓延期，小区里的猫狗开始发狂，流浪狗三两结群对着人类虎视眈眈，不时便会有人类被攻击。

消防员抓住这些流浪狗去进行狂犬病检查，却发现结果显示它们完全正常。

但攻击人的恶犬还是要被安乐死。

不知有人是想博流量还是怎么的，高价购买了狗的尸体，煮了狗肉火锅吃。

最诡异的地方来了，第二天早上，这人脖子上就长出了一颗狗头，而原来的头已经萎缩坏死。

她的老婆被吓疯，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报警之后，被这个“狗人”活活咬死吞吃了。

上面尝试封锁消息，但终究纸包不住火。

很快，这件事就在社媒上闹得沸沸扬扬，大众层面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好像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悄悄降临。

根据著名的“屋千蟑理论”，当你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那么暗处或许已经有成百上千只了。

但这次的基因突变更夸张。

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不知什么原因，一夜之间，突变则如井喷一样的爆发开了。

无论规模还是程度，都指数级上升。

动物体型膨大数倍，野性十足，互相争斗；植物则如同喷了魔法药水一样，飞速蔓延，侵蚀人造建筑，或异变出剧毒，或干脆变成了和动物一样吃肉的“食人花”……

人类社会几乎瞬间崩溃，仿若一夕之间回到了茹毛饮血的远古时代。

然后末日来临，人类开始挣扎求生。

在那种环境下要建好庞大的地下堡垒肯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前人用血肉铺的路终究也不是康庄大道，第五区还是覆灭了。

林昭心情有些复杂。

她摇了摇头，思绪回到了现在，继续盯着视频画面。

这次不再是官方新闻，而是后人收集的当时互联网上关于基因突变融合的玄学讨论。

内容五花八门，甚至与基因变异风马牛不相及，有拍到龙卷风，说里面有疑似飞龙的不明生物的；有拍到ufo的；有在湖边钓鱼发现“水怪”的。

林昭看的眼睛痛，直到视频中出现了一片静谧的夜晚天空，她才勉强恢复了精神。

画面中的时间显示的是凌晨一点半，镜头对准的天空是正常的靛蓝色。

而就在下一刻，整片天空一瞬间变了颜色，像是打翻了的墨水，一片浓黑。

这层幽幽的黑，均匀地铺满整片天空，让人想起深不见底的海，亦或是噩梦，即使隔着一层屏幕，林昭依旧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来的诡异气息。

持续不到两秒，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那两秒的变化活像是相机除了bug。

这则短小的视频没掀起太大的水花，被淹没在浩瀚的信息海洋里。

如果不是林昭，或许没人会注意到。

她觉得很不舒服。

“你们能感受到什么吗？”林昭蹙着眉头扭头看，却见班宗的位置上已经不见人影了。

于是她又去看另一侧的元烬，却见元烬竟出神的望着她。

林昭挑眉，摸了摸脸：“元烬同学，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你这么盯着也太夸张了吧。”

元烬干咳一声，脸颊微红，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林昭心中那股奇怪的感受便消退了许多，她重播了一下那段画面，让元烬看了，问：“你有什么感受？”

元烬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又问：“你感受到什么了？”

林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她蹙眉思考良久：“很难以描述的一种感觉，像是吸引，又像是恐惧，如果非要我说的话……那片黑色让我想起了地狱。”

“你说的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班宗的声音在沙发后面幽怨地响起，他快走两步坐在林昭旁边，颓然地抓着头发，“明明一周之前我还是穿戴名牌，保镖环绕的大少爷，为什么现在就要面对莫名奇妙的变异怪物，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

林昭：“你去干什么了？”

班宗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绝望的口吻平静地说：“被怪物的图片恶心到，去吐了一会儿。”

林昭：“……”

地下赌场那个无时无刻都在装杯的□□少爷消失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磨，班宗已经回归了小时候林昭熟悉的模样。

得意时孔雀开屏，失意时雨打黄花，十分好懂的一个人。

林昭太熟悉他的不安了。

“怕什么，”林昭开玩笑，“有我在，我去天堂之前，肯定让你们活着。”

班宗看她一眼，仿若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他只有一个保镖，就是林昭。

他从小身体不好，帮派械斗的时候会很丢人地害怕到发抖。

那时候林昭就会这么安抚他：“别害怕，有我在。”

然后他就会很快冷静下来。

没想到这次也一样。

可冷静之余又有一丝不甘心，为什么他总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

为什么他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废物，什么都做不了？

他应了林昭，垂下眼眸：“嗯，那我先去休息了。”

见他兴致不高，林昭便没阻拦。

她的注意力又转回了“学习资料”上。

据U盘里的资料得知，那时候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几乎都在研究同一件事情，基因异变到底是为何产生，人类又为何被排出在进化之外？

但很可惜，没有一家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只有大陆某院校的一位研究物理学的年轻的副教授提发表的一篇论文，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舆论关注。

林昭尝试速读那篇论文，却发现仿若在看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什么地球意识假说，什么人类起源论，什么暗物质……

人类进入地下堡垒之后，就再也没有“天体物理学家”这个东西了。

不过她连猜带蒙还是能理解大概的意思。

是说，地球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如果把地球比作一个人，那么人类就是这个身体内的细胞或者微生物一类的东西。

但由于这几千年来的无序扩张，对自然资源的无底线滥用，对其他生物的残害……人类已经快要把这个身体搞垮了。

人类不可避免地被地球意识发现。

它要自救，就必须清除癌细胞。

于是，灾难便降临。

这言论，怎么既视感这么强。

林昭不由得想起了她和蒙飞在那辆卡车上的对话。

“黑神教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成立的。”

“为什么要拯救世界？世界难道病了？”

“不光病了，而且病的很厉害，世界患了癌症，癌细胞不断蔓延，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它清除这些癌细胞。”

“你们难道是医生？还会给世界看病？”

“我们没有医生，但我们有‘主’。”

黑神教立教的思想纲领难道就来源于这篇论文吗？

蒙飞的每句话，都能在论文里找到相对应的书面语，唯独一个词“主”。

而论文中的一个核心字眼，蒙飞也没有提到，那就是“地球意识”。

林昭的思绪越跑越偏了，她在想，假如那位副教授提出的猜想是真的，“地球意识”会不会就是黑神教的“主”。

黑神教之所以会为“地球意识”卖命，并不是因为多么崇高的信仰，而是“地球意识”允诺了他们的好处。

譬如他们帮忙将人类清理干将，将获得从“癌细胞”转化为“健康细胞”的特权？

……

越来越像科幻小说了，林昭赶紧摇了摇头，想把自己脑子里的杂念晃出去。

看了一天的资料，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依旧很模糊。

按照基因变异的速度，现在的陆地和异变初期应该已经大不相同了吧。

林昭打了个哈欠，看着播放的屏幕逐渐垂下了眼帘。

“叮铃铃——”

门铃声突然响起。

有点卡卡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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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