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行左躲右闪,到底是怕周元香追他再摔着,一个犹豫,终究没躲过屁股遭殃的命运,真成了床上的一条咸鱼,只能左右翻,趴不得,躺不得。
“哎,我真命苦……”
周乐行吃着周树生交上来的孝敬,装模作样地哀叹道。
“哥,不苦,很甜的!”
坐在他旁边的周树生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还将嘴巴里含着的糖吐了出来,作势要跟周乐行嘴里的糖交换。
“诶!诶!诶!甜,甜,甜,超甜的!你咋还上手抠人嘴呢!”
周乐行誓死保卫自己嘴巴的清白,一咕噜翻到了床里头,结果一下又磕到了结痂的脑门,顿时又是一声惨叫。
“哎,真是个讨债的。”
厨房里,周元香用邻居的菜刀切着腊肉,听着屋里的玩闹声,忍不住叹了口气,但面上却没什么忧愁,仔细看,嘴角还带着些笑意。
周礼行也忍不住笑:“老三倒是活泼了不少。”
他这话还算是含蓄了,岂止是活泼不少,那简直跟脱胎换骨似的。
往常周礼行对着自家三弟那阴测测的目光和冷不丁就冒出来的嗤笑声,拳头就忍不住攥起来,现在这人不说些欠揍的讨债话了,脸上还总是带着笑,看着模样都更俊俏了几分。
周元香一开始没应声,只是安静得把腊肉切了,好半晌才突然开口:“老二,妈知道你那厂子里的工作不容易,要是你做得实在不开心,要不就回家里,家里那田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你回来正好搭把手。”
“现在日子好过了,咱们有手有脚,还能被饿死不成?”
周礼行沉默地听完了周元香的话,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知道厂里这份工当初是周妈走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礼,才给他争取回来的。
这年头虽然听说沿海地区改革了,大把工作机会,去淘金的人都赚得钵满瓢盆,但落在他们这个小山区,那都是听听就算的事,谁也没想过花一个多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买票去那么远的地方碰机会,就怕有命去,没命回。
这段日子老三总是找机会闹事闯祸,就是觉得周妈给周礼行厂里工作的事奔波,是偏心眼,家里欠了他的,便要把家搅得天翻地覆才好。
周礼行怎么也不能因为别人的刁难,就把好好的工作给丢了,到时候好不容易消停的老三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说了,他辞工不就遂了厂里那些刻薄人的意吗?
周礼行:“妈,那哪成?我现在每个月工资可比种地来的实在,年底还有机会往上升一升,到时候工资又有得涨。就是看在钱的份上,我也不能辞啊。”
“再说了,那工作也没什么难的,上手了就容易了。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厂里的张三和李四昨天打起来了,为的就是保卫科里空出来的一个位置……”
有了八卦,周元香很快就抛下了辞工的话题,随着周礼行跌宕起伏的讲述啧啧称奇。
“这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怎么有人脸皮就是能厚成这样,厂里的东西就都是他家的不成?他们组长性子也太软了……”
晚饭多了腊肉和八卦,大家都吃得很满意。
晚上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是早早就睡了。
周乐行家里有三张床,但是其中一张去年被周树生蹦塌了,周礼行难得回家,就没有专门再去打一张床,现在三个男人挤一个屋里,打横了排排睡。
“啪!”
夜里一到钟,周乐行就不得不开始上工,巴掌使得呼呼响,但愣是没打着,气得他又清醒了几分。
周礼行无语地看着旁边一通忙活的周乐行,要不是周乐行终于打着一只发出一声得意的反派笑声,就差起身叉腰欢呼了,周礼行还会以为这是在故意折腾自己呢。
“小样,落在你大爷手里,看我不把你翅膀揪掉……,嗯,我就把你钉在这里,你们都看看,看看,再敢咬我,就是这个下场!”
完了,三弟要被蚊子逼疯了。
周礼行哭笑不得地把人摁回床上:“行了明早我去搞点草药回来熏一熏,再不成沾点农药挂门上,今晚就别折腾了。”
周乐行不服:“哥,是这些蚊子折腾我。你看我身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但周礼行还是嗯嗯的应着,闭着眼睛往他胳膊上一摸,还真摸到了一连串的蚊子包。
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给周乐行挠痒,嘴里还学着周乐行刚刚的话哄着:“行,明天哥就让这群蚊子好看,哥给你挠痒,你赶紧睡吧。”
他赶车了一天,现在正是困倦的时候。
周乐行也发现这哥跟睡得死沉的周树生不同,只得硬忍着不动弹,但忍着忍着,还真让他睡过去了。
隔天看到日上三竿的太阳,周乐行还有些恍惚。
“妈。”
周乐行打着哈欠走到门边。
院子里忙活的周元香睨了他一眼:“饭都放桌上了,赶紧去吃。”
周乐行:“哦。”
他踩着拖沓的步子走回屋内,果然见到桌上盖着的防蚊罩里头摆着一盘白面馒头和一盘拍黄瓜。
虽然昨天拍黄瓜给周乐行精神上造成了一定伤害,但却没有对他的胃部进行过攻击,他还是吃得很香的。
周乐行伸手去拿馒头时才发现,自己胳膊上除了洗漱留下来的水珠之外,还多了几抹绿色药膏,连腿上都有。
那些红肿的蚊子包今早只剩下一些红点点没消,倒是没有昨天那么严重了。
没想到他自己还睡得挺沉,根本没感觉有人给他抹药。
周乐行边吃边感慨,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后,还扬着嗓子问外头的周妈:“妈,我哥呢?”
周妈将盆里的脏水泼出去:“早就去田里忙活了。要是个个像你这样睡懒觉,咱们家就等着饿死吧!”
她一说完,又自觉嘴快了。
二儿子伤了脑袋,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但要她开口说两句软话,她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硬邦邦地说:“赶紧吃,吃完我好熏屋子。”
周乐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拿着馒头就蹲在门槛边上啃:“我哥拔草回来了?”
周元香:“什么拔草?这年头不兴搞这个,家里还有半盒没用完的蚊香,就是烟大,我平常都收起来了。”
周乐行颇感兴味地听着,就坠在周元香屁股后头,跟着她进了里间,在五斗柜里面翻出一盒雄鸡牌蚊香。
“成了!别总跟在我屁股后头,成什么样!赶紧吃!吃完了才好把屋子给熏一熏。”周元香去翻找废弃的铁盒子,边翻还边忍不住絮叨:“你说你被夜里被蚊子咬,也不晓得开口说一声,真真是人被尿憋死,缺心眼……”
周乐行听到这话,差点喷了,这下倒是真不敢跟在周元香后头逗人了,乖乖坐在饭桌前把拍黄瓜扫了个精光。
“妈,那我去给哥帮忙。”周乐行把两个盘子收了,在井边冲洗了一番,照例放在院子里那面盆里晾着,甩甩手,探头进屋子里喊。
“走吧走吧,赶紧走,我待会也要出去,这屋里呆不了人。”
这年头的蚊香味重,烟雾也大,寻常情况人也不会待在屋子里一起被熏。
周乐行得到准信,转身就跑了。
他虽然没有原主的全部记忆,但那些碎片式的记忆片段也够他摸清楚周家村的布局,更别说昨天周树生就带他来自家菜田里野过了。
“哥!”
远远的,周乐行就见周礼行提着水桶往回走。
周树生就走在他身旁,像个小鸡仔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怎么回来了?搞完了?”
周礼行见周乐行衣服上洗漱时弄湿的水渍都还没干,就知道他刚起床没多久:“嗯,回去放东西,我带你去摘蒿草。”
周乐行:“妈熏屋子呢。”
周礼行:“知道。这是晚上挂床边的,去不去?”
那肯定是要去的。
村里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手机没有,电脑没有,要不是这两天有周树生陪他打发时间,周乐行都不知道这养伤的时间要怎么过,而且去山里也好,他还有事没处理。
“哥,你知道我磕到头的位置是哪不?”
周礼行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妈说你是被老猎头那家背下来的,能活着也是命大。”
他想了想,补充道:“咱们就在虎头溪那块摘,不进山。”
虎头溪是条蜿蜒环绕周家村的溪流,听说从高山上往下望,是个虎头的模样,渐渐的名字就传开了,但这名字里有没有水分就不清楚了。
周树生听说能去虎头溪那边玩就已经兴奋得蹦蹦跳跳,一下子就跑到前头去,催着人走快一些。
周礼行看着周树生无忧无虑的样子,又看向身边有些走神的周乐行:“你这段时间在家养着,我也不要求你帮妈干什么重活,但树生这个暑假过后又要重读三年级,你有空就多教教他,至少别再让他留级了。”
还在努力回想原主昏迷前记忆的周乐行:啥?!
他弟竟然还在读小学三年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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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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