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死了,百月的防护阵法就会变成只能由夕夏和丹璃启动。
众望看着零七送来的消息,挑了挑眉。那天突然对零七出手的人没抓到,丹璃被零七和夕夏带走了。众望提出百月可以派医师去帮忙救治,却被零七一口回绝。
然后零七就送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不明不白的话。
哦,也是,百月现在还要负责关注他们三个的安危了。零七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但是以他的本事,哪怕现在是假的,也有办法把它变成真的。
至于零七的怀疑,让他去吧,无所谓。
又有人前来神殿,众望注意到来人有些慌张:“祭司大人,百月城外出现了,出现了异界旅者!”
又是异界旅者吗。众望眼皮子直跳。
自众望继任百月神庙的祭司之位后,时间之主就开始反复向众望传达同一条神谕。
司掌秩序与永恒、时间与联结、死亡与灵魂的异界旅者会终结补天的征程。
太有意思了。永落天万年以来,无数先人前赴后继,才将补天计划推进到现在的程度,永落天的星星仅剩寥寥几颗。结果神谕里却说需要由异界旅者来补完最后一笔?
更有意思的是……时间之主的用词是——司掌。司掌这三道神权的异界旅者吗?
如果不是永落天的九神,如果不是带领人们逐渐走出天渊的渊渡者,谁还能被用这个词形容?
永落天沉于天渊之底,很少有异界旅者能够穿越天渊暗海来到永落天。随着补天计划逐渐接近终点,误入的异界旅者也稍微变多了。尤其是,有穿越天渊暗海能力的异界旅者,实力都算不上弱。
天空中的星星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变数也越来越多。
那异界旅者一身白衣穿得很旧了,粗糙的边缘有许多裂痕。长长的乌发垂下散开,遮住了一半的眼睛,难以看清表情。他背着一柄漆黑的重剑,上有亮银色的纹饰,散发着不祥之兆。
“来者何人?”众望凭借气息判断,这位异界旅者的实力很可能是自己无法招架的,手在背后轻轻比划一下,示意百月的守卫做好应对准备。
异界旅者声音略带沙哑,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暂时倒是没有什么攻击性举动。
众望吩咐其他人:“你,去叫……”
她顿了顿,换了个措辞:“去请零七大人过来一趟。”
众望以为零七可能会先拒绝个一回,零七倒是立刻过来了,虽然他看上去心情很差。
“需要翻译的时候想起我来了?”零七不走正门,从城头直接跃下,“怎么不去觉源花庭请人呢?”
“那自然是因为圣山十卫永远会回应永落天的所有请求啊。”众望皮笑肉不笑,“有时候真当你不是个谛听者,而是那神庙里的渊渡者青煌呢。”
零七手指在空中勾勒出几道金色的符文。他掌心贴着符文,向着异界旅者指了指。异界旅者怀疑的目光扫过零七,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也贴了上去。
“你是谁?为何来到此处?”语言通过符文相连融汇。
“您好,我名为景非攻。敢问您是否是圣山十卫的零七先生,如果我所料不错,此处应当是永落天,不知可对。”
零七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手臂微微颤抖,差点要脱离符文的范围。
这位异界旅客可不像是误入啊。他知道永落天甚至知道零七,不远万里越过迢迢天渊暗流,究竟有何图谋?
“我是零七。你为何来到此处?”零七重复了一遍问题。
景非攻微微抬起头:“我和某个人做了一笔交易,我欠他一个人情。我来永落天接续他未竟之志,补天。”
可疑。但是可疑中又带着一丝丝的可信,让零七拿不准主意。
景非攻又道:“请原谅我也有自己的一定目的,无法毫无保留地告知你们一切,但我想这个东西应该能作为些许证明。”
景非攻手中是一枚浅青色玉佩,零七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件容器。
一件品级非常高的,用于收集补天计划原材料的,原质容器。零七能微微感知到,这枚原质容器内含量极为惊人。
景非攻应当猎杀过数量相当可怕的影骸。
影骸的敌人,虽然未必是朋友,但确实至少不会妨碍补天计划。零七又画出两道符文,融合进去,放下手:“请你带好这枚符文,在一定范围内,它能让你和永落天原住民自然无碍地交流。”
“那就多谢零七先生了。另外,景某此来永落天,还想寻一位人,不知可否相助一二,若有需要景某动手的影骸,景某也会出手。”
“找谁?”
“一位,空先生。似乎很强。”
零七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很奇怪的名字,不太像永落天占卜起名的风格,有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以提供?”
景非攻愣了愣:“是一位蓝色长发的学者,他的全名叫做空涟。”
空涟老师?
“我知道是谁了,可以带你去寻找。不过景非攻先生,在我们这里,称呼别人名字的一半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要是遇上脾气不好的说不定可能直接打起来。所以,空涟老师就是空涟。”
景非攻有些诧异,随后点点头:“感谢。在我过去所在的一方世界,人们的名字通常由两部分组成,单称呼其中的某一个部分视为尊重,单称呼另一个部分视为亲近。倒是我不了解你们的风俗闹了笑话。”
零七也不在纠结这一点,他向众望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景非攻看起来暂时是可信的。至于后续怎么对接,要不要让他一个异界旅者参与补天计划,零七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众望。既然是百月,那就是众望的地盘。
零七回去的路上只在想一件事。虽然不知道景非攻是和谁做了交易来到永落天,但似乎他对永落天的了解并不算多。
而且,空涟老师似乎很强?若是谁在觉源花庭说这话也许会被嘲笑。空涟不过一个非谛听者,甚至还失明,很多情况下连普通人都不如。况且,空涟老师体弱,风一吹就倒,很难想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
夕夏和丹璃跑出来问零七,众望叫走他去做什么。零七简要解释一番,丹璃躺在床上也止不住好奇:“众望为什么对异界旅者这么看重?”
“因为时间之主的神谕,从百月流传出了一种异界救世主论。认为永落天的苦难只有依靠来自异界的救世主才能解决。”夕夏目光飘忽,“简直荒谬,仅期待一位异界救世主,那永落天万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夕夏,会有人相信这些自然也是因为现在的异常。补天计划逐渐进入尾声,影骸出现的数量和频次都大幅减少,可是为什么影骸的实力反而逐渐在增强?”零七分析,“我不敢说补天计划有什么问题。从收集原质到投入引航熔炉,再到觉源花庭的智明树王为永落天修补天穹和引路,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可是为什么灾难有时反而更多了?”
“永落天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只有这个结论。”
“七哥。”夕夏低声问道,“那道神谕,司掌秩序与永恒、时间与联结、死亡与灵魂的异界旅者会终结补天的征程。你说,真的有人能做三位渊渡者的谛听者吗?”
“与其说不能……不如关注另一个问题。”零七抓住重点,“永落天之外的人修炼,也需要是神明的谛听者吗?异界也有九神吗?”
“而且,我很在意他对空涟老师的说法。很强这一点先不提,空涟老师发明的那些新东西说很强也没错。但是空涟老师是非谛听者,他不可能有实力飞出天穹离开永落天,那些武器也不可能在这方面提供帮助。”
“是谁认识空涟老师又与那位异界旅者做了交易呢?能够供人安全离开永落天的地方只有圣山和蔽天关。黄泉和悬河严格来讲是不算的。我们虽然喊他一句老师,他到底不过二十多岁比我们还年轻。这些年,圣山和蔽天关可没有人离开的记录。”
“总而言之,这名异界旅客很奇怪。勉强确定他没有恶意,但后续么……看众望吧。”
零七看了看天色,该给丹璃烧饭了。他不太确定丹璃死而复生的能力有何使用条件,但想来肯定是使用的越少越好。丹璃才十五,把他这小孩卷进纷争太过残酷了。
零七现在也没什么办法,查到的那点东西几乎什么都看不出来,没有完善的证据,他还不能做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在这里和夕夏照顾丹璃。
虽然丹璃说他的道种能力好像没有副作用,零七还是不放心。一般来说,越强大的道种,发动的条件就越严苛,代价和副作用也越大。零七的道种——契约,面对实力比他强的人或魔物,想要维持效果都极为不易。
夕夏也许是例外。她的道种能力似乎与生俱来,无时无刻不在发动。虽然不知道为何唤冥对蚀亡者无效,但之前每次举行赐福仪式,夕夏真的只需要做出动作,都不需要动用灵力就能完成。
唉。零七心里叹气,他不会养小孩。何况丹璃其实不算小,有着自己的情绪、经历和喜好。他总担心照顾不好丹璃。丹璃很懂事,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太懂事了。也是,一个孤儿,即使在条件比较好的圣山城,也很难过得如意。
这么瘦弱,这么小。可却冲上来挡在零七身前。他也知道痛,他也会疼。
这就是圣山城最后的幸存者了。
这间屋子中,就是他们命运里仅剩的家人了。明明自己早就说过不会让苦难重演,可还没过几天丹璃的鲜血就溅满了衣裳。
圣山的神明为何不回应我呢?
司掌秩序与永恒的秩序之主,无法庇护永落天,又如何消受永落天的香火?
是啊,天穹残破不堪,九神渡渊后隐没不再现世。他们在苦海中沉浮,以万年的牺牲与血泪作基石,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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