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两人谈谈说说,饿了就吃干粮充饥,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下一个歇脚的小镇。

一进入这个叫玉成的小镇,一股破落感迎面而来。

在前一个小镇时,最起码街面干净,人来人往。这个玉成小镇街道上枯枝败叶遍地,风一吹,枯叶哗啦啦往裙边卷来。两旁的铺面有的蛛网暗结,有的匾额掉落,有的大门洞开,里面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打眼瞧过去,这些铺面关闭了十之有九。偶尔零星开的几间,也是只有店主没有伙计。因着店内无客,店主大咧咧的坐在大门的门坎上,丝毫不在意形象。

见到马车经过,那店主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坐在车辕上驭马的司月,司月微蹙秀眉,总觉得这店主的目光带着丝不善之意。而且,店主的衣物瞧着也不太合身的样子,就好像是瘦子误穿了胖子的衣服,宽宽松松地垮在身上,要不是有腰带系着,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脱落掉到地上。

钱玉叹道:“这一片店铺都关门闭户,想来是此地生意难做。”

司月也很是唏嘘:“是啊!就说刚刚见到的那位店主吧,估计他原先就是个胖子,因为店中没了生意,收入骤降,胖子急得都吃不下睡不着,最后变成了瘦子。可店中生意也没能起死回生,这店主舍不得花银子做新衣裳,便将就着穿旧时的衣裳。可惜因为身材的变化,旧时的衣裳已经不合身了。”

钱玉莞尔:“司姑娘观察得仔细入微,这猜测果然合情合理。”

被她这么一夸,司月骄傲地扬了扬下巴。这是个经不住夸赞的,被人赞几句,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一路往前行,只见街东头挑出一个破烂帘子,上书“福生客栈”四字。司月驾着马车来到客栈前,见那帘子破了好几个大窟窿,“福生客栈”这四字因着这些破洞缺胳膊少腿的。也不知掌柜的是懒得换个新帘子,还是这破窟窿帘子上面的字不妨碍旁人认出,是以任由它风吹雨打地悬挂在那。

司月将大马拴在客栈旁边茅草搭就的牲口棚中,走入店内,口中轻轻叫道:“店家,店家。”

柜台上还在打磕睡的店伙一下子就惊醒了,抬头打眼一瞧,见是个美貌少女,不由殷勤上前。这不走近犹可,走近一看,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烛光映到女子脸上,但见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只是这个貌美少女手提着两盏白灯笼,突然让他想起从前听人说过的一番话来:“在这世上,人是男的凶,鬼是女的厉。通常在夜间提着白灯笼的女子,就是给阴祟引路的厉鬼。”这明明是瞎编的胡话,但此时见这女子瞧着实在是阴气森森,这店伙身上骤感一阵寒意,不敢再嬉皮笑脸,敛了神色,恭恭敬敬道:“客官,不知您打尖还是住店?”

司月道:“烦请开一间客房,顺便炒上四个小菜并二两桂花酒,送到我房中即可。”

“好咧!”店伙提着烛台,不经意地往她身后一照,待照见个人影方才稍缓心神,“本店客房在楼上,客官您楼上请。”说着,在前头引路。

司月跟着那店伙走上木制的楼梯,拾阶而上,来到二楼。那店伙走到左首第三间房门时停下,掏出钥匙开了门:“就这间房,客官您先进去歇息。您要的小菜并二两桂花酒稍后会拿上来。”说着,退出去关上房门。

司月将手里的两盏白灯笼找地方挂好。

青儿拉了拉钱玉的手:“娘,我累了。”

“累了?”钱玉摸了摸女儿脑袋上的小小丫髻,“累了就先上床躺一会儿,等会儿饭菜上来了,娘再喊你起床吃饭。”说着,牵着女儿的手走到床边。

可能是为了省钱吧,司姑娘只要了一间客房,幸好这客栈里的床铺够大,睡她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足够了。

钱玉忖夺着,展开床铺上的被褥,却被好大一股灰尘给包裹住,连咳了好几下。这床铺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没清洁过了,上面全是灰尘。

“这……这家店的店伙怎么那么懒啊,连客店都不收拾就让我们住下。”一向好脾气的钱玉都有些恼了。

“出门在外的,难免的,算了吧。”估计整个小镇就只有这家客栈,不住这里住哪里?难怪店伙如此懒散了,不管店铺如何经营,客人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将就。

司月走到八仙桌旁,拿指往桌面上一抹,果然上面厚厚一层灰垢。她找了块抹布,擦拭着桌面椅子。

见她如此,钱玉也忍下满肚子的气,将床铺被褥上面的灰尘拍干净,这才让女儿躺下。

本以为店家会怠慢,酒菜要等上许久。谁知道刚擦完桌椅不久,刚刚那店伙就托着托盘上来了。

“客官您要的四个小菜、二两桂花酒。”店伙将托盘里的小菜、桂花酒并一盘米饭、一壶热茶及碗筷一一摆放好,“客官您慢用。”退了下去。

钱玉走过来一瞧:“这店家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来的是三个人,他却只拿了一副碗筷!”

司月道:“莫要生气,他估计是忘记了。我下去再多拿两副碗筷就是了,你把青儿叫起来,先吃着吧,不用等我。”

说着,自己下了楼。

此时柜台上又多了两店伙,和起先的那店伙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起先的那店伙立刻退出讨论,走上前来问:“客官,您不在房里用膳,下楼做什么?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司月道:“店伙,劳烦去厨房多拿两副碗筷。”

那店伙忙道:“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厨房帮您拿过来。”

那店伙离开后,留下柜台后面的两人,那两人目光闪躲着看向她。她一望过去,那两人又迅速地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

奇奇怪怪的。

不过司月也没打算深究,等起先的那店伙将碗筷从厨房里拿出来交给她后,她就回身上了楼。一进房间,见那摆放在八仙桌上的饭菜还干干净净的,一点也没有动过的迹像,遂笑道:“还在等我吗?不是让你们先吃吗?”

谁知钱玉的话却吓了她一跳。

钱玉说:“司姑娘,这饭菜酒水里,都被人下了蒙汗药,不能吃。”

“蒙汗药?”

“司姑娘你相信我,戏文里都说蒙汗药无臭无味,可我自小鼻子就灵,蒙汗药混在酒菜里的臭味,虽然浅淡,我一闻就能闻出来了。”

司月道:“我自然是信你的。没想到投宿碰到了黑店啊!怪不得刚刚在下面,见那几个店伙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估计是在商量着怎么对付我们吧。也不知道他们是要谋财还是害命!可恶,这些人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钱玉却是满心惊惶:“司姑娘,这家客栈全是歹人,我们既知悉了他们的阴谋算计,得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前逃出去啊。”

生恐说话声音太大,引起店伙的注意,两人对话时都是刻意压低声量。

司月思忖着,楼下那三个店伙虽然不足为虑,但难保这几人背后没有利害的人物撑腰,万一这个利害的人物自己对付不了,岂不是枉自丢了性命?还是听钱夫人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当下点头同意了:“待我先出去探探风。”她悄悄推开房门,矮身走到栏靠处,微微探头往下望,却见那三个店伙守在楼下。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折成纸鹤,手指掐了个法诀,往那纸鹤上一点,纸鹤便悄无声息地飞到柜台下偷听那三人的对话。

瘦猴似的那个道:“楼上的肥羊应该已经吃上了吧?”

高的那个道:“肯定吃了。”又问司月进店时先遇上的店伙,“喂,狗剩,那酒菜里,你不会忘记下蒙汗药吧?”

这年头还有人叫狗剩?司月探头往下一瞧,原来叫狗剩的正是刚刚招待她们几人的店伙,不觉挑了挑眉。只见狗剩道:“那哪能呢?两位大哥放心吧,我下的蒙汗药管够!”

“那就好!可不能像昨晚那样,让那娘们跑了。娘的,死娘皮倒是有点运道,被砍了一刀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没成想竟然还活着,半夜偷了一辆马车跑了!这事要让老大知道了,我们三人一个都跑不掉。”

“放心吧,此事我们必定守口如瓶,不会传到老大耳中的。”

果然不出所料,这就是一家黑店!司月心道:“莫非他们口中的那个跑掉的女子,就是我安葬的那位无名无姓的姑娘?”想到那女子死时的惨状,不由得恻然。

司月退回房中:“那三人一直在楼下守着呢。”

钱玉急了:“那怎么办?”她和司月不过是两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楼下那三个男人?

司月面色如常:“莫慌,待会儿我施下障眼法,只要我们静悄悄的,不弄出什么动静,他们是不会发觉我们已经离开了的。”

钱玉有些讶异:“原来司姑娘懂玄术!”到了此时方恍然大悟,为何司姑娘敢一个人独身行走,在上一个小镇时,人人都因为惧怕而对倒在地上的那位姑娘避如蛇蝎,司姑娘却无视恐惧近前察看。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因她会使术法。

大概是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惊叹在里面,司月略有些得意地谦了几句,便领着钱玉母女两下楼了。

走动时,三人都轻手轻脚的,一点动静都不敢弄出来。

果然,由于司月施了障眼法,即使她们就在楼下那三个店伙眼皮底下走动,他们也发现不了。

眼看着就要走到店门口了,忽然门外人影恍过,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人粗声粗气地喊道:“店家,店家,有人投宿,快给开一间客房!”

司月心道:这又是哪个倒霉鬼,来此地夜宿黑店?不过,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猜忖着,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大踏步走进来,司月和他一照面,心里“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倒霉鬼啊!他为何会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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