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开始变得炽烈,教室里的风扇重新转动起来,发出规律的嗡嗡声。期中考试的成绩贴在公告栏上,温静的名字排在第十位,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班级前十。
“恭喜。”许行知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个只有他们懂的触碰。
这样的秘密接触成了他们恋爱中最甜蜜的部分。在堆满课本的课桌下悄悄牵手,在传递作业时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在放学后一前一后走出校门,然后在第三个路口“偶遇”。
“你们俩也太能装了。”赵雨晴忍不住吐槽,“要不是我知道内情,根本看不出你们在谈恋爱。”
温静只是笑。她喜欢这种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喜欢他看向她时眼中那份独有的温柔。
然而平静的校园生活下,暗涌正在积聚。
一个周一的早晨,温静刚进教室就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氛。几个同学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她进来立刻散开了。她的课桌上放着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
她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上周末她和许行知在图书馆学习的照片。照片拍得很巧妙,专挑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看起来格外亲密。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
“许行知不是你配得上的。”
温静的手微微发抖,把照片塞进书包最里层。她抬头看向许行知的座位,他还没来。
“你看到了吗?”赵雨晴凑过来,压低声音,“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在班里传你们的事。”
温静的心沉了下去:“还有谁知道?”
“好几个同学都收到了匿名信,”赵雨晴愤愤不平,“肯定是陈雪干的,她今天请假没来,做贼心虚!”
许行知来的时候,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他走到温静桌前,用眼神询问她。她轻轻摇头,示意他别问。
课间,班主任把许行知叫去了办公室。温静紧张得手心冒汗,直到他回来时对她微微点头,才松了口气。
“老师说什么了?”午休时,他们在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见面,温静迫不及待地问。
“有人给年级主任写了匿名信,说我们早恋影响学习。”许行知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峻,“老师只是提醒我注意影响。”
温静把早上收到的照片拿给他看。许行知看着照片,眉头紧锁:“这件事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她担忧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第二天,许行知在班会上做了一次关于“同学间正常交往”的发言。他没有直接否认什么,而是用他一贯冷静理智的语气,列举了同学们互相帮助的正面例子,其中就包括他帮助温静提高物理成绩的事。
“在学生时代,最珍贵的不是别的,是大家一起进步的情谊。”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全班,最后在温静脸上停留了一瞬。
那天下课后,王鲲灵大声说:“就是嘛,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怎么了?有些人就是心思不正,看什么都歪。”
张浩也附和:“有些人自己心思不纯,就觉得全世界都跟她一样。”
在许行知从容的态度和同学们的声援下,这场风波很快平息了。但温静知道,事情并没有结束。
周五的物理竞赛培训课上,许行知被选为省队代表,将参加全国决赛。消息传来,全班欢呼。下课后,陈雪在走廊里拦住他。
“恭喜。”她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谢谢。”许行知点点头,准备离开。
“许行知,”陈雪叫住他,“你真的要为了她,放弃更好的选择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爸爸说,可以推荐你去美国读预科,以你的成绩完全可以申请到全额奖学金。”陈雪向前一步,“而不是留在这里,被一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拖累。”
许行知的眼神冷了下来:“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我自己会判断。”
“判断?”陈雪轻笑一声,“你明明知道,你爸爸的公司现在很需要我家的帮助。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得罪唯一能帮你们家的人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行知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雪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然后,他缓缓开口:“如果我父亲的公司需要靠他儿子的感情来做交易,那这样的公司,不要也罢。”
陈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还有,”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你再找温静的麻烦,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他说完,转身离开,留下陈雪一个人站在空荡的走廊里,脸色煞白。
这件事许行知没有告诉温静。但温静能感觉到,他眉宇间的阴霾更深了。
五月中旬,学校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去郊区的农村体验生活。大巴车上,许行知和温静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如此亲近。
“你看,”赵雨晴坐在他们后面,兴奋地戳戳王鲲灵,“这才像谈恋爱嘛。”
车子驶出城区,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田野村庄。许行知和温静并肩坐着,肩膀偶尔碰在一起,两人的手藏在座位阴影里,小指悄悄勾着。
“你爸爸的公司...”温静犹豫着开口,“还好吗?”
许行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还好,别担心。”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压力都自己扛着。温静握紧他的手,轻声说:“记得你说过,希望分担彼此的烦恼。”
他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终于松口:“是有些困难,但都在解决中。”
实践活动的地点是一个偏远的山村。学生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农户家里住宿,体验农村生活。很巧的是,许行知和温静被分到了相邻的两户人家。
傍晚,他们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夕阳把整片山坡染成金色。远处传来牧童的笛声,和着归鸟的鸣叫,像一首田园诗。
“如果有一天,”许行知突然说,“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温静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喜欢的是许行知,不是他的家庭,也不是他的成绩。”
他笑了,那笑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我也是。我喜欢的是温静,是那个在走廊里摔倒后倔强地自己捡书的女孩,是那个为了解出一道物理题可以坐一整天的女孩。”
晚风吹过,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他们的手在暮色中紧紧相握,像两个终于找到彼此的旅人。
实践活动的最后一天,村里举办了一场联欢晚会。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许行知和温静被推上台表演节目。他们合唱了那首《明天会更好》,就像高二那场文艺汇演时一样。
只是这一次,他唱歌时一直看着她,眼中盛满了不需要言说的情感。
晚会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许行知和温静故意落在最后,沿着乡间的小路慢慢散步。夜空中的星星比城里明亮许多,银河像一条发光的丝带横跨天际。
“看,”许行知指着天空,“北斗七星。”
温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七颗明亮的星星排列成勺子的形状。
“在野外迷路的时候,找到北斗七星,就能找到方向。”他说着,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就是我的北极星。”
她在星光下看着他,心中满溢着感动。这一刻,什么家庭的压力,什么旁人的眼光,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
回到学校后,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但温静能感觉到,许行知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请假的次数变多了,有时来上课时眼下的青黑明显得遮都遮不住。
五月底的一个雨天,温静在图书馆等到闭馆,许行知才匆匆赶来。他的校服被雨淋湿了,头发还在滴水。
“对不起,来晚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温静把准备好的热茶递给他:“先去换件衣服吧,别感冒了。”
他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给你整理的期末复习重点,我接下来可能要请假一段时间。”
她接过文件夹,感觉它沉甸甸的:“家里的事...很严重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出口:“我爸爸的公司可能要破产了。”
雨声敲打着图书馆的窗户,像在为他的话做注脚。温静握紧他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别担心,”反倒是他安慰她,“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专心学习,考个好成绩,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她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送她回家的路上,雨已经小了。许行知撑着那把熟悉的黑伞,依然习惯性地往她这边倾斜。
“温静,”在分别的路口,他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肩膀,重重地点头:“我会的。”
那天晚上,温静在日记本上写下一封信。不是给许行知的,而是给未来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你回头看,不要忘记这个雨夜,不要忘记他为你撑伞的手,不要忘记你们曾经这样真挚地喜欢过彼此。无论未来如何,这一刻的真心,永远值得珍藏。”
而许行知在医院的走廊里,一边守着病重的父亲,一边在手机里写下一行字:
“为了她,我一定要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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