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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都是盛家人,除了盛群这一辈,小辈也都来了,盛锦天,盛锦周,盛舒月,都站在门边,连不常在京城的盛锦年都回来了。
盛锦天似乎依旧没放弃,想和宋知韫谈条件,希望能和她单独聊一聊。
可宋知韫不予理睬,也不想在这堆盛家人中多待,转身去了沈见微办公室。
她来时,沈见微正抱着手机出神,都没注意到宋知韫进门。
“怎么瞧着心不在焉的?”沈见微从来都是张扬热烈,像今天这样的神情宋知韫很少见,不免开口问。
沈见微面对这句话只回避,反而问她:“来找我什么事儿?”
宋知韫还是为盛齐林的病情来,“盛老爷子现在醒了,是不是代表病情有好转?”这话是替祝砚安问,也算是帮爷爷问。
沈见微翻看病例报告,还是摇头,“这个病不好说,突然恶化致死的例子不少,但能醒来已经比我们预想的情况要好了,后续的话……”
话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打断,沈见微看见号码备注有一瞬怔愣,随后嘴角小弧度的扬起,对着宋知韫说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知韫不小心瞥见了,那备注上有个“凌”字。
过了一会儿,沈见微回来时,看起来春风满面,继续和宋知韫说盛齐林的病情,“后续治疗我们还是建议保守一些,盛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折腾。”
保守治疗就是吊着这口气,让人死的慢点儿,但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宋知韫了然,心中已有数,就不再询问。
转头看着沈见微魂飞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沈见微,“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凌先生?”
“你看见啦?”但沈见微没想瞒着宋知韫,她那些事儿宋知韫都知道,回答她:“嗯。”
“那你们俩这算是旧情复燃啦?”八卦天性使然,宋知韫开始追问详情。
旧情复燃?算吗?
对于沈见微来说,她和凌澈纠缠十几年,从读书那会儿就开始,但从没真正在一起过,保持暧昧关系直到后来凌澈出国。
旧情是怎样的旧情,复燃到什么程度,沈见微也不好说。
况且她在沈家的情况复杂,她的父亲并不认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家里更嘱意旁系的男孩来继承家业。宋知韫这段时间和她说了不少盛家乱成一团事,可沈家何尝不是。
父亲靠着她母亲家的支持发展壮大,却嫌弃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要将家业拱手让人。
沈见微绝不同意,她抗争了许多年,可依旧不能完全掌握。她现在的处境,没有条件继续和凌澈谈感情。
“你和凌澈的事儿,你们家肯定不会反对啊。”宋知韫说。
的确,沈家甚至更希望沈见微和凌澈有些瓜葛,利用她的婚姻,好搭上凌家的线,为沈家牟利,这被认为是她唯一的价值。
可沈见微不喜欢这个想法,她不想把感情与利益扯上纠葛,所以她和凌澈的事从没被她摆到台前来说,甚至拒绝透露给家里人,只有私下里想宋知韫这样感情深厚的人才知晓内情。
其实从本质上,沈见微和宋知韫很像,总是把感情和利益分的太清楚,宋知韫不接受盛锦天是因为她不喜欢更不需要。
可沈见微从某种程度上说很需要凌澈的帮助,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条捷径,但她受母亲独立思想影响太深,不愿意以依附别人的姿态来达到目的,更何况对象是凌澈。
她和宋知韫一样有能力,有本事,若一切顺利,她现在也该和宋知韫一样独揽大权,可她没那样的运气和支持。
但相比宋知韫,沈见微处境艰难许多。
宋家关系简单,宋知韫又有宋晟的支持,集团内就算有异心也会被很快压下去。
可沈见微是孤身一人,在这个庞大家族里她没有支持者,却走到今天,付出的是比宋知韫更多百倍的心血。
所以她和凌澈的事,她说,“顺其自然吧。”
宋知韫对于这件事只是外人,也就不再多言,沈见微自有她的考量。
宋晟和律师在病房里。
盛齐林病后,宋晟也经常探望,只是前段时间因着宋知念回家的事儿,他分身乏术,力不从心,很久没来医院。
只是没想到,病情会突然复发恶化,再见竟是这样的光景。
到宋晟这个年纪,已经把生死看作人间常态,但毕竟几十年的交情了,再心平气和的面对,也总还是会有些伤感。
盛齐林躺在病床,没力气和他再谈过往如何如何,只抓住宋晟的手腕,“有件事我要麻烦你。”
这件事只能让宋晟来,盛齐林才放心,在这个世界上,宋晟算是他最信任的人。
“我要修改遗嘱,想请你做见证人。”盛齐林对宋晟说,“我名下的股份,财产,以及基金,进行重新分配。”
这话连宋晟都吓了一跳,“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尽管不知道盛齐林要怎么重新分配他的这些财产,但临时决定改遗嘱这件事,多多少少会显得有点草率。
盛家那些事儿,宋晟多少还是清楚的,如今相争的局势,改完后的遗嘱怕是会让内部矛盾愈演愈烈。
盛齐林点头,“我虽然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家里的事我都是清楚的,有些孩子做不到的事情,就让给其他孩子做吧。”
之前总有些长子情结,扶了盛群上位,后来也就顺理成章的教导盛锦天,但盛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盛齐林还是痛心。
他一手创立的事业总不能败在一个人手上,他知道家里有更适合的人,也很早就有了改遗嘱的想法,现在终于迈出了这步,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律师认真听盛齐林的新遗嘱,录视频做公证。
其实宋晟也看的出盛家几个孩子的资质,所以对盛齐林要另立继承人这件事也很理解,但后面的有些交代,让宋晟惊讶,“你真的要这样处理吗?”
“我欠的太多,这些补偿太微不足道,至少能保证他以后衣食无忧,也不用受家族纷争侵扰。”盛齐林执意如此,宋晟也不能多说什么。
弄完遗嘱,随后盛齐林又说,“年轻时那纸随口定下的婚约,我知道锦天不够争气,你也不愿意把阿韫交到这个是非之地。说到底,阿韫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婚约的事,是我们两家没有缘分。”
宋晟今天来探望,其实并没有想现在就提起解除婚约这件事,面对病情加重的盛齐林他也实在不忍心提起。虽然从前也开过玩笑,但大家都没当真。
倒是盛齐林在病房里虚弱的说,好像生病的时候想了许多,忽然就想通了很多事。
这个提议令宋晟有惊讶,却也的确合他的意,他点头应下。
探视时间不能太长,医生和护士重新给盛齐林调整机器,宋晟和律师一起出去。
门外,宋知韫已经从沈见微办公室离开,坐在长椅上静静等着。
看宋晟出来的神色不佳,宋知韫赶忙上前扶住,“爷爷。”
“回家吧。”宋晟就说了这一句。
宋知韫点头,扶宋晟上车。今天开车的是宋晟的司机,宋知韫陪宋晟坐在后座。
“阿韫。”宋晟叫她,“今天几号了?”
宋知韫打开手机查看,“今天已经农历腊月十六了。”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原本祝砚安说要回京城的日子。
祝砚安离开医院后去了哪里,他没和宋知韫说,这会儿宋知韫有些担心走神。
“你去见小沈了,她说老盛病情怎么样?”宋晟再次开口将宋知韫的思绪唤回来。
“还和以前一样。”看宋晟有些欲言又止,宋知韫又问,“盛爷爷和您说了什么吗?”
宋晟看着这个自己从小教养大的孙女,又想起那份遗嘱的内容,“既然宋家和盛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盛家的人就少沾染吧。”
宋知韫不解,就算没了婚约,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爷爷也不至于说出“少沾染”这种话。
“盛家有风雨,你和阿念在公司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不要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盛齐林新选的那位继承人是很不错,但能不能压住盛家这么多方势力,宋晟也难说。
爷爷眼神难得严肃,宋知韫把话记在心里。
将爷爷送回老宅,宋知韫连饭都没留下来吃,就给祝砚安打了电话。
“阿砚,你在哪儿?”
“回画室了,怎么了吗?”大概是被风吹了一会儿,祝砚安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被宋知韫很敏锐的捕捉到。
“听你的声音像生病了?”
有吗?连祝砚安自己都没察觉到,只是觉得出去一趟有些困倦。
“你待在画室,我马上就过来。”
宋知韫电话挂的快,没给祝砚安再说话的余地。
等她开车到画室,天已经黄昏了,余晖映在画室老旧墙砖上,宋知韫敲了几遍门都没人应。
从门口的花盆里掏出备用钥匙,她开门直奔二楼,发现祝砚安只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松了一口气。
轻声走到祝砚安面前,学着祝砚安平常照顾她的样子,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祝砚安身上。
不小心碰到祝砚安露出的双手,宋知韫感觉温暖的不正常。
想起刚刚电话里的沙哑嗓音,宋知韫摸了摸祝砚安的额头。
好烫,她一下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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