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就要开学了，宋清话临睡前收拾好了寒假作业，因为徐舟摇不在，他很多地方都空着，空太多了就抄几个公式显得字多，寒假作业老师应该不会检查很仔细。

收拾好，他躺到床上，翻了个身觉得自己的学习态度问题很大，又坐回书桌前把那些觉得敷衍了事的题目翻开，开始苦思冥想。

没有徐舟摇感觉哪一步都是难的，也不知道这一个寒假他都在做些什么。

元宵节镇子上很热闹，这个点了还有烟花炮竹声音，宋清话冥想了十几分钟，走神摸到了窗边，推开窗。

被烟花微微照亮的黑暗中，他和从楼下爬上来的不明生物四目相撞。

“卧槽！”新的一年第一次见面，徐舟摇开口就是文明话。

宋清话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惊讶和喜悦就爬满了整个心脏，他让开一片空地好让人爬进来，问：“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我刚准备开窗看烟花。”

徐舟摇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说：“给你送汤圆啊。”

他把保温食盒放到桌子上打开，里面是沾满黄豆粉的豆沙汤圆：“我整个正月里都和我爸妈在天和市，今天中午才回来。”

天和市位于省中部，和沿海的青汐市中间隔了两个市，徐舟摇母亲家的亲戚全在那边，他一整个寒假都在那边给亲戚家的小孩当免费家教，他提起这件事就来气，他把和亲戚家小孩大战三百回合的故事讲得让人身临其境。

宋清话听得直乐，说：“摇摇，你真的比小孩子还顽皮，哪有拿着打火机要烧小朋友作业的。”

“我那是因材施教。”

光顾着聊天了，带来的汤圆都没被宠幸，他把食盒往宋清话面前一推，说：“快尝尝，我下午跟我妈学的，看看今年有没有长进。”

宋清话觉得搓汤圆不需要什么技巧，包上馅搓圆就行了，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汤圆包成混着馅料的年糕的，皮厚得咬两口都吃不到红豆馅，包了十几年了都没什么长进，唯一的变化是煮出来终于没裂了。

宋清话沾着黄豆粉吃，说：“挺好吃的，像糍粑。”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徐舟摇搓了搓他的耳朵。

宋清话晚上吃过晚饭，吃了四五个就饱了，徐舟摇拿过盒子把剩下的一个半塞进嘴里，说：“我还担心你吃不下特地少煮的。”

“你吃也一样嘛。”

徐舟摇嚼着嘴里的甜汤圆觉得食难下咽，皱眉：“我到今天都没明白，甜汤圆究竟有什么好吃的，咸汤圆才是永远的神。”

“汤圆就是要吃甜的。”

徐舟摇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食物，反驳道：“雪里蕻和豆腐干的咸汤圆万岁。”

“雪里蕻太呛人了。”

“呛人才好吃。”

每年两个人都要就此话题争论一下，争了十几年都没有分出胜负。

徐舟摇适可而止：“不吵了，跟我说说你这个寒假都发生了什么吧？”

宋清话的寒假实在是谈不上有趣，但被问起，脑子里却是跟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的温馨画面，为数不多也最美好的时刻。

宋清话说：“嗯……我爸妈爱看那种购物广告，有个卖假药的广告打着一家儿女全都吃出了博士后的噱头，说得我爸妈都信了，甚至想要买给我吃。”

“买了？”

“没买。”

徐舟摇被逗乐了：“也是，吃了影响发育。”

宋清话接着说：“我说人家考上博士后不是因为药，是因为本身聪明，他们就指着电视里的人说我怎么不学学他们。”

宋清话叹了口气：“我哪里学得会，除了语文有点天赋，其他一窍不通，连高中都是靠你考上的。我觉得你比较有天赋，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宋清话拍拍他的肩膀，像是一句随口提及不需要放在心上的闲聊，徐舟摇却认真了起来：“博士后啊……”

宋清话以为他觉得困难，而且博士后读出来人都老大不小了，想了想便降低了要求，说：“其实考上博士就很好了，能读研究生也不错，其实就算你考不上大学，我也喜欢你。”

徐舟摇有点被最后那句话烫到了，喜欢在他们生活中是很常用的表达，但听到的那一刻他的心还是悸动了片刻。

他蜷了蜷食指，说：“那天教我亲戚家小孩写寒假作业，他问了我一道语文题。”

宋清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变了话题，仍旧顺着话问：“什么题？”

“问，元宵节还是个什么节日，我查了下手机，说是……”

半天没听见下文，宋清话以为他忘了，便答：“是情人节，真正传统的情人节。”

徐舟摇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单纯又认真，他咳了声，打着哈哈道：“对，小学生的寒假作业出这种题目，也不知道怎么过审的哈哈。”

徐舟摇晚上要回家收拾东西，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他就走了，临走前，宋清话把一颗毛线编织的李子送给他。

青色的李子，针脚整齐细密，用心到果子中间微微下凹的部分、一小截枝干和一片叶子都钩上了。

“在家写作业无聊的时候做的，你不是喜欢吃话梅糖嘛，可是话梅的颜色不好看，我就编了它的前身。”

徐舟摇坐在窗台上，被这个“前身”的用词给逗笑了，他看着那个小挂件，里面塞了棉花，弹弹的：“这里面塞的是什么？”

“棉花啊。”

徐舟摇跟他胡扯：“你跑别人家棉花地里偷的啊？”

“怎么可能。”宋清话捶了他一下，“我从枕头里挖出来的。”

“哦~”

“洗过的。”

徐舟摇脸色变了：“为什么要洗？”

“？”

“下次再给我做这些东西不许洗了听到没。”没等宋清话回答，徐舟摇留下一句“走了”，从窗台下去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徐舟摇的来临让宋清话忘了自己原本是起床做什么的，他爬回温暖的被子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

新学期第一天就分班了，宋清话还在十五班，班主任还是李擎云，周围很多同学都被分到了别的班，正在把东西往各自的新班级搬。宋清话坐在位置上显得很清闲，吃着早餐看姜远寒假完结的武侠小说。

翻了几章过去，再抬头时周围的人几乎是大换血。

新来的同学都在挑要坐在什么位子，即使等会班主任会过来调整，姜远离开后宋清话旁边重新来了人，是原来1班的，就是那个物理考试延时答题被徐舟摇无情抽走卷子的章洋。

章洋把一大叠书放在桌子上，说：“看了一圈就眼熟你，我坐这里可以吧？”

宋清话点点头，好歹也是之前认识的人。

宋清话不擅长开启话题，但1班的人好像各个都很外向，章洋一开口把自己老底都揭了，说他是怎么背着父母选了文科，一整个暑假都被“冷兵器”“虐待”，最后躲到姑姑家去的。

听到他说自己被打，宋清话连开口都小心翼翼，生怕说了什么伤到人：“那……你的伤有去看过吗？”

“他们可就我一个儿子，也舍不得打死，所以专挑打不烂的屁股打，我都是个高中生了，被按在腿上打屁股我不要面子的吗。”章洋这么把丢人的事情抖出来，显然是没有把自己面子当回事的意思，他耸耸肩，“反正他们后来都妥协了，再打下去我受得了他们自己也心疼。”

宋清话觉得自己不应该笑，但章洋绘声绘色的描绘实在是过于搞笑，1班怎么尽出些奇才啊。

章洋说：“理科我是真学不进去，说真的，我要是学理估计还在1班，徐舟摇每次物理考试都盯着我看，想多写几分钟都不行，我抄别人的作业他都要抓！我靠，我又没有抄他的！”

单方面的爆料迅速增进了两个人之间的友谊。换班花了两节课的时间，这之后李擎云来到班里说了一些激励、邀请新同学的话就开始调座位，幸运的是宋清话和章洋竟然还是同桌。

虽然换了班，但大家吃饭的时候都有固定搭子，饭点的时候都纷纷去别的班找自己的饭搭子了。宋清话下楼去找徐舟摇和王衡，姜远在隔壁2班，四个人很快又聚到了一起去。

1班和15班都没有换班主任，姜远的新班级班主任是教导主任，姓陈，比李擎云还凶几个level，姜远看到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何况他有次上课看小说还被陈主任抓到过，他一路上都在诉说他在新班级要呆不下去了。

姜远：“我现在后悔学理了，学文说不定我还在15班。”

徐舟摇“啧”了一声：“看老师读书，你不如早点回家修车。”

王衡难得跟徐舟摇站着同一战线，说：“2班的老师配置算是最牛的了，你知足吧。”

姜远捂着心口：“衡衡你都不心疼我了。”

王衡被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徐舟摇被雷得后退一大步：“我靠你们这个寒假经历了什么这么辣眼睛。”

他这一退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很快地上就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

被撞倒的小朋友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哭得震天响，惹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徐舟摇最不擅长招架孩子，当即愣住了没有下一步动作，好在宋清话在第一时刻上前蹲下去把小朋友扶起来抱在怀里拍背。

宋清话仔细检查他有没有撞到脑袋，可问出的话只得到了愈演愈烈的哭声。

宋清话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嗓音柔得像朵轻飘飘的白云：“小宝乖，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小朋友抽抽嗒嗒的没说话，他穿着厚厚的红色棉袄，带着喜羊羊的羊羔毛帽子，应该是没有撞伤的。

小朋友是最能感受到善意的，他紧紧环着宋清话的脖子不肯放，眼泪鼻涕全蹭在他的脖子上，宋清话倒是不介意，依旧柔声哄着他：“你的帽子好可爱，是因为你属小羊吗？”

哭了大概有5分钟，小朋友才开口含含糊糊说第一个字：“米……”

徐舟摇见宋清话哄了老半天这小孩也没停止哭泣，好不容易听见个字，着急忙慌地问：“什么米？你饿了吗？”

姜远注意到地上滚落的一小截玉米，恍然大悟：“徐舟摇你把人家玉米撞掉了！”

四个人这才注意到地上滚了一圈灰尘的玉米，宋清话安抚着小朋友抬眼看徐舟摇，徐舟摇会意，说：“食堂快餐窗口不知道还有没有玉米，我去看看。”

“要抱。”小朋友往宋清话怀里攀了攀，像是认定了他一般。

一岁多大的小朋友不算重，宋清话抱着他站起来，又问：“我陪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找……奶奶。”

宋清话看向另外两个人：“我们学校有年长的女老师吗？”

姜远道：“这我不清楚，教我的都是老头，有没有可能他的家长是食堂阿姨啊，毕竟是从食堂的方向跑出来的，要不带他过去问一下？”

是食堂阿姨的孙子的可能性确实更大，宋清话抱着他往食堂走，没走两步就感觉到了阻力，一回头发现小朋友把手扒拉进王衡的衣服口袋：“糖……”

王衡奇怪地翻开自己的口袋，里面还真的有一颗玉米软糖，他掏出糖来给小朋友。

徐舟摇买完玉米出来，宋清话正蹲在路边上喂小朋友吃玉米软糖，大概是觉得不好吃，咬了两口他就把没咬烂、仅有几个牙印、沾满口水的糖吐到了宋清话掌心。

宋清话依旧是笑着，好脾气地问：“不好吃吗？”

姜远见状，忙拉住气势汹汹走过来的徐舟摇，说：“欸欸欸干嘛干嘛，好不容易哄好的，你可别又给人家弄哭了。”

姜远有些阴阳怪气：“你撞到的，宋清话哄半天才哄好。”

徐舟摇：“……”

家长总算是找过来了，是学校里一个年长的女数学老师，转头跟别的老师谈了几句公事的功夫，小孩就不见了，一路从教学楼找到食堂来。

女老师把自己孙子抱回去只会，小朋友哼哼唧唧地冲宋清话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再被抱抱。

宋清话走上前去，小朋友捧着他的脸照着右脸就是吧唧一大口。

宋清话被亲愣了，反应过来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小宝要乖哦，不要再乱跑了。”

徐舟摇的脏话憋到女老师抱着自己的孙子走了，终于憋不住了：“我靠，他想干嘛？！”

“冷静冷静。”姜远拦住他，“你家宋清话都没觉得什么，换我兄弟被个小朋友这么调戏，我能笑他一辈子哈哈哈。”

徐舟摇手里的玉米都捏烂了，气得呼吸都不顺畅：“家都被偷了，我冷静个鸡毛啊！”

王衡：“你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绿了。”

徐舟摇甩开姜远的手，瞪王衡：“有区别吗？”

姜远快被笑死了。

“好啦，你别那么紧张了，小朋友很可爱的。”宋清话用干净的手拍拍他，“走吧，再不吃饭就来不及了。”

徐舟摇张了张嘴，不敢苟同那句“可爱”：“可爱？”

宋清话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略带威胁的语气词：“嗯？”

徐舟摇违心地点头：“行行行，可爱，可、爱。”

姜远把手搭上徐舟摇的肩，说：“主要还是你们家宋清话招小孩子喜欢，这么多人，偏偏宋清话抱他他不反抗，我刚刚碰了下他帽子上的羊角他都要咬我了。”

徐舟摇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说：“什么档次，跟宋清话比。”

姜远：“你真的很会拉仇恨。”

王衡没加入这场插科打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说起来，感觉宋清话挺适合跟小孩子相关的工作的。”

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人皆噤了声，徐舟摇和姜远一齐把目光转向宋清话，嗯，其实徐舟摇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只是更为强烈了。

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向，徐舟摇道：“我记得文科生是可以学学前教育的。”

宋清话显然对这个专业感兴趣，眼睛亮亮的，说：“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回去再了解一下，也可以问问李老师。”徐舟摇说，“我们可以慢慢考虑，其他方向的也可以再了解些。”

这件事确实给了宋清话很大的启发，从选完课开始一直淤积在心头的雾霾在开始慢慢消退了。

“摇摇，你以后要是有孩子了，我可以替你教他。”宋清话说。

“我缩个水吧？”

“啊？”

“我觉得我不会有孩子，你要是实在想教，就教我吧。”

宋清话跟他开玩笑：“你太大只了，幼儿园估计都不敢收。”

徐舟摇毫不犹豫：“那收家里吧。”

每次跟室友说我喜欢咸汤圆，她们都觉得我高低是有点毛病，感觉全国只有我家这边会吃咸汤圆，任何人不懂咸汤圆我都会难过的ok？（bushi）我要当传播咸汤圆文化的大使（大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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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