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徐舟摇依旧这样回答。

宋清话有些不太确定地盯着他，试图盯出些破绽，迟疑道：“真的？”

比起是真相，他更希望是猜测错误闹个乌龙，尴尬也好被抓着调侃也好，只要那句“不是”是真的。

“真的。”徐舟摇一字一顿地说，“你都这么威胁我了，我怎么还敢说假话啊？”

“那……那……”宋清话退后一步，“不是就好。”

徐舟摇拦腰把他拉近，说：“这么不明不白把我拉到小角落问话，小宋哥哥，你这样撩我心脏受不了的。”

宋清话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又开始把白的说成黑的了：“别闹了，再闹赶不上末班车了。”

徐舟摇低下头，拉开他一侧的衣领，在上面停留了很久，最后心满意足道：“还是让我亲到了。”

“你真是……”宋清话气急败坏地把衣领拉回来，“我要去超市找我妈了，你快回家吧。”

这条巷子不算长，走几步路就到了出口。

拐角处有路灯，把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在出巷子的时候，宋清话觉得短短半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也像电影画面一样，拉的好长好长。

严姝站在巷子口，脸色是毫无生气的冷漠，是一种到达极致的冷静。

“我看着你们进去的。”

“你们在干什么？”

“轰”地一声，宋清话感觉自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世界的一切都变成重影，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徐舟摇一眼。

这个夏天突然降温了。

严姝还有二十分钟才能下班，宋清话被她拉到超市，站在收银台后面看着严姝机械地计算每个客人所需要支付的价钱。

他感觉世界空落落的，眼前反复发生物品和钱财的交易。

一次，两次，三次……看得眼睛都酸涩了。

九点半，严姝下班，锁好超市的卷门。

他坐到小电驴的后座，严姝开车回家，停车，拿钥匙开门，和关门声一起出现的，是落在脸上的清脆的巴掌。

宋清话往旁边踉跄了一步，低着头再没任何动作。

严姝的声音已经奔溃了，她声泪俱下：“你们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宋清话不说话，第二个巴掌落到了他另一侧的脸上。

“你们在谈恋爱，是不是？”

宋清话的脸火辣辣的疼，这是他脑子里蹦出一句讽刺又文艺的话。

巷子外面是什么呢？是死神。

他都记不得严姝是怎么注意到他肩膀上的吻痕的，然后像着了魔一般把他塞进了卫生间要他洗澡。

宋清话看着镜子里那张眼泪纵横的脸，滚烫的热水浇在他身上，在夏天把他全身烫得跟那个吻痕一样。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明明上楼来送碎冰冰的时候还承诺说下周再有好吃的又分他一半的，怎么就突然要结束了呢。

是不是骄傲自大地把永远承诺得太多了，才导致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宋清话被像个犯人一样关在家里，宋靖回来了，在跟严姝商讨转学的事情，宋清话坐在房间地上看着那扇大开的窗户发呆。

我窗户都打开了，你怎么还不上来。

夏日午后起的风，拼尽全力拍打玻璃窗，切割着落在房间地面上唯一一片阳光。风很大，时而那片光亮会消失，然后风又吹散挡住烈日的云层，光亮又出现了。

严姝进来给他送午饭的时候，宋清话鼓起勇气问：“我明天还上学吗？”

严姝摔了饭菜，陶瓷碗变成碎渣。

“你怎么还有脸问的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严姝死命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你听到了吗，我的心都在滴血，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良心的人。”

严姝崩溃得跪在地上大哭，她这两天的情绪又变得阴晴不定，宋靖进来安抚她的时候，还送了宋清话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他好像都已经被打麻木了，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连耳膜都不愿意震动几下将那些信号传入大脑。

本来以为自己能藏一辈子，结果只藏了一个月不到，原来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限定。

-

徐舟摇站在炉子面前发呆，徐行海忙着招待里面吃早餐的客人，见状：“发什么呆，这几天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你的烤饼都要烤糊了。”

徐舟摇反应过来，伸手进炉子拿出他的烤饼，贴着铁壁的那一面已经焦黑了。

“平时拿了早餐就走，今天怎么想起来自己烤饼了？”徐行海纳闷了一句，跟徐岚说，“奇了怪了今天这孩子一点都不着急的。赶紧拿上早餐去接小宋上学啊！”

徐行海繁忙之中回头说了一句。

新的一周的开始，徐舟摇咬着焦了的梅干菜饼推上自行车，焦糊的地方吃起来苦苦的，但是人有些时候就是贱的想吃这种难吃的东西。

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啃饼，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来到了那天晚上宋清话送他出来的路口，那天在宋家吃了饭，严姝主动提出让宋清话送自己出来，宋清话在这个路口跟他说舍不得他回家。

这两天周末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很久了，生怕自己踏进去一步事情会变得更糟。

徐舟摇一直等到学校开始早读的点，也没有见想见的人经过这个路口，才把吃完早餐的塑料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骑上自行车。

应该等不到了。

到班里的时候，李擎云正在巡逻早读课，见到姗姗来迟的学生，勒令他拿上书去走廊站着读。

对于李擎云的教训，徐舟摇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还有心思感慨早上那个焦了的饼真够苦的，到现在嘴里还一股焦煤味。

徐舟摇捧着书有气无力地读，被李擎云卷着书敲了下头后，突然问：“李老师，宋清话今天来上课了吗？”

“请假了，他妈妈说他身体不舒服。”李擎云转身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读你的书，就语文拉分最多。”

即便知道宋清话不会再来了，一整节早读课徐舟摇也紧紧盯着两侧走廊尽头的楼梯，万一身体突然好了就来上学了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远一直缠着他问自己亲爱的老同桌生了什么病，还对他指指点点：“我同桌金贵得很，你就不会好好照顾他吗？”

王衡也是真的服了这个缺心眼，踩了他一脚，说：“没看到他正烦着吗，闭嘴行不行？”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姜远又问：“你真不知道他生的什么病？我给他定制的生日礼物都到了，他不来学校我怎么给他啊？”

第三天，姜远提议要不要去探病，王衡瞪了他一眼，徐舟摇沉默了很久，才说：“别去。”

晚上回家的时候，徐岚做着饭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奇怪道：“你最近怎么回家越来越早了？你不送小宋回家啦？”

徐行海在准备明天早餐店要用的食材，也问：“最近早上出门上学也那么晚，你不去接他上学了？”

徐舟摇站在玄关处，被两个问题搞得一个头两个大，问：“你们很喜欢宋清话吗？”

徐岚愣了一下，不解道：“小宋这么好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徐舟摇自虐地问：“那多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呢？你们还喜欢吗？”

徐岚：“什么意思？”

徐舟摇有时候冲动得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他还是站在门口，肩上背着书包，说：“我跟他在一起了，但现在这事儿差不多黄了，因为他妈知道了。”

“……”

家里落针可闻，一瞬间好像所有人都不再呼吸了。

徐舟摇朝他爸妈走过去，说：“您二老要不揍我一顿让我清醒一点？”

徐行海属实是被气到了，扬起菜刀恐吓道：“我拿刀砍你信不信？”

“砍。”

“干什么你们两个！”徐岚把徐行海扒拉开，问徐舟摇，“那小宋现在怎么样了？他妈妈没……”

徐舟摇愣了一下，说：“不知道，情况肯定不太好，他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

徐岚看看徐行海，两人双双叹了口气，徐岚说：“宋家媳妇，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徐舟摇惊了，说：“你们就这反应？”

徐行海没说话，徐岚嗔怪地看了一眼徐行海，说：“还能什么反应，你跟你爸一样，都是痴情的种。”

他爸当年不远千里给他妈送亲手做的小面点追人的光荣事迹，徐舟摇从小都是当睡前故事听的。

“哦，那你们忙，我去写作业了。”

徐舟摇这些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的，预感中会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他看到两个家长上了楼。

他午休课都不上了，直接跟了上去，在四楼的办公室外，他听到了关于宋清话要转学的消息。

宋清话的成绩在三中属于中上游，所以要退学时，校领导多问了几句原因，李擎云在学生家长面前把自己的学生夸得天花乱坠，也不枉是个语文老师。

工作原因，听到这个的时候，徐舟摇都觉得可笑。

“那有联系好新学校那边吗？”陈主任问。

严姝说：“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学校，先把学退了，还有一个暑假慢慢找。”

李擎云说：“那边不是有个三中跟我们学校差不多的水平，陈主任要不辛苦你联系一下那边的学校，这个学生我很喜欢的。”

李擎云算三中资历比较老的老师了，连校领导都要敬他三分，他提出了请求，陈主任不可能不答应。

陈主任说：“那我联系一下试试看，宋清话这个成绩，转过去他们那边百分之八十会要，就是要花点钱。”

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徐舟摇才转身离开。

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学，胡逍鸿让他把生物卷子发下去做叫了好几声才把人的魂给叫回来：“放平时这副德行我就骂你了，赶紧把作业发下去，早点放学还能再去一起吃个饭。”

胡逍鸿作为老师中八卦最灵通的一个，早在宋靖和严姝走后就知道宋清话要转学的消息了，徐舟摇和宋清话关系好他都看在眼里，换他的好兄弟突然要走他也难受郁闷。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转学？”放学后，姜远冲过来问。

王衡把他拽走了，说：“你是真不懂看脸色，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呆一会。”

徐舟摇今天又去那个路口呆了一会儿，一直到天边血红色的晚霞也被黑暗淹没，他才动身回家。

“我爸还没回来？”徐舟摇没在家里见到他爸的身影。

徐岚把饭菜端上桌，说：“我们先吃，你把出去进货了，还要有一会儿的。”

两人吃完饭，饭菜在夏天都要凉透了，也没见徐行海的影子。

“我出去看看吧，可能是堵车了。”徐舟摇拿上自行车锁钥匙。

就在这时，徐岚的手机响了，是徐行海打过来的，她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问对面什么时候回来。

徐舟摇转身的瞬间，看到他妈的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一张白纸，他走上前拿过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对面是执行任务的警方：“是徐行海的家属吧，死者现在在医院，麻烦你们过来一趟。”

划重点：往后就没有任何糖点了，没有，任何，嗯对（抱头）

前面真的已经超级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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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