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摇当上班长遇上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抄座位表,班主任胡逍鸿让他把班里的座位表给写好贴讲台上方便各科老师上课叫人,徐舟摇一开始偷懒拿a4纸画了格子传到各组让他们自己填,完事儿之后被胡逍鸿评价字体长得千奇百怪要徐舟摇自己抄一遍。
座位表有就得了,为什么要抄一遍?!
徐舟摇自己那字自己看了都想吐,还给他抄一遍?
抄到第三遍的时候,徐舟摇终于受不了了,将纸揉作一团,笔一扔彻底不肯干了。
就说了当班长吃力不讨好,全是一些琐碎事。
宋清话从四楼下到一楼去1班找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1班人已经走光了,只有徐舟摇一个人还坐在第三小组最后排,他脚踩在课桌的横杆上,往椅背里靠翘起凳脚,双手抱在胸前一个人生闷气。
宋清话走过去,捡起滚到地上的废纸,展开来一看,龙飞凤舞的,夸都不知道从哪夸起。
“怎么了?”宋清话问他。
徐舟摇的戾气一下子就收了,人都委屈了起来:“宋甜甜,我惨死了。”
“一个破座位表我抄了两遍老胡都不满意,我受不了了!”徐舟摇从抽屉里抽出被胡逍鸿点评过的座位表,“他说班里风水挺好的,不需要画符来镇!”
“我,我……”徐舟摇握紧拳头,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字丑吗?”
宋清话展开那团被丢到地上的座位表,说:“比你人还是差很多的。”
大帅哥徐舟摇表示有被安慰到,诉苦:“我怀疑老胡就是故意的,你看我第二次抄的,横竖撇捺哪一笔不清楚?班里三十个人的名字我抄了一节半课,一节半课!练书法都没我那么认真。”
“没事的,我给你抄。”宋清话找了字迹清晰的那张对照,问,“有新的a4纸吗?”
“空白的有,没画格子。”
“给我吧。”
“你等我先画好格子。”
1班的座位是单人单桌,宋清话坐了徐舟摇前面的同学的桌子,等着他骂骂咧咧地把格子认真画完。
宋清话的小楷很秀气,同一支笔在他手里就丝滑得不像样,他是伏在徐舟摇的课桌上写的,柔顺的刘海垂下来,随着看名字和抄写的动作轻轻晃动。
见他快要抄完了,徐舟摇也不安分了,趴到桌子上,吹了口气将他的刘海吹起来,宋清话不为所动,依旧垂眸抄写,只是说:“马上就抄完了,你别闹。”
徐舟摇又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大口气,这次连带着自己额前的头发也吹了起来,他像是得了什么乐子,将两人的刘海吹在空气中相互纠缠。
抄完最后一个字,宋清话放下笔,站了起来俯过身去,学着徐舟摇的样子吹了下他的刘海,吹完,他把新座位表递到人眼前,无奈道:“别玩了,快去贴起来。”
徐舟摇看着眼前那份座位表半天没眨眼,愣了好一会儿才拿过来起身,经过宋清话时抬手恶劣地把他的刘海往上薅,夸赞道:“厉害死了宋甜甜。”
柔软的发丝下面是光滑洁白的额头,徐舟摇揉了揉他的头发才心满意足地走到教室前面,留宋清话一个人在原地理头发。
徐舟摇手欠,回来看到他恢复到乖乖状态的头发,又揉了一把,然后拽上书包就往教室外跑。
宋清话根本跑不过他。
宋清话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跟这种性质恶劣的人成为朋友,可要让他说出他除家人外唯一不可以失去的人,那必定是徐舟摇。
小时候严姝总是忘记要带他去理发,他的头发总会比正常男孩子长出一大截,再加上皮肤白,眼睛又大又圆,三四岁时说话又软糯糯的,经常被当成女孩子。
刚上幼儿园那天,宋清话有点感冒,鼻尖粉红粉红的,脸蛋也红扑扑的,晶莹剔透的样子被好几个女孩子说长得漂亮。
当时要玩破冰游戏,男女生分成两队,徐舟摇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把他从男孩子的队伍揪到女孩子那边,说:“你站错了,你该站女孩子那一队。”
宋清话在他手底下根本不是对手,挣扎了好半天要回队伍,说:“我是男孩子。”
那个时候的徐舟摇就已经长得比同龄人高了,他低下头,很认真地端详他,说:“哪有男孩子长得那么漂亮的?”
隔天发抄写作业的时候,徐舟摇把他的生字本放到他的桌角,说:“宋清恬,你还说你不是女孩子,名字都那么可爱。”
“那是‘话’。”
“明明就是竖心旁。”
“是言字旁!”宋清话急得跳起来,发现想跟徐舟摇平时还得踮脚。
他觉得徐舟摇特别不讲道理,即使后来知道他真的是个男孩子了,也会在文艺汇演的时候顽皮地从老师那儿拿来给女孩子扎辫子的红色丝带,说要给他扎辫子。
“女孩子都扎的,我们宋清恬也不能落下。”
“你快还回去,待会该不够了。”
“老师说这是多的,送我了。”徐舟摇抓起他的一撮头发,说,“扎扎看嘛,你扎辫子肯定很好看。”
宋清话当然不肯服从,最后徐舟摇用丝带在他脖子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说:“宋恬恬,你好漂亮。”
宋清话都快要羞死了,伸手要解蝴蝶结,徐舟摇挡住他的手,说:“我来我来,这么漂亮的礼物得我亲手拆。”
……
“宋恬恬,你真的很好看。”
“宋甜甜……”
“宋甜甜!”
记忆和现实重叠,徐舟摇鸣了一下自行车的铃铛,已经坐在车子上等着了:“快点,放学啦!”
校园里已经见不到人了,远山捧着一片橘黄色的落日,男生一条腿支在地上,浓眉下的目光深邃而热烈,笑着叫人的时候,虎牙看起来拽拽的。
宋清话小跑过去,坐上后座。
徐舟摇忽然坐直,语气正经道:“您现在坐上了专属座驾,小宋同学坐稳了吗?”
宋清话抱着他的腰,闻言轻轻捶了下他的肚子,笑说:“稳了,走吧。”
徐舟摇很夸张地发出被刀刺中的声音,戏精道:“杀了我就没有人送你回家了,你好狠的心。”
宋清话正要说话,他环在徐舟摇腰上的手被抓住,徐舟摇只一只手掌控着车把,猛地踩了一下踏板,自行车冲了出去。
“飞咯——”
“哎你!”
有徐舟摇抓着他的两只手腕,他好歹是没被吓到下意识松开了手,只不过自行车冲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脸狠狠砸到了他的后背。
宋清话看着他横冲直撞,心有余悸道:“太危险了,你下次跟我说一声。”
“怕什么,你还不相信我的技术吗。”
“技术好也不行,这太危险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好好,都听小宋老师的。”
徐舟摇这称呼是张口就来,毫无压力。
宋清话坐在保持匀速前进的自行车后座,看着天边的晚霞和经过的挤满人的公交车,才安静了一会儿,徐舟摇就在前面自恋道:“跟我一起上学的好处这不就体现了,你又不会骑车,没有我你就要去当沙丁鱼罐头了。”
反正徐舟摇上三中的局势已经改变不了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么想着,宋清话释然道:“嗯嗯嗯,跟你一起上学感觉特别好。”
“承认吧宋清话,你没我不行的。”
宋清话还惦记着徐舟摇手臂上的烫伤,到家门口后还是将人拽进了家里。今天严姝不在楼下客厅做手工活,宋清话让徐舟摇去房间等着,自己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去了严姝房间。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他说了句“妈我进来了”,才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严姝沉默地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妈你是不是不舒服?”宋清话搬来一张凳子放水杯,“渴的话就喝点水,我看客厅里的包装都打包好了,要我给你送到老板家里去吗?”
严姝还是没说话。
“那我一会儿把东西送过去再做饭,你不舒服就睡一会儿。”
宋清话打算退出房间,严姝在他身后迟迟地开口:“桌子上有你的东西,你写的文章钱到了。”
宋清话看到了桌上的汇款单,他给很多报纸和杂志社投过稿,不知道是哪篇过稿的稿费。
严姝又情绪平平地补充了一句:“东西送过去之后,钱你自己留着买书。”
“好。”宋清话顺着她的话应下来。
确定了严姝没事,宋清话回到自己房间照顾某个不省事的主,徐舟摇在吃话梅糖,一嘴酸酸甜甜的味道。
“你又在吃糖,该蛀牙了。”宋清话拿着药膏给他擦药,昨天擦过一次药伤口干了不少,“这药本来是要一天两次的。”
徐舟摇把话梅糖要得咔嘣响:“那你明天早上也给我擦。”
“好。”交给徐舟摇自己擦宋清话根本不会放心,刚张嘴应完嘴里就被塞了颗话梅糖。
“先给你发颗今天的工资。”
宋清话脸都皱了:“我不吃酸的。”
“那你还我。”徐舟摇伸手。
宋清话愣了一下,抿了抿嘴里的糖,把药膏放到桌子上,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徐舟摇捞过地上的书包往肩膀上一丢,说:“明早见。”
说罢,又转过身弯下腰来点了点宋清话的鼻子:“不许再赖床了哦,宋、清、话。”
耽搁了太久,徐舟摇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他爸妈早习惯了对他放养,见到他回家,他妈徐岚只抬眼看了一下继续低头包饺子,说:“又去小宋家了啊。”
徐舟摇进门就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往徐岚那边走去。
徐岚刚包完一个饺子放到砧板上,说:“小宋有段时间没来玩了吧?”
“他爸妈管得严,一放学就得回家。”徐舟摇说,“上了高中管更严了。”
徐岚叹了口气,说:“我还从来没见到过一个比小宋还懂事的孩子,要我说他父母真不该管那么严,你们这个年纪心理最容易出问题。”
徐行海在擀皮,闻言,不满道:“管得不严才容易出问题呢!”
徐舟摇往后躲了一下,他感觉他爸手上的擀面杖下一秒就要落到他头上了。自从三中录取通知书下来,徐舟摇和徐行海的父子关系就一直僵持不下,徐行海现在对他根本没有好脸色。
“是是是,我现在回房间学习,争取上了三中也给你考出个七百分。”徐舟摇挑衅般地撂下这一句,逃之夭夭了。
开学第一天,根本没有作业可做,徐舟摇坐在桌前发了会儿呆,从一众教辅书里抽出他为数不多的课外书。
他是真的看不进除课本外的任何书,连中考语文里必考的名著阅读题都是宋清话给他整理出每本书的大纲、人物性格、典型故事逼着他背下来的。
但手头这本书每一页都记满了笔记,密密麻麻的。
第一次开始接触到这一类知识,是随手整理徐行海放在茶几上的报纸的时候,报纸上刊登了一则优等生在父母的施压下厌学奔溃,抑郁症自杀的案例。徐舟摇说不上为什么那一刻他会想到宋清话。
后来越了解这一类知识,和宋清话相处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就越让他害怕,包括上次说什么也要去掉宋清话书上的横线。
他观察着宋清话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生怕墨菲定律会生效。
墨菲定律:任何觉得可能出错的是最后都会出错。(源自百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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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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