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吧里预留好的卡座,张维令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今天听到了一个惊天大八卦,“商序和林玉居然有过一段,听起来还是林玉单恋,我以前还觉得他俩在综艺上关系挺好呢,你听说了什么吗?”
姜眉垂下眼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不对!”张维令差点被他糊弄过去,“我又没有和商序一起拍戏。”
姜眉无辜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拍戏而已。”
“一个月了,眉眉,”张小少爷恨铁不成钢,“还是那种题材,你跟商序居然也能混到这种见面说不了两句话的交情,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该不会一辈子就只想看看他吧?”
姜眉沉默了一下,认真问道:“不行吗?”
张维令还是很激动:“别人你不爱搭理就算了,你就不想和大神打好关系,让他记住你的名字,见面也能打一声招呼,逢年过节还有问候,生日还能相互送礼物……”
姜眉:“现在已经是见面也能打一声招呼的关系了。”
张维令看起来很想打人。
在张小少爷暴起之前姜眉按了按他的肩膀,“没必要,维令,我早说了就想看看他。”
张维令脸上写满了孺子不可教也,试图循循善诱:“别的不说,眉眉,就算你喜欢他喜欢的干净纯洁,商序已经连着拿了几年的最性感男明星榜首了,你拍拍你的良心告诉我,你就不馋他身子?”
姜眉:“……!咳、咳咳咳。”
他是没想到张维令话题一下子进入午夜场,一口酒呛个半死,张维令吓得来拍他的背,错过了姜眉耳根后的薄薄红色。
商序松松散散的衬衫领子再次回到记忆里。
姜眉把酒咽下去,可耻的承认自己是肖想过。
但他没回答张维令,把酒杯放下,斜靠在沙发上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的追星进度,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张维令严肃表示:“至少有百分之三十和我有关。”
他居然还有这么严谨的百分比。
姜眉差点败下阵来:“没必要,维令。”
张维令说这件事和他有关,确实关系不小。
三个月前,姜眉陪张维令追星,偶遇新锐导演安不苦。
安不苦见了姜眉就穷追不舍,冒着被张维令暗杀的风险也要姜眉来演他的新片男主。
一部同性丨爱情悬疑文艺片。
姜眉天生一张适合大荧幕的完美无缺的脸,被导演和星探死缠烂打也不是第一次。
张维令知道他家里那些破事,当然要替姜眉拒了,但张小少爷嘴贱,拒就拒了还非要加上一句话。
要是另一个男主让商序来演,他们就同意。
这不是客套了,纯粹是刻薄的刁难,谁都知道商序不好接近,出了名的挑剔难请,咖位大片酬高。
就是张维令也没猜到安不苦早就定好的另一个男主确实是商序。
这就把他们架起来了。
张维令也没那么要面子,当即就要毁约,反正他丢脸就丢脸了,不能坑朋友。
姜眉把他按住,表示如果是商序,也不是不行。
安不苦大喜过望,张维令大惊。
张维令知道姜眉唯一喜欢的明星是商序所以才会用商序来刁难安不苦。
但他以前不知道姜眉喜欢商序喜欢到这个地步。
张小少爷自认这里面一定还有他和安不苦打赌的原因,而且他是追星前辈,拉着他就要传授追星经验,在姜眉看来这些东西毫无意义,他是瞒了张维令不少,但他没骗张维令的是,他就是只想看看。
商序当然很好看。
进组一个月,姜眉也没看腻。
姜眉懒懒靠在沙发上,杯中酒一饮而尽,眼角微微泛红。
张维令盯着他看了几眼,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恨恨点了点姜眉的眉心。
姜眉带了天然的醉意看他,看得张维令心跳都漏了一拍。
张维令晕晕乎乎的,心中大骂商序没品,这等妖孽他也能把持得住。
妖孽就妖孽吧。
张小少爷示意了一下侍应生加强安保,往姜眉手里又递了一杯酒:“喝吧,我在呢。”
这间酒吧是张维令二哥的产业,向来也知道他们的规矩,姜眉这张脸放哪儿都是祸害,还是祸害自己家比较省心。
和他相熟的侍应生过来,小声八卦了几句。
“今天有大明星来?”张维令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商序在吗……算了,别问。”
姜眉还在面无表情灌酒。
张维令没喝多少,想了想把姜眉的脸扳过来问:“你不高兴,是因为程家人?”
“不是。”姜眉反驳。
张维令:“那总不会是因为商序吧?”
他主动把这个选项排除掉,没觉得和商序有什么关系。
姜眉不说话,张维令默认了还是因为程家人。
姜程两家的破事张维令还是从他哥那里逼问出来的。
一切始于一场失败的商业联姻,彼时程如锦还不是导演,而是如日中天的天王巨星。
程天王和姜女士在姜眉三岁那年和平离婚,各自奔向自己的事业。
程如锦迅速再婚生子,二儿子程之出生日期就在他离婚三个月后。
但说到底也没有人在乎他是不是出轨,在离婚的一年前,这段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没离成是因为程老爷子拦住了。
程如锦年少时候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当然父亲也拦不了他多久。
孩子也不能。
但程如锦的确做过好爸爸。
在姜眉还很小的时候就有大量的照片流出去,那时姜女士忙于事业,带孩子的是程大明星,即使姜眉忘了,全国的媒体也都还替他记得。
程如锦再婚后还是个好爸爸。
二儿子程之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在镜头前。
姜眉从此被彻底遗忘,成为程如锦那个不能提的大儿子。
姜家把他保护得很好,一直到他成年后都没有任何的照片流传出去。
张维令自己家庭和睦,但其实对这种家庭关系见怪不怪,张维令只是觉得程之很烦。
因为程之确实很烦。
程之好像非要在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但程之能拿来刺激姜眉的东西也就那几样,这几年下来张维令都嫌腻味。
他也不知道程之为什么这样锲而不舍,明明姜眉从来没把程之当成自己的假想敌。
酒吧里有一阵小小的喧哗,张维令望过去,皱眉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又是程之。
程之似乎进来就在找什么人,但他自己先被认了出来,然后大方地混进了旁边的卡座,站起来笑盈盈不知道在说什么。
程之性格确实好,一向会说话,在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
张维令皱了一下眉,感觉程之看到了他在这里。
在他吩咐侍应生盯住那边的时候,程之已经走过来,还有另一个年轻男人。
程之被人拦住,看着张维令。
张维令脸色沉了沉,站起身来。
“我哥哥也在?”程之依然笑问道,“为什么不过来,今天还有几个堂哥也在这里。”
张维令盯着程之旁边的男人:“程家人?”
“程颂年。”男人伸出手。
张维令面色飞快地变了一下,随便握了一下,收回手。
程家养子。
他听过这个名字,张维令感觉不妙。
程颂年看着张维令背后的卡座,皱了一下眉:“眉眉在喝酒?”
张维令挑眉,一身痞气:“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说过了不要这么亲昵——一个养子,一个私生子,也敢把自己当姜家人的兄弟了?”
张维令很少说话这么难听。
血色从程之脸上迅速褪去,程之盯着张维令问道:“这是我哥哥的意思?”
“是又怎么样?”张维令冷笑。
他最看不过眼的就是程之这种做态,总是想着把自己摆在最无辜的受害者的位置——别人也不是瞎。
程颂年倒是比张维令想得要更体面一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评价,男人平静而内敛。
程之还道:“我不相信。”
“维令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姜眉从背后攀在张维令的肩膀上。
他的神态和眼神里已经看不出迷离的醉意,但语调却依然拖着勾人的尾音。
“我不开心,你今天最好不要让我生气。”姜眉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程之,“你知道后果。”
程之咬了咬唇,眼神飞快地游动了一下,“那颂年哥呢?”
他只顾着打量姜眉,没注意到程颂年的视线停留在姜眉挂在张维令肩上的手腕处,眼神幽深。
姜眉和程颂年对视。
程颂年依然皱眉,但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少喝点酒,眉眉。”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程颂年?”姜眉冷清清瞥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程颂年面色不改,只是指尖绷紧了一瞬。
程之的神情也在一瞬间有了一点微妙。
张维令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两个人中间应该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地方,但现在这里还有一根搅屎棍程之,他按了按眉心,叫了一声眉眉。
姜眉语调平常道:“让他们滚。”
张维令眸色微冷:“没听见吗?”
酒吧的安保向来训练有素,程之并不甘心,但不知道程颂年说了什么,程之由着自己被程颂年带了回去,甚至还攀了一下男人的手腕。
张维令看得眼睛疼,问侍应生:“别告诉我这就是今天的大明星。”
侍应生笑着摇摇头。
姜眉还挂在张维令身上。
张维令试着把人放下去,姜眉很配合松开手,然后乖乖坐在那里。
张维令:“……你是不是醉了?”
姜眉:“我没有。”
更不对劲了。
张小少爷扳起他的脸,姜眉的神色不但清明冷静,脸颊上的红色也并不明显。
张维令做出结论:“你醉了,眉眉。”
姜眉:“我没有。”
这样的对话反复了三遍之后,张维令无语:“等你醒了我就告诉你,你醉了之后会变成复读机。”
姜眉:“我没有。”
张维令:“……”
和一个散发着酒香的美貌复读机认真讲话显然是他的问题。
今晚当然是走不了了。
张维令无奈:“楼上的会所给你留有房间,你可以照顾自己吗?”
姜眉应了一声:“嗯。”
张维令道:“我们上去,我把房卡给你。”
姜眉站起来跟着他。
就是张维令也没怎么见过他醉后的样子,除了会复读以外,姜眉醉了之后简直是人畜无害。
张维令心痒痒,又问他:“让你不开心的是程颂年?”
“不是他。”姜眉习惯性否认。
张维令问道:“那是谁?”
姜眉:“不能告诉你。”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深思熟虑了一下,然后坚定表示:“都是程颂年的错。”
张维令:“为什么?”
很明显的前后矛盾。
但醉鬼是不能讲道理的。
张维令拉着姜眉要出去,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酒瓶子碎裂的声响,还不止一个。
有人在酒吧闹事。
调酒师拦住他们,紧张地表示大老板那边也有大事,现在酒吧里一个管事的都没有。
张维令的脸色沉了一下:“我先带你上去。”
“不用了。”姜眉按住他,“我自己可以。”
张维令微讶:“你酒醒了?”
姜眉:“我没醉。”
张维令皱眉:“报一下房间号。”
“3107,三楼左手第三个。”姜眉冷静道,“你去看看什么事,要不要你留下来帮忙,别闹出大事了。”
“哦。”张维令还有些不放心,但又担心事情闹大,只能点了一个侍应生,“你看着他进电梯。”
姜眉朝侍应生笑了一下。
小女生脸通红,觉得这一幕她要铭记到下辈子。
姜眉进电梯,刷卡,感觉头有点晕。
他很清醒,只是还在想张维令的问题。
为什么都是程颂年的错?
这个问题有一条完整的逻辑链,姜眉掰着手指细数。
如果不是程家收养了程颂年,那么姜眉也不会和程颂年一起长大,如果他没有和程颂年一起长大,那么姜眉也不会因为程老爷子去世后程颂年的离开而崩溃,这样就不会遇见商序了……
不遇见商序,就也不会喜欢商序。
不喜欢商序,就不会这么难过。
所以,都怪程颂年。
还有,我没醉。
姜眉心满意足说服了自己,从电梯里走出来。
左手第三间,没有问题。
姜眉进门就知道不对劲了。
房间里一点光也没有,视觉无用,其它的感官就格外的鲜明。
酒气和木质香混合在一起,尾调里却似乎有不知名的潮热气息,充满侵略性。
姜眉彻底清醒了,摸索着要开门出去。
贴近他的身体不正常的灼热,但修长有力的手只是按住了他的手腕,在白皙的皮肤上划过。
男人气息勾人,语调很熟悉,慵懒而冷淡:“张维桢让你来的?”
张维桢是张维令他二哥。
姜眉大概猜出来发生什么了,心道不是,但没说话。
尽管身体已经如此接近,气息完全重叠在一起,姜眉依旧相信眼前人的自控力能在他说完不是之后把他扔出门外。
姜眉后背抵在门上,房卡从他的手里掉出来,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剩下本能。
没有被按住的左手松开门把手,然后把门反锁了。
“唔。”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喉咙中溢出似是而非的一个呜咽。
只是声音也仿佛让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姜眉左手攀上男人的背,闭着眼想吻上去,但只是贴近,他的腰就被牢牢扣住,紧接着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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