奡沧最近都没瞧见影子,估摸着一直在忙找妹妹的事。
将风尘仆仆的月娘接进来以后,云霖立马便给奡沧去了信,他一般跑得不远,只在风陵渡周边搜寻线索,所以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将月娘带进客栈以后,姜齐为她倒了茶。
“奡沧收到信待会儿就会回来,你且稍等片刻。我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接过茶盏,月娘连忙道了声谢。
她的脸色煞白,发髻凌乱,衣衫与鞋子皆是脏污不堪,一看便不是来此寻常探望的。
但听了姜齐的问话,她虽立马就湿润了眼眶,但不知是不是还有所顾忌,没能立马回答。
云霖与姜齐对视一眼,温声安抚,“无妨,若是私事待会儿奡沧回来你与他说便好,我们到底是外人,有些事情不好过多打听。”
月娘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应当是从玉蟾山上一路哭过来的,双眼通红,眼睛肿得像核桃。
“算不得什么私事。”
或许是知道几人都与奡沧关系匪浅,月娘哽咽了几声后,终于还是说出了此行前来的原因。
奡沧离开玉蟾山的时候,两人原本说好,月娘留在家里照顾父母和两个孩子,他出来找妹妹。
他们约定了以三年为期,三年的时间,不管找没找到妹妹,他都会回去和月娘团聚。
而自奡沧离开,原本月娘和家人留守玉蟾山一直都相安无事,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惬意自在。
但是一天晚上,月娘用过晚饭后总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她原以为是白日里太过劳累,加之晚间吹了点夜风着了凉的原因,所以早早的便睡了过去。
但谁知那一晚,她一觉睡到次日的日上三竿。
再一睁眼,屋子里空空荡荡,两个原本和她一起睡的孩子全没有了踪迹。
起初她还当是自己起得晚了,孩子们醒过来怕吵着自己,就到阿爹阿娘的屋子里去玩了。
但等她收拾完去到爹娘的房里,才发现爹娘的房间满地狼藉,而她父母,那对满头华发的迟暮老人,早不知何时被歹人给杀害在了睡梦之中!
月娘边说边哭,听见动静下楼来的清川赶忙递过一方丝帕,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父母被害,两个孩子却不见踪迹,月娘哭喊着翻遍整间屋舍也没能找到孩子的蛛丝马迹。
最后她哭得双眼模糊,才终于是在自己房间里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那行凶之人留下来的字条。
姜齐从月娘手中接过那张被她揣了一路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想救孩子,风陵渡悦来客栈找奡沧。
月娘知道自己的丈夫柳光霁便是这字条上所说的奡沧,当初姜齐他们留宿玉蟾山上的时候,她听见过他们这样称呼他。
于是纵然还陷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她仍旧强撑着精神简单的安葬好父母,然后独自一人下山,快马加鞭的朝着风陵渡赶了来。
会是谁杀掉了她的父母并劫走了孩子,还把人引诱到了风陵渡来?
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完月娘的描述,一行人为她伤怀的同时,也不得不思考起了这些新问题。
他们才刚找出邹家的秘密,眼看着靖州的官兵一来,将他们捉拿归案,风陵渡的事估摸着便能暂时的落下帷幕。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将月娘送了过来呢。
是为了邹家三兄弟?或者他们手里的金矿?
但能知道奡沧,或许,是冲着自己一行人来的!
为了孩子,月娘日月兼程,早已是疲惫不堪。
清川见几个男人皆是拧着眉沉思,多半疏忽了这点,所以朝姜齐福了福身。
“少爷,我先带月娘夫人上楼去休息一会儿吧,她一个弱女子连日奔波,身体只怕是早就吃不消了。”
经清川这么提醒,众人才惊觉自己竟然疏忽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姜齐连忙答道:“好,那你先带她去休息一下吧。”
“不!谢谢几位的好意,我还是再等等吧。”可月娘忧心着孩子的事,只想快些见到奡沧,根本安不下心去休息。
云霖凝神感知,自己送出去的消息还没有送到奡沧的手中,所以估摸着一时半刻的这人还回不来。
于是便道:“月娘,奡沧离得有些远,回来还需要些时候。你如今着急的心情我们明白,但你要知道,现在人还没回来,再这么苦熬也只是累坏自己的身体。到时候找孩子一事上尚且还需要你的帮助,若是你因此而伤了自己的身体,从而耽误了之后的事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找到孩子,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奡沧回来,我们会立马叫醒你。”
月娘总于还是同意了,不过临上楼的时候,她依旧千叮咛,万嘱咐,“等他回来,定要立刻让他来见我!”
……
月娘一走,郎二指着姜齐手里的那张字条问道:“能不能从字迹上看出是谁写的纸条呀?”
姜齐顺着郎二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写得是簪花小楷,但笔锋又稍显凌厉,我没见过这样的字迹,瞧着像是出自手上功夫厉害的女子,你们可有见过谁会写这样的字?”
围在一起的几人纷纷摇头。
会写这样字迹的女子他们没见过,手上功夫厉害的女子,他们也没想起身边谁会耍刀弄枪。
云霖忽然抬手在桌子上轻叩了两声,“其实我倒觉得不用想得那么麻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手上,姜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云霖将姜齐手里的那张字条顺势接了过来,“这纸条上提及让月娘来风陵渡找奡沧,先不说其目的是什么,单就是这奡沧的身份,若是寻常百姓又有几个能知道,并将其和远在玉蟾山上的月娘联系在一起?所以与其在一些蛛丝马迹里寻找线索,我认为倒不如将目光放到咱们的身上。因为袭击月娘家的那人,若我猜的没错的话,从头到尾盯上的其实都是我们。”
说到这里,其余众人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会盯上他们的人,那是……一直在背后悄悄推着他们往前走的神秘人!
从齐阳城里的误入招摇山,再到清欢若棠阁里神秘消失的阿兰姑娘,后来又是迦南山庄里的妖物袭击,以及蔚河的离奇妖化……
虽然对于这神秘人的具体目的他们并不清楚,但很显然,他是冲着姜齐聚魂之事来的。
当初在高价的时候收集的第一魄,若没有那人的横加干预,姜齐说不定真是要等到死了,也等不到收回魂魄的第一天。
虽然说并非他们所愿,但姜齐确确实实是因此而收集到了一魄。
所以由此可以看出,那人似乎是比他们还要着急,迫切的想要帮姜齐完成聚魂。
甚至是不惜使用各种残忍的手段,肆意的屠杀无辜的凡人。
说到这里,云霖忽然想起:“此次我在邹家探查,发现姜齐在此地的一魄并非是在某个人的身上,而是在周家三兄弟的身上均匀分散。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那一魄附着在他们母亲的肚子里被分裂成了三份,之后又附着在他们的身上,所以要想取回这一魄,除非他们三个人都死了。”
所有的人的视线又都落到了姜齐的身上。
姜齐皱着眉头:“周家三兄弟坏事做尽,罪恶滔天,犯下的命案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照常理来讲,待他们绳之以法以后,我便能取回他们三人身体里的一魄,若背后之人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让我快点儿找回魂魄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多此一举的,将月娘一家牵扯进来,所以……”
“你怀疑他们这次针对的是奡沧。”梁愿忽然说道。
姜齐没有否认。
他接着说道:“若此事果真是针对奡沧来的,咱们在这儿再怎么猜测,也终究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所以月娘之事,还是先等敖仓回来,咱们再一道商议吧。”
奡沧没有回来,许多事情确实没有头绪,所以众人听罢都没有异议。
“那便接着说靖州之事吧。”这时候云霖示意大家都坐下,“我在周家祠堂里找到了他们一家三口,只不过那坑底里埋着的并不是这三人的尸体,而是一堆被处理好的白骨。”
那一堆白骨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腐肉,看着像是被人将肉完全剔除洗涮干净以后,堆砌在祠堂坑底的。
云霖检查了那些骨头之后,发现死者生前曾接触过大量的□□物,再结合之前所了解到的他们一家三口一夜之间离奇失踪,云霖推断,他们是在睡梦里中了□□,然后被人给带走杀掉的。
周家虽然已经没了,但仍旧有些周家夫妇做善事时救济过的人还念着他们的恩。
关于周家的许多线索,云霖都是在靖州探查的过程中,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的。
在祠堂里面找出了周家三人的尸骨以后,他又向这些人打听了一番三人失踪当夜有何异常之举。
而据周家的老管家讲述,周家三人失踪当夜并没有任何异常之举。
那时候已经定好了第二日要去城外的寺庙为周文成还愿,三个人早早地吃完了莲子汤,便上床睡觉了。
周夫人每日睡前都会在小佛堂里念上一段佛经,那日也不知是不是担心第二日起晚了,连佛经都没念,便和邹老爷一道早早的休息。
云霖又问吃得这莲子汤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之前在后厨伺候的小厮当即摇头,“莲子汤是我瞧着炖的,从头到尾没出过什么差错,甚至就连那莲子,都是文林感念老爷夫人的恩情,亲手培育了好几个月才长出来的。”
文林?邹文林!
是了,因为三人最后皆由养子变为了书童,与下人无异,所以府里面的下人便都直呼他们的名字了。
那小厮接着道:“莲子是文林亲手栽种的,他告诉老爷夫人,说是莲子清心,喝了莲子汤去拜佛,更有诚心。所以当天晚上,老爷夫人还有公子便一人只喝了一碗莲子汤。”
看样子,问题应该便是出在了这碗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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