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的路车少道宽,邵闻钟开得很顺。进了市区后,车逐渐多了起来,邵闻钟等红绿灯的时候侧头看了看祝佳期,睡着的祝佳期比那天说话的时候乖了很多。
那天喝醉的祝佳期和现在睡着的祝佳期都比清醒的祝佳期乖。
邵闻钟看了看红绿灯,还没读秒,解开安全带,伸手给祝佳期调了座位,躺着睡会比蜷在座位上更舒服。
一来一回,邵闻钟感觉得到扯到了伤口,给自己重新系上了安全带。反正祝佳期撞那一下已经裂了,裂一下和两下也没什么区别。
他开得不快,祝佳期酒醒得快,快到家的时候自己清醒了。车里暖气开得有点高,祝佳期有些热,他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坐姿舒服了很多,基本上是躺着的,开口道:“你帮我调的吗?谢谢。”
“不谢。”
祝佳期听邵闻钟声音有点哑,手搭在中控上的矿泉水瓶,问他:“你要喝水吗?”
“不要。”邵闻钟的肺前几年落了病,咳嗽的时候喝凉水会咳嗽得更厉害。
祝佳期没说话,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扒拉了几下,头没抬地问道:“我没撞坏你伤口吧?”
“没有。”邵闻钟语气有些戏谑,多说了一句,“劲儿那么小。”
祝佳期猛地抬起头,瞪了一下邵闻钟:“说谁劲儿小 ?”
邵闻钟拐入小区的门岗,摇下车窗,拿笔做了登记,随口问道:“你家在哪儿?”
“这里就行,我自己进去——”
“不差这几步。”邵闻钟看了看后视镜,“后面有车。”
祝佳期把门牌号告诉了邵闻钟,进了小区之后给邵闻钟指了方向。祝佳期很客气地道谢:“今天麻烦了。”
邵闻钟停好车后,扭头看向他:“不谢。”他补充道,“后座有打包的蟹粉拌面和蟹粉,你拿走吧。”
祝佳期愣了一下:“你自己留着吃吧。”
“有纪律,”邵闻钟道,“你不要就扔了。”
祝佳期是光盘行动的忠实践行者,尽管食堂是自助餐,但他每次都是吃多少拿多少。他看向邵闻钟,问道:“你们没有光盘行动?”
邵闻钟很浅地笑了一声,没有哪儿条纪律说他不能带蟹粉回去,但是爱吃的不是他,是眼前这位:“也有,所以让你把它带走。”
“那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吧。”
邵闻钟点了点头。祝佳期扫完码,下车从后排座位拿了袋子,看邵闻钟把副驾的窗户摇下来,继续问道:“多少钱?”
“我赶着回,回去再说。”
“哦,那行。注意安全。”
风吹得祝佳期头发往上飘了飘,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深栗色的头发也很配祝佳期的肤色。邵闻钟难得地笑了笑:“嗯。”
从那夜过后,祝佳期第一次见邵闻钟这样笑,长年的军事训练让邵闻钟举止端正又谨慎,一坐一动都很规范。这种反差让祝佳期愣了一下,他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的声音,说道:“你等下。”
邵闻钟看祝佳期跑向外卖柜,取出了一个小塑料袋,跑的时候头发一跳一跳的,很有趣。祝佳期把一个暖乎乎的瓶装牛奶递给邵闻钟,邵闻钟没伸手,手搭在方向盘上,说道:“自己留着喝吧。”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没忍住,还是掩着嘴咳嗽了两声。
祝佳期看着邵闻钟:“那你要不上去喝杯热水?”他道,“喝凉水对嗓子不好。”
邵闻钟伸手接了过来,在祝佳期的注视下,拧开,喝了口牛奶,奶不唧唧的,他想。他放在中控,说道:“谢谢。”
如果今天不着急回去该是多美好的一天。
邵闻钟看祝佳期扒在副驾:“上去吧。”
“等下——”祝佳期从钱包里拿了护身符递给邵闻钟,“送你的,感觉你比我更需要。”他经常出差,飞来飞去的,有的时候还要去战乱地区,自己去求了一个心安一点,但目前他觉得邵闻钟更需要这个。
邵闻钟深深看了眼祝佳期,接了过来:“谢谢。”他低头看了看红色的小布包,又看了看祝佳期的笑脸,祝佳期对谁都这样当场还人情的?他没记错的话,最近的便利店也就在小区门口几百米,他刚刚还以为祝佳期特意为了他兴师动众地点了个外卖,没想到——只是不想欠他的。
祝佳期毫无芥蒂地挥了挥手:“拜拜。”
是拜拜,不是再见。邵闻钟收回笑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嗯”了一声,把玻璃升上去,扬长而去。
祝佳期觉得邵闻钟走的时候有些不太对劲,但也没细想,只以为是回去上班的怨念。他回家睡了觉,醒来正好热了蟹粉拌了面吃。
他和邵闻钟的聊天停在自己的问题——“多少钱”,邵闻钟一直没回,他转了个吉利数字“发发发”,给多给少不重要,但是得给。
邵闻钟没收,也没回消息。祝佳期心想,这都什么毛病,把微信当摆设。
两天之后,转账自动退回了。祝佳期也没着急,晚上看到退款的时候又发了一个。邵闻钟立刻回复:不用。
祝佳期被邵闻钟回消息的速度震惊到了,所以——不是没看见,就是故意不回。
一会儿,“正在输入中”消失了,祝佳期收到来自邵闻钟的7个字:谢谢你的护身符。
一码归一码,祝佳期是自愿把护身符给邵闻钟的,但蟹粉是邵闻钟自发的好意,孰轻孰重,祝佳期心里有数,给邵闻钟转了一遍,邵闻钟退回了,回了两个字:不收。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