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爱丽丝梦游帝国

深夜的烟花绚丽多彩,亦如当年的镜花一般,冰冷入心。

切瑞和登格许久不上来,段浦生差不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隐隐的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他看了一眼棋盘,不打算暂停。

“请。”

段浦生面色不改,继多步下定,他终于又挪动了e兵的位置,轻轻碰出e兵的脊背向前推动了一步,而这一步,封锁了费德林皇后的路线,也杜绝了他王棋的活路。

“你再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你要输的结局。”

费德林见段浦生仍在原模原样的下定,闭眼又睁开忍住发笑的情绪,继续挪动d后的位置吃掉了段浦生从未动过的a车。

“你不了解莫莉,就像我也不理解她一样。”费德林看向对面,语带嘲讽,“你,你们永远不了解莫莉,就像你之前的战术,莫莉不知道,而莫莉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你也不知道她的战术。”

“你凭什么认定我对茉莉的战术一无所知呢?”段浦生再一次挪动王棋的位置,王棋伫立在e兵的后方,两者在同一条长廊,“就算将死,也是我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就怕你再多的心甘情愿也改变不了必输的局面。”费德林催动他的b马至a兵前方,替段浦生下点皮毛的防御,“人的一生从一开就注定,没人能从既定的轨迹逃脱出去。”

费德林笃定道:“我是,莫莉也会是。”

“你说这么多,不会还在凭你可笑的血缘关系吗?”段浦生催动g马吃掉g兵预备将死费德林的王,不,现在不是费德林的王棋,而是他的,他最后看了一眼棋盘,冷声道,“自古有剔骨还父,剔肉还母,可我偏不让她受半点皮肉苦!”

外面纷纷扰扰,突然有人大喊:“主宰死了!”

宴客厅的大门破开,外面腥臭的味道传进屋内,不安的直觉终于出现,段浦生走出宴客厅,看着眼前狼藉的大殿,鲜血顺着楼梯滴下,所有棋子左冲右撞,随时准备出塔罗。

段浦生按照棋盘上的路线焦急绕了一大圈都没能找到茉莉的身影,反而和那几个费德林队伍的人打了碰面。

象道:“呦,这不是爱丽丝的王吗?”

马道:“玩我们玩了这么多天,还不是什么都不是。”

车道:“走喽走喽,陪他们玩什么下棋,还是直接杀了主宰方便。”

就棋子而言,肯定有几位是属于段浦生和茉莉队伍的,但塔罗的世界,从不以黑白棋分配,弱肉强食,自古不变。

段浦生走进长廊,看到长廊尽头战立的瘦削身影,驻足停留,呼吸渐微,他喊了一声茉莉的名字。

“茉莉。

茉莉顶着一张柔弱无辜的脸从弃子的尸体上踏过,她平静地抬起头,目光无差的锁定在长廊尽头的段浦生。

她看着段浦生,又似乎是从段浦生的身上看另外一个人,太久,她道:“哥,别怕我。”

“不怕,我在。”段浦生走过去,抬手擦了擦茉莉的脸,重新给她扎好辫子。

茉莉笑了下,她抿了抿苍白的唇,斟酌要说的话,半晌,轻声道:“单靠消息请陛下过来是不可能的,但她对孩子的爱,不会任由她对孩子的生死无动于衷。”

段浦生深深看了一眼茉莉,长久的沉默下,他半蹲下身和茉莉平视,平静道:“严以茉,你做这么多真的有把握吗?”

茉莉垂眸,没有直视段浦生的眼睛,只更加轻声地说话:“哥哥。”

“茉莉。”段浦生蹲下身,抬头看着茉莉,他语重心长道,“我不想你赌上一切来等一个没必要的存在。”

“我想你平平安安的。”

茉莉笑出声,微弱的泣声梗在喉间,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段浦生,黝黑的瞳孔能倒映出段浦生的担忧和愁眉难解。

她坚定的不容反驳,温声跟段浦生说道:“这是我为自己选的结局,我不后悔。”

塔罗的世界久久没能结束,所有棋子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大殿的门被他们打开,他们打算在海鲁斯四处游荡,找寻出去的可能。

亲兵成排,熠熠闪光的王冠闪过冰冷的光,冷漠而又庄严的面容扫视在场的各位,亲兵搜刮了存活的十三个人,强押他们重聚在了宴客厅接受真正的王的拷问。

众人齐聚在宴客厅,段浦生沉默的将茉莉护在身后,打算静观其变。

他们原本还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满桌的浮虫密密麻麻在三层棋盘上爬行,随后钻进他们的身体,亲兵的剑刃抵在他们的脖颈,是继续逗留等待出去的机会,还是就此结束。

沉默压在宴客厅所有人的心头,c象主动开口说了他们算计切瑞和登格的所有过程,说f象应该在零点之前吃掉h车的时候,他们同心协力困住他们姐弟俩,从楼梯推了下去,这虫子裹住他们的尸体,连口气都没了。

分针停留在零点,切瑞和登格出了宴客厅,宴客厅从没聚集过这么多人,登格冲在切瑞的前面,抵挡住所有棋子的攻击,并紧张催促切瑞快点跑。

c象得意的揪住登格的衣领,朝切瑞笑道:“切瑞殿下,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只要在你和登格殿下两人中选择一个人就行。”

“血亲?我不在乎。”

切瑞冷漠看着登格,拔出腰间的长剑先刺伤抓住登格的c象,痛呼连连,切瑞拉着登格踉跄几步跑到了楼梯口,她往下看了一眼,三层的高度,不算低,也不算高。

c象怒击攻心,两个人都没放过,直接当着所有棋子的面,将两人推下楼梯,直到看到两人没有动弹,深知威力的虫子缠绕他们的身躯,他们才放心离开。

说完整个时间,c象舔了舔嘴上的血,阴狠的目光看向正中心的王,自认为塔罗的结束得从这位王身上下山。

王面无表情的看着棋盘,听着c象讲完整件事情,待她听完后,手一挥命令身边的亲兵将c象的身份牌以及其他私藏的身份牌一起缴纳。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c象实在聒噪,亲兵手脚利落没给c象再次开口的机会,热乎的尸体堆积在角落,双目瞪大,死死盯着棋盘这边。

这诡异的场面让在座的所有棋子首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危险,没人敢主动上前承担杀害王子女的下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做回了缩头乌龟。

段浦生的视线从棋盘里的暗房转移到王的身上,他不再像之前在海鲁斯那样对故人陌生,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容,他也做出了和解长庭一模一样的举动。

“陛下。”

王抬眸,视线在段浦生的脸上流转,没人能看懂王在想什么,只安静如死神举刀在他们心口,王将手中的几张身份牌递给亲兵,冷道:“奥利弗留下,其他人,该少的少,棋局继续。”

亲兵将所有赶出宴客厅,大殿的门被重兵把守,偌大的宴客厅只剩下王和段浦生两人。

“我很高兴,还能遇见你。”王淡道,“奥维,奥利弗?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段浦生鞠躬道歉:“陛下,十分抱歉。”

棋盘上的棋子重新开始移动,象鸣扰人,车撵挡路人,亲兵追杀棋子,挟持其身份牌拿取棋子,一度陷入无止境的混乱。

王冷哼一声,耐人寻味地喊了一声段浦生的名字:“奥利弗?”

段浦生单膝跪下,应道:“是,陛下。”

王垂眸,看不清眼中神色,只淡道:“不知道奥利弗还记不记得凯诺亲王?”

“凯诺亲王有勇有谋……”看出王的不悦,段浦生呐呐道,“记得。”

段浦生看了一眼棋盘,存活的人越来越少,亲兵拿掌握的棋子越来越多,一边要追杀吃子,一边要躲过亲兵追杀,血腥味越来越重。

王道:“少时在图书馆看到过一个童话故事觉得很有意思,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有异曲同工之处,奥利弗可愿意一听。”

段浦生埋头回:“愿意。”

“一对姐弟俩因家中继母苛责虐待而离家出走,他们本以为能够脱离苦海,可没想到他们的继母是一位巫婆。”

段浦生呼吸一顿不免想起前任国王的发妻,海鲁斯的皇后,大殿下和九殿下的母亲,有此殊荣,日子本是无忧无虑,但皇后身体衰弱,没挨过大殿下的十岁生日就已离世,新的皇后很快上位,母族荣耀,宫中一下转变的风势。

各方势力争斗不休,大殿下不仅要提防皇后的苛责刁难,还得顾着幼弟愚蠢的天真,皇后势力见长,大殿下与外公商议,不得不离开王宫,谋求一线生机。

“巫婆给森林中的小溪施了魔法,一旦他们两个有人喝了溪水,就会变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野畜,一路上,弟弟因口渴难耐,先后在三条小溪喝水,分别变成了老虎、狼和鹿。”

王冷笑,低声嘲讽:“凯诺这个蠢货。”

天真的凯诺在面对皇后布下的追杀,始终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只有有维多利亚在的一天,风吹雨打也是甜糖蜜露。

不懂宫中局势,不爱读书写卷,兄弟姊妹的假意当真心,只知吃喝玩乐,旁人碰瓷便上去扶,结果被人狐假虎威欺负;兄弟姊妹哄骗,竟不识得狼心狗肺;一颗鹿心长在人身上,是没有用的。

王垂眸,正看见棋盘上的f象已然在各方阻碍下成功击杀h车,她嘴唇微勾,看向段浦生。

“象吃掉了车。”

段浦生呼吸一顿,盯着那枚王棋没有回应。

“姐姐一直陪伴着变成鹿的弟弟,也可能是变成鹿的弟弟一直陪着姐姐。总之,姐姐将金色丝带系在鹿颈上,牵着他一直往前走。一直到姐姐输给了国王,将其与领国联姻。”

王闭了闭眼,继续道:“弟弟一路上护送姐姐,可国王戒心不消,皇后不留后路,撺掇边境各关口向他们发起攻击。弟弟被掳,终于不再天真,他们强迫姐姐吃掉弟弟的肉,奥利弗,你猜姐姐吃了吗?”

段浦生摇了摇头,正欲说没有,但王笑了,王跟段浦生道:“我吃掉了他的肉,踩着他的尸体,一月月一年年才得以回来,同源同脉,无一日安生日子。”

“不,不管是童话故事,还是现实,姐姐都没有吃下弟弟的肉,她假意顺从,实则是将肉藏了起来。”段浦生径直抬头反驳,目及王眼底的深邃,他顿了顿,认真道,“姐姐凭借自己的力量,与弟弟里应外合,击败了皇后。”

“最终,姐姐成为了女皇,而弟弟仍保持一颗鹿心,不畏黑暗。”

棋盘上的皇后算准了所有棋子的行动,不仅控制住了所有棋子的一举一动,还迷惑住了亲兵的轨迹,即便车的速度再快,皇后也利用了所有条件将车堵在死路。

“后吃掉了车。”

王再次说了棋局上的变化,她走到段浦生身边,收了他的餐刀,她遗憾道:“奥利弗,你说话一直很好听。”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来你也是,你很在乎那个小姑娘,即便你们之间并不存在血缘关系。”王将餐刀缓缓横在段浦生的脖颈上,在其耳边低声道,“可我也是,领国尔虞我诈的生活,我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切瑞。”

段浦生阖了阖目再睁开,细微的鲜血从脖颈的一小道划痕流出,他任由王所做的一切不加以反抗,只是不断重复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那天晚上,你们出现在宫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的存在,爱丽丝是个聪明的姑娘,散播了你们的消息,吸引我的注意,她知道这些消息并不足以让我出现在这里,所以算计了切瑞和登格,赌我会来。”

段浦生道:“维多利亚,我以我的性命保证,切瑞和登格没有死。”

“不是每个人都对自己做的事有完全的把握,那个小姑娘有吗?不,她没有,我也没有。”棋盘再次出现变动,维多利亚轻笑一声,沉沉的呼吸第一次暴露出她的不平静,“当年,我无法确定我真的能成功,支撑我到最后的,是我的切瑞。”

“成功,我的切瑞将会是海鲁斯的下一任女皇。”

段浦生看向棋盘,意识到维多利亚要做的事情,他抬头看向维多利亚的眼睛,那一双对子女真切爱意的眸子胜于棋盘的输赢。

“如果无法成功,我的亲兵会秉承我的遗言将切瑞保护长大。”维多利亚将一枚棋子塞进段浦生的手心,认真和他说道,“马吃掉了兵,轮到我们了。”

维多利亚持刀,段浦生将被将死,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支起身体,攀爬到棋盘边上,拼劲最后一丝力量挪动了费德林王棋的位置,维多利亚顺势而为,挪动皇后的位置至费德林f兵前。

棋子落定,宴客厅的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维多利亚朝脚边奄奄一息的段浦生说道:“我猜,是我的皇后来了。”

“我允许你的叙旧,奥维。”维多利亚冷道,“但现在不允许。”

维多利亚没有犹豫,直接持刀劈了下去,洁白的指尖被溅起一手的血,她迈步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了所谓的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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