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姜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用力转动眼球，试图挤出点眼泪润滑滞涩的眼睑板。

窗外还没有亮透，天空还是介于清灰和黑之间的颜色，平日里尖锐耸立的高楼此刻在暗色的天幕里显得朦胧而柔和。

搓搓脸，撑着手肘从床上坐起来，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和张教授的对话还停留在两天前。

张教授：【小昭啊，之前你跟老师说想暂停论文送审，老师想了想还是送过去了。】

【现在国际数学联盟执行委员会内部审核一致通过了你的论文，他们都认为你对相位矩阵的处理比霍普教授用的传统平稳相位方法更加简洁，更有突破性，并且霍普教授已经48岁了，菲尔兹奖只颁给40岁以下的学者，所以现在委员会那边的意见是他们将正式授予你这一届的菲尔兹奖！】

【小昭，这个奖项对你，对学校，包括对我们国家意味着什么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篇论文是你独自研究了七年才出的成果，我们一致认为这项荣誉你当之无愧。】

【当然，老师多说无益，但老师希望你想清楚，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无论你最后的决定如何，你都已经证明了自己是如今数学界最耀眼的新星，老师会一直支持你的。】

姜昭把这几条信息又读了一遍，心中滋味复杂。

菲尔兹奖，数学界的最高桂冠，无数学者的终极梦想，没有哪个研究数学的学者不想把这枚皇冠戴在自己的头上。更遑论从菲尔兹奖设立以来，还没有一位中国人，也没有一位女性拿过这个奖。

过去七年，姜昭几乎放弃了自己所有的生活，一心想做出成果，而现在这顶皇冠就摆在自己面前，唾手可得，她却要亲手推开。

深深吐出一口气，手指在对话框飞快敲打。

【老师，谢谢您的理解，我猜其实您和我一样，早就知道了我的决定。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我想用现实的逻辑说服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哪怕为了背后所有支持我的人，我也应该去领这个奖，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这七年来，我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和顶级数学家的差距，天赋只是进入这个世界的门槛，在这条孤独而没有终点的路上，我们每一个人都像手无寸铁的赶路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弯下腰捡脚下的石子，并祈祷下一次捡到的可以是一块金子，我的运气很好，捡到了一块金子，但这块金子同时也被别人发现了，我当然可以假装不知道放进自己的口袋，但作为一个学者的尊严不允许我这样做。】

【或许我还是太天真了，对自己的能力有错误的预估，但是老师，我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堂堂正正地，毫无争议地拿下这块奖牌，我一定会彻底解决黎曼问题，名正言顺地站在颁奖台上。】

【所以老师，我的答案仍然不变，我拒绝这次的颁奖，希望您能理解。】

发完短信，姜昭把五感全闭，又一头扎进了数学的世界，无数的公式和数字像大型积木的零件，在她的脑海不断地搭建，解构，又再次重塑。

可是就像以前无数次地那样，无论她用什么样的方法，改变搭建结构，重换底层逻辑，就像无数其他天才数学家们一样，她的积木还是无法再继续向前推进。

黎曼猜想，被誉为“猜想界皇冠”，自1859年提出以来，它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吸引了无数数学家前去攀登，却无人登顶。1940年英厄姆对零点密度估计给出新的界限后，数学界又再次陷入沉寂。

直到姜昭近期的论文将这个界限又再一次缩小，可她终究还没能完全证明这个猜想。

将脑子里的无数公式擦去，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迫使自己回到现实世界。

这一周她有意过滤了外界的信息，试图屏蔽铺天盖地的舆论。

可是鸵鸟也不能一直把头埋在沙子里。

她疲惫地从堆了满桌的演算纸中抬起头，解锁了手机屏幕，数不清的提示消息堆叠在通知栏。

其中方恬给她发的消息最多，她没仔细看完，先挑了一条回复过去，很快方恬直接给她弹了一个语音通话。

“你干嘛不回我信息啊！！你自己看我这几天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姜昭给自己倒了杯水：“这几天事情太多了，没怎么看手机。”

方恬那边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所以说网上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放弃了领奖……可是，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想拿那个奖吗……”

“是啊……”面对最好的闺蜜，姜昭语气也终于泄露出一丝不坚定，“本来以为这次差不多了，结果论文快递上去才发现有个教授也做出了和我差不多的成果，只不过我们用了不同的方法，他超龄了，不符合颁奖标准，所以本来相当于给我捡漏了。”

“但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较什么真，哎……反正最后就是你在网上看的那样了。”

方恬：“行吧，反正我相信你最后会拿奖的，就是时间问题嘛……”

方恬语气轻松，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对了昭昭，你最近没看小群吧？”

姜昭愣了一秒，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什么小群？”

“没什么…… ” 方恬很快揭过话题，姜昭下意识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来得及细想，话筒那边继续传来了她的声音，“对了昭昭，我要订婚了……他家里是做医疗的，我爸很满意，让我们尽快定下来。”

那边语气低落下来，没有一般女生分享婚讯时的喜悦与激动，姜昭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业多年，大家好像都匆忙地回归了各自既定的人生轨迹。曾经说好天长地久的恋人，亲密无间的好友都在庸碌寻常的生活面前让道，渐渐淡出对方的生活。

姜昭突然发现，方恬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两人平时联系也没断，可她却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的生活。

或许方恬也曾经和自己分享过，可她却一头埋在自己的研究里，对此外的事情漠不关心，以至于从方恬的语气里她都不无法判断方恬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位未婚夫。

还是应该恭喜的吧，毕竟不喜欢的话也不会订婚的吧。

姜昭语气上扬：“做医疗的好呀，我这天天算公式算的头发都要掉没了，等我回国让你老公给我搞点生发喷雾。”

方恬在电话那头低低笑了两声，笑完之后又沉默了一会儿。

“昭昭，我好羡慕你，你好像一直特别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像我，什么都被安排好了，我不喜欢被安排，可是不被安排的话，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在那边叹了一口气，接着语气又轻快起来：“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反正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海里没有方向的鱼，但你就像一条船，我特别特别想看你开到海的对岸，这样我就知道大海那边真的有尽头了！”

“嗯……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最勇敢的天才啦！”

被她这么一说，这几天沉闷的心情从心里散去，姜昭心情也终于轻松起来，吐槽道：“你这说的像我已经拿了奖了一样……”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挂了电话后姜昭继续在微信上回消息，直到翻到一个名为博雅cores的群，群的右上角有一个表示N条未读消息的小红点。

她突然想起刚刚方恬没头没脑问的一句“你没看小群吧。”

说的就是这个群。

博雅金融社是当时她读清大的时候加入的社团，同在这个社团的还有……

姜昭点进群里，最近的聊天记录都是些水群的废话文学，她继续往上翻，直到一周前——

【转发链接】

【图片】

【@ZS4 哇哦，恭喜量化大佬周肆师哥的基金在纳斯达克敲钟啦（撒花）（撒花）】

【哇，同样清大毕业我在大厂搬砖月薪一万，大佬在美利坚敲钟坐拥员工一万，呜呜呜这就是我和大佬的差距吗（哭哭）】

【好哇你老四@ZS4，说好的陪兄弟一起摆烂，你却在背后偷偷干！】

【图片】

【嘘……快看我圈出来的这个站在肆哥旁边的美女，是肆哥的女朋友吗，配我一脸。】

【什么？肆哥和姜昭姐分手了吗，我2G网了，不要啊……】

【分了八百年了啊……】

【那个……姜昭姐好像也在群里，你们别乱说话啊。】

姜昭点进那条转发的链接，大意是金融界新星周肆的对冲基金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基金估值超50亿美元，将出售10%的股份，开启IPO之路，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羡慕好评，还有一堆人在舔颜喊老公。

评论下方的相关阅读链接她也不陌生，正好报道了她放弃领奖的事，标题十分有引导性【国内首位准菲尔兹奖获得者确认放弃领奖，一路争议的“天才少女”让中国首奖之路遥遥无期】

这篇报道下的评论就不那么友好了——

“就一个中专生还真当自己是天才了，笑死，她在清大都没学籍吧，一路资源给她堆上菲尔兹奖，她哪里来的脸放弃领奖，无语。”

“就是啊，就凭她男朋友那关系，清大肯定给了最顶尖的团队帮她搞研究啊，好不容易要拿奖了她居然因为和别人论文相似就要放弃，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楼上的，人家一路从中专逆袭到清大，被顶尖教授收成学生的不是天才难道你这个只会在键盘上打字的才是吗？”

“呵呵，谁不知道她那清大是怎么去的啊，当时不是都报道了吗，那不是靠脸傍上她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去的吗？”

“就是就是，这报道不是说了吗，姜昭放弃菲尔兹奖是因为有另一个教授也做出了相同的研究，只不过人家年纪太大了不能领奖才让给她了，谁知道是不是人家把成果让给她抄的，抄作业都不会，真是人菜还嘴硬。”

“哎烦死了，怎么又是这个姜昭的消息啊，她怎么那么爱炒作啊，从十七岁开始就给自己营销天才少女，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哪里天才了，是不是就想炒红了最后去直播带货啊。”

两篇报道放在一起，还真是……一言难尽。

姜昭熄灭了手机，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她现在住的地方是纽约寸土寸金的高级公寓，一个月前她过来参加位于纽大的数学论坛，顺便把论文送审。

这种市中心的公寓月租金至少6000美金，姜昭自己肯定是付不起的，高校间的学术交流走的都是项目经费，出来一趟还有不少补贴拿，这种美差放到哪里都有不少人争抢，张教授手上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就给了她。

姜昭在窗边欣赏夜幕将临前的日落，洒了半片天的橙红，大团乳白的云随着风飘来飘去，一会儿就散成了白须般的细丝。

苏恬订婚的消息重新出现在她的脑海，还有刚刚群里看到的消息，心里突然像被缠绕上杂乱无章的丝线。

毕业几年，好像大家陆续走上自己的生活轨迹，结婚，生子，置业，创业，有人在大洋彼岸敲钟上市，有人回老家成功上岸。

好像只有自己一直在原地。

胡思乱想间，门铃突然响了。

姜昭把思绪清空，走过去拉开门——

冉高寒帅气的脸出现在门后。

“师姐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冉高寒是张教授的研究生，这次项目的另一个名额就给了他，他也住在这栋公寓，稍矮一点的楼层。

姜昭觉得他有点自来熟，从出发那天开始一路上就对她特别热情，甚至有点殷勤的程度。

两人到了美国后他也经常约姜昭一起去逛超市，还发很多活动的链接问姜昭要不要一起去，姜昭拒绝的次数多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偶尔也答应他。

但是今天她脑子里事情很多，没什么心情，正要开口婉拒，冉高寒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男生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我刚刚失恋了，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师姐可以陪我一下吗……”

“而且今天还是我的生日……”

姜昭：“……好吧。”

冉高寒选的餐厅是一家当地有名的融合菜，人均消费比不上米其林，但也比一般的餐厅高上许多。

姜昭看着菜单上的价格，觉得自己的钱包正在朝自己怒吼咆哮。

冉高寒脱下外套递给侍应生，给姜昭倒了一杯水。

“师姐，今天这顿说好我请啊，是我把你拉出来陪我的，而且平时我老问你数学题，一直都想请你吃饭的，这都快回国了好不容易让我逮住了机会你不能跟我抢啊。”

“你今天生日，我之前不知道也没有给你买蛋糕，还是我……”

冉高寒打定了主意，直接打断了她，脸上笑容不减：“那下次师姐过生日的时候也请我吃饭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再和师姐吃一次饭了，回去能吹好久呢……”

冉高寒简直是一个人形氛围神器，这人什么都能聊，什么话题都能接，家境好却不像有的男生那样说话句句都要透露出自己的那种优越感，就连姜昭这种话不多的人在和他吃饭的时候都慢慢放松下来，期间甚至被他逗得笑出声了几次。

冉高寒明显兴致也很高，席间加了好几次酒，姜昭中途劝了两次，冉高寒却不听，一边说着自己酒量千杯，一边又混了好几种酒喝。

天色渐渐暗淡，城市中心却亮了起来。

道路两旁的奢侈品店大大的logo闪烁着钻石般刺目璀璨的光，各种高楼大厦前贴的LED屏里变换着超模高贵冷艳的脸和昂贵的珠宝手表广告，马路中间偶有几辆黄黄绿绿的超跑飞驰而过，留下一阵汽车轰鸣和能刺穿耳膜的电子音乐。

门口排队的人少了，店内的客人用餐进行到一半，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

国外的人浪漫开放，姜昭看到好几桌男女已经热烈地亲吻起来，双方胳膊缠绕，耳边时不时飘来英语西语混杂的**声。

冉高寒的脸已经很红了，姜昭严重怀这人已经醉了，可他还一边滔滔不绝一边继续喝，突然，他的眼睛在不远处聚焦，话题骤转。

“嗝……师姐，我怎么觉得那个男人好像一直在看你。”

姜昭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那是一个在露台边的风景绝佳的位置，围栏处一排锦簇的蓝眼菊，桌上点了一只明明晃晃的小蜡烛。

男人面前的餐食用了一半，身体闲散靠在椅背，胳膊半屈，一双眼睛黑沉明厉。

他面前的年轻女人笑得风情摇曳，葱白手指拿过他面前未动的酒杯，浅浅喝了一口，随后将印着她口红印的酒杯缓缓推还回去。

是周肆。

他对面的那个人也很眼熟，姜昭想了想，是社团群里他们发的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姜昭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收回了目光。

冉高寒却还虚着眼睛盯着他们看，神情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眼熟……我天我觉得我眼睛度数又深了…… ”

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我，我去趟洗手间啊……”

快到十点，餐厅的灯光变换，喷泉旁还站了两个乐手开始拉小提琴，气氛变得越来越浪漫暧昧，姜昭几乎要待不下去。

她将银白磁盘里的最后一块鳕鱼送进嘴里，叫来了服务生买单，她当然不觉得冉高寒是想要逃单才去的卫生间，他确实喝多了，而且他平时经常以买多了的名义给姜昭送吃的，她请一顿也是正常。

半晌，侍应生带着一脸抱歉的表情对她说：“不好意思女士，今天好几台pos机出故障了，您如果着急的话可以去前台买单，非常抱歉。”

姜昭点点头，随着带路的服务生去了前台，服务生在电脑上左点右点打出一张单子来递给她。

“女士，您今天的消费总计3867，请核对一下。”

“多少？”姜昭震惊了，心脏受到的冲击甚至比刚才看见前男友和美女约会还要激烈几分。

“3867。”服务生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姜昭接过单子，直接扫到最下面，心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3867……

好吧，不是她英语不好听错了，冉高寒这不看价格的狗富二代喝了两千多的酒，这喝的简直就是液体黄金！

姜昭沉默了两秒，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场逃跑让狗富二代买单的可能性，半晌心如死灰地拿出钱包，把信用卡递给服务生。

她想穿越回两个小时前给夸下海口要买单的自己一巴掌。

服务生拿过卡熟练地在机器卡槽里划过。

一阵略微有些刺耳的提示音“滴--”地响起。

服务生依然带着标准笑容：“不好意思女士，您这张卡没有通过呢。”

被她一提醒，姜昭突然想起来她并没有长呆美国的打算，所以没办当地的信用卡，而她国内的信用卡额度只有8000。

姜昭有些尴尬地问：“可以分成好几笔刷吗？”

“可以试试的。”

姜昭拿出几张信用卡递过去，心里忐忑不安，几秒后和刚刚一样的令人有些尴尬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服务生依然很礼貌，但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丝生硬的尴尬：“……还是不行呢。”

这时，有脚步声从耳边由远及近的传来，还有女人软糯的娇笑。

服务生把注意力从姜昭身上移开，挂上一个热情而熟稔的笑对着来人说：“Zhou！好久不见，今天用餐还愉快吗？”

姜昭整个后背都僵直了，一瞬间窘迫和难堪让她刚刚喝的酒都在脸上烧起来。

周肆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真的在仔细回味今天这顿饭的体验，隔了一会儿才说道。

“不错。 ”

姜昭尽量自然地继续自己翻找钱包的动作，一边迅速在脑海里想对策。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范围，不让余光扫到同在一旁等待结账的两人，假装自己是没有看到周肆，如果他真的脑子抽了来和她打招呼她也可以说自己之前没有看到。

“你可以先给其他的客人买单，我再找一下其他的卡。”

服务生也如释重负，“好的女士，那边也有ATM，您需要的话也可以在那边取款，没有手续费的。”

说完就一脸灿烂地拿着机器往周肆那边去了。

姜昭感到身边的人突然更近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她，她余光看到周肆骨节分明的手夹了一张黑色的卡，递给服务生。

收回视线，她一边保持着找卡的动作一边往ATM走过去。

她的卡在美国的ATM取不出任何现金，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一边听着收银台那边的动静，一边假装专心的在机器上点点戳戳。

大概隔了几分钟，收银台那边彻底安静了下来，姜昭才放下心重新走出去。

服务生见她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优雅的微笑。

姜昭在公寓里还有一些现金，加上信用卡的额度应该是勉强够付的。

她和服务生商量：“不好意思，我的卡出了些问题，我家里有现金，离这里也不远，我朋友还在餐厅里，可以给我20分钟让我回家取了钱再过来吗？”

服务生笑得更灿烂了，新打了一张单子递给她：“女士，您的单刚刚周先生已经帮您付过了，这是您的单据，请收好。”

姜昭：“？”

还没等她进一步问，服务生又递过来一张印着餐厅logo的便签，姜昭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周先生还说，如果您想要把钱给他，可以打这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