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平身吧,你要见寡人,所为何事?”夏明秋微微眯着眼打量对方。对方穿的是一身天青色绣竹纹的袍服,不浮夸,同时也能更好的衬托出对方清雅的气质来。看起来不像是王皂清那个老匹夫能生出来的儿子。
“这····”王为念左右撇了下,喜福立马意会让左右退下,自己也轻轻地带上门出去了。
“这下可以说了吧。”
“谢陛下体恤。草民知道陛下必定不是贪图颜色之人,招草民进宫应该另有目的。”
“怎么可能,你忘了?前传胪李熠因为不屈从寡人,被寡人撵去看大门去了。”
看着夏明秋半垂着眼,一手支颐,一手玩着桌上的毛笔,阳光透过白色纱窗照在明黄的常服上,更是显得他面白如玉,唇如点朱,两扇毛茸茸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长长的影子,明明是只小兔子却偏要演大尾巴狼的活。
想到把夏明秋比喻成小兔子,仿佛真的看的他的头顶有两只长耳朵,王为念不禁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还好夏明秋半垂着头没捕捉到他脸上的笑意。
“草民不知陛下和李传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草民知道陛下让草民进宫必定不是因为草民的颜色。”
“那你是觉得因为什么呢?寡人可是兔子王呢。”夏明秋的脸颊不自知的鼓了起来。
“咳咳”,听到夏明秋对自己的形容,王为念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没忍住轻咳出声。“草民御前失仪,万望陛下原谅。”
“那就看你说的对寡人来说有没有用了。”
啧啧,再是小兔子,在这皇家的水里浸了久了,也多多少少变成了芝麻馅的,搞不好也会吃肉的。思及此处,王为念收敛了心神,垂首肃立,恭敬道:“草民斗胆,此为李太师一脉。”
话音未落之际,王为念恍惚中听到了一声极轻极短的刀剑出鞘声,还来不及细想,脖子上已觉出凉意。
“啾啾,退下,听他细说。”
“喏。”啾啾听话地把架在王为念脖子上的剑收入鞘中,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威吓王为念,剑入鞘中的声音格外响亮,想必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完了之后,啾啾也没走开,只是从王为念的肩上捻起几根断口光滑的碎发,放到王为念的眼前松开。
至此,王为念知道,若不是夏明秋及时出口的那一声,现在落下的就搞不好是自己这颗脑袋了。
“草民父亲虽与李太师私下交好,但与他并不是一路人,与他为伍,只求自保,因此父亲私下里也收集了李太师的一些证据。为表忠心,草民可将其全部献给陛下,以作投名状。”王为念垂首行李恭敬道。
“那寡人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呢。”
“陛下一查便知。草民愿意性命作保。”
夏明秋听他这么说,伸出手往前招了招。
王为念:??
夏明秋看眼前这人不为所动又招了招。
王为念:??
夏明秋维持着招收的动作,想眼前这位不会是傻子吧?
看到夏明秋疑惑的望着自己,还上下打量的时候,王为念终于抓到一点灵光,连忙弯腰行李:“陛下,证据草民没带在身上,但是草民已将这些全部记在脑子里,带回可以默写下来。”
夏明秋听了,只能怏怏的把手缩回去。“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能耐吗?”
“草民猜测,陛下请二位公子进宫根本不指望从这两位纨绔子弟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无非是想让他们的父亲自乱阵脚,露出马脚。草民还知道,李太师将举大计,且和某一亲王关系密切,想必陛下心中已有人选,只是暂无切实证据罢了。草民这里有一计,不知陛下是否采用。”
“你先说说看。”
“此计名为‘反间计’。想必陛下已经知晓,李太师和中书令关系最为紧密,也是这脉中的主导。但只要有利益,这二人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据草民所知中书令和李太师当年是同窗,中书令殿试的名次也略高于李太师,然而自为政以来,李太师处处压他一头,此人心高气傲,难免会有不满。加之李太师儿女颇多,但是成器的只有大公子,现从六品下侍御史。而中书令早年无一儿半女,直到中年才得一子,此子就是现在在宫中的王福安,王公子。全家上下捧在手心里的主,陛下何不从此子入手。如果陛下放心,可全权交与草民处理。”
“你有什么条件?”
“陛下圣明”王为念立马跪在行地上顿首五拜的大礼,“陛下圣明,如果成事,草民愿以我一人之命换我一家不死。”
“那你就拿出漂亮的结果来看看吧,退下吧。”
“草民叩谢陛下圣恩!”
“老爷!老爷!”
“干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中书令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一脸慌张跑进来的管家。
“老爷”管家抖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宫里,宫里传话来说,让老爷您进宫带···带少爷回家。”
“这不是好事吗?慌什么?!”
“宫里···宫里传话说,少爷不行了,还请您尽快到宫里见少爷最后一面。”
中书令一听,只觉眼前一片血红,脑子像被重锤抡过一般,耳边都是血液急促流动的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忘记了。
管家一见中书令情况不妙,赶紧大着胆子上前掐了一把中书令的人中,又往他胸口捶了两下,这才让中书令缓过劲来,苍白着脸,紧抿着唇,一把推开挡路的管家向府外走去。
到了大门口,管家早已着人备好轿子候着,中书令掀开轿帘还没坐稳就催促着轿夫快快起轿,一路上不断厉声催促轿夫快点快点再快点,吓得两个轿夫四脚翻飞,等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只觉得腿都软成了面条。
可能是得了皇上的话,中书令一路畅通无阻,走的飞快,要不是碍于礼节直想跑起来。
可等到了清风居门口,中书令反而不敢再往里面走。踟蹰了两步,终于一握拳狠狠心走了进去。
当看到锦绣华被里面的儿子时,中书令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儿子的手,低低啜泣起来。
“我儿,父亲来了,父亲来了。”
“父···亲···”许是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昏睡中的王福安挣扎着醒来轻声应和。
“我儿,我儿可觉得何处不爽利?”中书令听见儿子的声音急急俯下身来。
“父亲,孩儿不孝,恐是不能在父亲母亲大人面前尽孝了。孩儿···孩儿只希望父母能····能远离这朝廷····朝廷纷争,一定···一定要小心李···李太师····不要···不要再为孩儿报···报仇····”
“不不不,你会好起来的!”听着儿子气若游丝的声音,中书令的眼里再也兜不住泪水,噼啪砸落在自己紧握着的儿子的手背上。
“父亲,不要···哭···答应,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一定···一定要远离李···李太师!”王福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握住中书令的手。
“好,好!只要你能健健康康的,父亲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希望父亲····谨记诺言,孩儿,孩儿最后再祝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平安···顺遂···”王安平说完就轻轻合上了眼,两行清泪也顺着泪沟滑下,在水蓝色的软枕上泅出深色的印迹。
“阿叔····还请节哀。”
“是你!”中书令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我,我···我前天受陛下旨意来此。”
“你可知我家阿郎为何至此!”中书令猛的站起来捉住王为念的手。
“我···”王为念一脸为难之色。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若肯告诉我实情,我就算豁去性命也保你不死!”中书令好似怕他跑掉一般,抓着他的手都迸起了青筋,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好,小侄也拼出去了!小侄刚被陛下送到这片宫殿时,前来串过门,可那时候王公子,就,就已经不太好了。小侄本想报于陛下,但,但李公子拦着小侄不让,说王公子只是染了风寒,过两天就好,此等小事劳烦陛下实为不妥。直到今天清晨眼看着要瞒不住了才报于陛下得知。陛下立即谴太医前往,可···可太医说···毒已至肺腑,无药可医····小侄也不知王公子是从何处沾到的毒,毕竟我们吃住都是在一起的。”
“好,好,好,这事我会处理。你,你先回去吧。还谢谢小侄告知实情。”
“阿叔节哀,小侄告退。”
中书令坐了回去,握着儿子渐渐冰冷的手,满脸的恨意。阿郎临终前一直让自己小心李太师,而王为念的话中好像李家的公子也是个重要角色。自己现在倒要去会会他!
中书令看着儿子的“睡脸”冷静了会儿,毅然站起身往房外走去。
“这位公公可知住在此处的李太师家的公子现在何处?”
中书令脱下手上的一枚戒指顺着衣袖塞入对方的袖子了。对方立马和缓了脸色,“还请大人节哀,李公子今天一早就推开侍卫跑陛下那去了,闹的动静还很大。现在被陛下责令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反省呢。”说着对方不经意的用拂尘指了个方向。
“多谢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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