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掠过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草田花野,古旧的车厢走的并不快,能尽情阅览车窗外的美景,也能享受清风拂面而来的柔软。
偌大的车厢里没有几位乘客,这样的旅程更像是一场孤独的分离。
年轻优雅的女子坐在窗边,平色望向窗外。蝴蝶结衬衣搭着深咖色百褶裙,外套粉色妮子外套,卷曲的短发被同色礼帽盖住,全身都染着三十年代的风情。
美丽女子的身旁坐着一位小男孩儿,简单的白色衬衫配上深色的七分背带裤,干净可爱的脸庞又为窗外心旷神怡的画面增添了美丽。
“卡。”
远处导演的声音响起,两人立刻从上个世纪来到了当下。
昌辞笑着揉捏身旁男孩儿的小脸儿。
“小子,表现的不错嘛。”
小小的昌祺挣脱她的蹂/躏:“不用再来第二遍了吧?”
“怎么,就让你友情出演这一场就不乐意啦?”
昌祺看了看身上像是穿越过来的装扮:“我是觉得别扭。妈,你每天都得这么装模作样吗?”
昌辞无语,取下帽子,脱下身上有些厚的呢子外套交给一旁的工作人员。
“臭小子,人不大到先学会挑剔我的工作啦。”
“没有。”他纠正她,“我是佩服老妈这么敬业。”
昌辞放过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演的什么?”
他茫然的摇头。
昌辞叹气,然后讲给他听:“这个女主角呢本来是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最后却落得孤身带着儿子远走他乡的地步,你仔细想一想那个人的感受,就不会觉得这是装模作样啦。”
昌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昌辞推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听懂了吗你?”
他立刻点头,只不过说了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老妈,你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将来可千万不能这么惨。”
“小子。”她照着他的脑门儿又是一下:“你就不知道盼我点儿好。”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昌小姐,您的下一场准备要开始啦。”
“哦,好。”
她转回头揉了揉昌祺的脑袋就离开啦,留他在那儿一个人玩儿。
昌祺刚满九岁,只是从小一直营养不良,从个头上来看顶多也就六七岁。
昌辞当年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走失很久啦,在一个偏僻的村寨孤零零的,昌辞那时也没能寻到他的家人,最后就离谱的把他带回了家。
她比昌祺大十岁,本该当姐姐的她却坚持做了“妈妈”,懵懂的昌祺也只有乖巧的认命啦。
他由最初的害怕谨慎变成现在的自信开朗,甚至已经有点自负,也不知是他太“争气”还是受昌辞的耳濡目染。
今天剧组刚好缺一个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昌辞一时心血来潮就想起来让他来客串啦。还好,这小子今天的表现让她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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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被华灯所染,反而更显得合适。
谛闻正有一场盛大酒会,受邀而来的都是科研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闻瑭对外宣称这是场友谊聚会,促进合作伙伴的交往,可实际目的闻璁很清楚。
闻瑭这些年在科研界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造成的后果就是今晚的酒会格外庞大。
闻璁一身青灰色银光抹胸礼服穿梭在人群间,高贵而优雅。她武装了心底的绝哀,全力嵌入这场奢华盛宴。
那些精英们不时地跟她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她一一笑对,偶尔空闲下来,真想躲进没有人烟的角落里。
华丽的酒会,将她的哀伤稀释的好痛苦。
“闻小姐不会还没倒过时差吧?”
卓晴十一身黑色休闲衣裤,倒是今晚女人里的特例。闻璁看了眼自己肩上的手臂,她这潇洒的动作和短发,外人只看背影一定会误解成混迹欢场的公子哥的。
“让你们来是替我分散注意力的,你们都找过来,我不更成焦点啦。”
卓晴十放下手臂:“我们被群英环顾,怎么好意思让你在这独自悲伤呢。”
东垚优雅一笑,她与卓晴十的性情恰恰互补,即使没有雄厚家世的衬托,在人群里也是妥妥的大小姐风范。
“那么多关注也不见得是坏事,你看,你现在不是没有时间悲伤啦?”
闻璁苦笑:“两位如此不重色轻友,真是让我荣幸之至啊。”
卓晴十左右看看:“诶,你那个小尾巴呢?”
闻璁了然苦笑:“你不是来看我的啊。”
东垚稍稍歪着头:“你这样可不好,给闻塘哥哥知道啦,会跟你吃醋的。”
卓晴十作势要打,她赶紧笑着后退。
“唉唉唉……我去找找那丫头。”
…………
闻璁在一片落地窗前找到了昌辞,藕色暗花的裙子在暗灯光下只显一道落寞背影。闻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清晰。
路边的闻瑭好像有些醉了正准备离开,可不该出现的是追随上车的那个陌生女人。
“楼下那么多精英有没有看上的?我去帮你引见引见。”
她的突然出现吓昌辞一大跳。
“那些都是你的候选人,我才不凑热闹呢。”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依靠着玻璃窗,粗烈的举动和这身名贵的裙子真是不配。眼中的感伤更不是青色年华的她该有的。
闻璁跟着坐在她身边,裙摆瞬间铺了满地,裙上的银丝随意的浮动着光线。
“可惜啦,那些人都被我撕了标签,要是给你解决了终身大事,也算没有浪费我哥的一片苦心,免得到时候还得给你再办一场。”
调侃的话让昌辞更心烦啦。
“那是我爸的事儿,他操什么心。”然后孩子气的往旁边儿挪了挪屁股。
她暴露出这么明显的嫉妒心,闻璁不可能装作无视,轻摇着手中的酒杯:“在他眼里你早就是他的孩子啦。”
她一句话挑明她与闻瑭的亲近,也霎时让昌辞心里的愿望变得遥不可及,她忽然有种被扒光了衣服般的难堪。
闻璁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
“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几乎超过了跟你爸妈在一块的时间,他不知不觉的适应了这个角色,为你的将来做好了一切准备。”
昌辞无助的抓紧自己的裙摆,那是她心烦意乱的表现。越想越不甘心的她猛地站起身,却是一脚结结实实的踩在自己裙摆上,身体突的悬空后狠狠地落在了地上。
“哎呦。”
过于真实的哀呼惹得闻璁忍俊不禁,但也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
“瞧你这是急什么,我给你揉揉。”
“别碰我。”
昌辞打开她伸过来的手,酸痛的感觉还未散去,让她越来越觉得委屈,孩子气的掉下眼泪。
闻璁退掉了玩笑的心思,这无声的眼泪比嚎啕大哭更让她心酸,她站起身蹲在昌辞面前抹掉她的眼泪。
“这些泪你要是流在片场还能换个好名声,流在这儿不都浪费啦。”
她随意抹了两下,眼泪总算是少了点儿,可昌辞的眼睛却瞬间画上了红色眼线。
“在片场反而哭不出来了。”
悲哀的自嘲让闻璁垂下眼睛,而后疲倦抬起。
“那也别在我跟前哭,我还想哭呢。”
她干脆的嫌弃了昌辞的悲伤,然后伸手摸上她的屁股,替她缓解刚才摔的那一下。
“我总把坏情绪倒给你,你更该哭的……”
懵懂的话让闻璁停下了动作,然后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你还盼着我哭啊。”
珅儿又疼得皱眉,却没有再多话。
闻璁站起来准备走啦,她忙扯住她的裙摆,无助的仰起头:“带我一起啊。”
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又无奈,她只好一把拽起她。
下楼的时候昌辞一直挽着她的胳膊,好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闻璁有些莫名其妙:“你摔个屁股还把腿给摔瘸了?”
昌辞紧紧抱住胸前的手臂,心虚的看了看自己脚下:“腿没瘸,脚扭了。”
闻璁忽然停下脚步,无语看着她,她被看的更心虚:“走、走啊。”然后将眼睛转到了窗外的夜色。
闻璁无奈的拿出手机叫来了司机。
昌辞的理智跟稳重不过是昌祺面前的伪装品,面对别人就原形毕露啦,尤其在大她十岁的闻璁面前,简直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孩,有时候甚至比昌祺更加幼稚。
她们俩并没有血亲,也不是朋友,只因为这十九年的相处,让昌辞把闻璁当做了最高倚靠,而闻璁更像是个悄悄养了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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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瑭的乱情让昌辞哭了半夜,第二天不仅脚肿啦,嗓子也哑啦。
闻璁坐到床边摸摸她的额头,好在没生病的迹象。
“这两天别到处跑啦,好好在家待着。”
“我哪儿有这种福气啊。”昌辞的声音懒懒的,抱着枕头赖床,“明天还得进组呢。”
闻璁叹气:“敬业也得分时候吧。”
“那是你没见过真正敬业的。”
闻璁不想跟她争辩这些,妥协:“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昌辞突然抬起头,从床上坐起来,依靠着她的肩:“好啊。”
闻璁低头看了眼她的发心,没再说话。
…………
天慢慢暗了下来,闻瑭应该也不会回来啦。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很少回这栋别墅住,昌辞心知肚明他是想减少跟自己的相处,可除了装作不知道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的脚行动起来不是很灵活,整个下午就坐在饭桌前几乎没挪过地方,只有厚厚的剧本被翻去了大半。
门口突然有了动静,她惊喜的扭头。
“哥!”
过于开心的声音让楼上的闻璁忍不住探出头……
昌辞沙哑的声音让闻瑭脱西装外套的动作一滞,他走到餐厅,正要问她又看到了她脚上的臃肿。
他走到昌辞跟前蹲下:“怎么弄得?”
闻瑭很少在她面前冷脸,所以每见到一次都会觉得陌生、惧怕。
“……昨天穿的鞋太高啦。”
这解释让闻瑭的脸色更难看:“那这嗓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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