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勐函一如既往沉浸于工作之中,谁也没看出他的不同。
“厅长,有位客人要见您。”
夏恩站在门口,辛勐函抬头,对于闻瑭的出现没有表现出意外。
“你出去,别叫人来打扰我们。”
夏恩答应离开。
闻瑭本不想与辛勐函有任何瓜葛,可昌辞已经无助到他最担心的地步,他必须帮她解开这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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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渗透进肌肤,昌辞终于有了点儿精力走出家门透透气。
教台上的教授正在解析怀旧的故事与情感,昌辞只盯着窗外,眼前反复的重演着辛勐函离开时的决绝。
勐函,我是不是把你的耐心耗光啦。怎么我们之间的时间走的那么快,我刚想要再全心全意握紧一些的时候,你却将我放开。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才能消除你对我的失望,更不敢去见你……
郁毓拿着两杯奶茶,看到了那个单薄的背影。海蓝色长裙因风不安,纷落的树叶像是在汲取她仅存的生命力。
同样的悲伤跟着袭进心里,她轻轻坐在昌辞身旁的石阶上。
“当大学生的感觉怎么样?”
“就是对不起那位老教授啦,我什么都没听见去。”
郁毓打开奶茶。
“用不着自责,教室里的人都一样。”
不过明知她心情不好,还是聊点儿别的吧。
“恭喜你啊,《鶱蠋》一上映就这么受欢迎,《托送》更受欢迎。”
她的夸赞带动了昌辞的情绪,这一点点成就总算能弥补一些人生的失意,却还要感谢那个人……
“多看少听。”
郁毓笑。
“还有你这样的?不过这可难做到,这首歌现在可比剧火,满世界都在找给你配合的那个神秘女声呢。”
昌辞叹气:“她神出鬼没的,我可不知道。”
郁毓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不过听完之后,我倒是完全理解卓晴十啦。”
昌辞神情一滞,苦恼的推开她的胳膊。
“你还嫌我烦恼不够啊?”
“哎呀,给你换换脑子嘛。总围绕那两个人转,脑袋会转晕的。也许转着转着,你能看见更好的呢。”
昌辞烦恼着不屑一顾。
“都这个时候啦,你还要我往哪看?看见的越多越心烦。”
“谁让你看那些啦,对啦,下午有一场“课外活动”,我带你去开开眼,就当散心啦。”
昌辞被她牵走,路上掠过人来人往的面孔,染着满满稚气。这里青春的气息和外面不同,自己本该是这里头的一人,却提前逃离了安逸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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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毓独自来到辛勐函家,看见了那个坐在庭院里的男人。
以前见他总觉得高高在上,不可靠近,今天怎么恰恰相反啦。
她玩儿心起,悄悄靠近过去……奈何辛勐函的敏锐回眸打断了她所有的心情。
“在自己家里你也太敏感了吧。”
辛勐函随即收回目光:“昌辞和辛熠都不在。”
冰冷的答复让郁毓顿时有点儿难受,她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宽容和稳重的印象中。
“都不在啊?你自己在这院儿里也挺孤单的,要不要我陪你聊聊天儿啊?”
她经过辛勐函身边,自觉坐在他对面。
辛勐函不想纠缠:“不用。”
郁毓扶着椅背,放下微僵的手臂。
他是对昌辞太生气,还是对自己太不屑一顾……
“逐客令下的这么干脆,和辛熠拒绝我的时候一样。”
辛勐函实在没有精力和她谈笑,何况早已经看穿她来这儿的目的。
“既然知道,怎么不收下这仅有的体面。”
这话音真温柔,也真够狠……
“你来干什么!”
突兀的质问声让郁毓意外回头,但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当然有我的事。”
辛熠没听她的解释,只在意着辛勐函。
“爸,你没事吧。”
辛勐函摇摇头:“你们聊吧。”
他起身回屋,郁毓郁闷的想着,怎么弄得好像自己能吃人似的,就算她能吃人,也吞不掉辛勐函这么一个大男人啊。
等辛勐函离开,辛熠也卸下了仅存的耐心,满眼写着冷漠。
“这里没你要找的人,也没有需要你处理的事,回去吧。”
他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留下,转身就走。
“站住!”郁毓的愤怒也随之而来。
“我就是来找你的!”
辛熠回身,脸色竟然让郁毓觉得心慌。
“于你我是外人,可我也会想帮昌辞一把,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旁观的清闲不说,气急败坏的更是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
辛熠的脸色忽然变得郁毓很不喜欢。
“那是因为你的阳奉阴违!你不是想毁掉昌辞吗,不是要看她身败名裂吗?怎么今天就想做好人啦。”
他的嘲讽让郁毓大惊失色,也恍然觉悟。
难怪……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忽然转变……
“我对你的厌恶就是对你的态度,你的两面三刀够让我开眼啦!”
郁毓强忍住难过和难堪,眼下并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我不否认曾经头脑发热犯过的错,但也不必跟你辩解。本来还以为你会帮昌辞,现在看来,我们是一块儿让你讨厌啦。哼,这就是你的大是大非?在亲情面前这么荒唐收场!”
她煞有介事的质问对于辛熠来说都是笑话。
“你倒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怎么就没看见她对我爸的伤害?还不够吗!”
这话让郁毓无法忍受。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她跟你爸在一块儿还成罪恶了吗?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吗?”
“我要是早知道她的嘴脸,当初绝不会同意她进家门!”
郁毓瞠目。
“你们两个可以没心没肺,继续惺惺相惜,可我不能无视我爸的孤独和痛苦。他每天都有解决不完的麻烦,昌辞还要不停的惹是生非,最后我爸累倒病床上仍然只有我关心。那个女人不光放荡,而且冷血!”
这些字眼让郁毓毫无接应的能力,只能难堪的呆立无言。
辛熠也不打算再多废口舌。
“你要不想再添我的愤怒,永远不准再出现。”
“辛……”
来不及叫出名字,辛熠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远处。两个人的冷漠像是两道无形的耳光打在郁毓脸上,无法消解……
她久久的站在风里,脸庞的碎发已经割裂完美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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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璁一直没有去看昌辞,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想清楚才能一了百了,可她最忧心的事还是发生啦。
昌辞突然找过来,顶着一张精致又漂亮的脸孔,好像这些天从来不曾哭过……
“怎么不在家待着。”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闻璁翻着手上的材料:“太忙啦。”
“你在躲我。”
昌辞俯身夺过她手里的东西。
“你就算再忙也能抽出时间跟庄澜见面,怎么会没时间见我?”她绕过桌子,直接走到她身边。
闻璁没办法,站起来面对她的委屈和气愤。
“来这儿就为了发泄对我的不满吗?”
昌辞没有和她对视:“哥说他结婚了,我不相信。”
她的固执和不清醒到现在还这么嚣张,闻璁瞬间怒气翻腾。
“为什么不信?要不是真的,他敢这个时候回来吗。”
忍了又忍的眼泪瞬间夺眶,昌辞也不知道还要自欺欺人多久,这个“噩梦”迟早会有成真的一天,她一直知道,却还没想好怎么接受……
闻璁下定决心要她看清这段错误,继续逼迫她。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昌辞挣开了她的手,绝望的摇头:“我不想知道,是谁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闻璁逼近她耳边:“我告诉你,是老十。”
昌辞震惊接听,抬起眼睛质问闻璁,她的沉默却是最好的确认。
“她为什么这样!”
突然的爆发在闻璁意料之内,她解释的很平静。
“这种事哪有什么原因。”
“当然没有原因!她只是想报复我,她知——”
“你怎么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闻璁这一巴掌已是忍无可忍。
“一个辛勐函还不够你苦恼吗?还要给自己找麻烦!就算是麻烦,也不是你的!”
昌辞捂着脸颊悲哀哭泣……
“对,从来就不是我的……”
“你的妄想早该在喜欢上辛勐函的时候结束啦,他难道就这么无能,到现在还能让你朝三暮四?”
“别这么说他……”
昌辞的辩解很痛苦,为他,也为自己。
“我很爱他。”
“可你的爱对他是侮辱。”
她钳制着昌辞的胳膊:“辛勐函那么自负,你却让他颜面扫地。他现在根本不是气你,是恨你!”
昌辞惊愕,闻璁的愤怒已经点醒了她。
“可我怎么办,我就是控制不了……”
“那就别再说你爱他!这种洗脑的话只能骗别人,骗不了你自己。我这一巴掌会让你疼吗?那你知不知道你的三心二意更像一把刀,每挥一下都是割在辛勐函心上,而你呢?就放任他的血流尽流干,还要在这儿操心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妄想一个根本不属于你的人!”
昌辞被骂的痛彻心扉,闻璁却没办法再待下去,大步走开。
玻璃房后站着一个女人,沉默看着昌辞的孤独和崩溃,脸上再也不见以往的自信和邪魅,只有女人的妩媚和忧愁。
崩溃的闻璁逃离到她身边,无知无觉落着眼泪。
卓晴十脸上不见表情,抬手抹掉她的泪痕。
“谁让你下那么重的手。”
闻璁虚脱坐下。
“你们都狠不下心,我只能做这个恶人。”
卓情十不必强装什么。
“那你呢,谁来做恶人才能让你清醒。”
闻璁默默落泪:“打人总是比被打容易……”
“我们谁也不比昌辞成熟,但不能糊涂的比她久……”
闻璁眼中一片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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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的男人一身孤独,带着隔意。
这几天他并没有沉浸于愤怒中,愤怒只是短暂的,更多的是幡然醒悟后的懊悔。
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昌辞,引导和改变她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期待昌辞成为最完美、最符合条件的爱人,却忽略了昌辞终究不是提线木偶,才会一次次做出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可恨这么长的时间,他竟把自己逼进一个错误当中,也让昌辞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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