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啊，王！”二长老老嘴一张，竟然头一回说出了能让耶尔觉得动听的词汇，“您的身份如此尊贵，能垂青于她，那她就该将身边最亲近的位置献予您才对！”

萨尔兰的话像是一声清脆的磬击，惊醒了耶尔心里某种隐秘的野望。

“联姻……”

暗精灵不耐的表情消失，他微微偏头，终于将目光正经地落到了萨尔兰脸上：“说说你的计划。”

萨尔兰受宠若惊，当即便精神一振，十分积极地出谋划策起来：

“王，您想想看，联姻是最直接、最牢固的盟约形式。”萨尔兰压低声音道，“爱丽丝想要和我们谈合作，本就需要一个稳定的纽带，而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耶尔并未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示意萨尔兰接着往下说。

“我们精灵，乃是最早在初代神明手下诞生的种族，光精灵早在千年前就被光明神洗去神智，变成了傀儡，大陆上仅存的精灵便只有我们暗精灵一族，”萨尔兰恳切地道，“也正是因此，我们在异族中的话语权格外大，要不是您不爱管这边的事，您早就是所有异族的头领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利用这份权力，当作联姻的筹码？”耶尔问道。

“没错。”

萨尔兰见他没有反驳，信心更足了，一鼓作气地游说道：“不得不承认，爱丽丝很聪明，但越是聪明的人，就越能看清利弊——与您联姻，对她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

“如果她拒绝了我怎么办？”耶尔问道。

“怎么会？”萨尔兰立即摇头，“您可是高贵美丽的精灵王啊！再说了，在这个关口，如果她直接拒绝我们提出的联姻提议，岂不是会伤害到异族和人类之间尚不稳固的脆弱关系？”

耶尔眯了眯眼睛，语气危险了起来：“你这是在教唆我去威胁她。”

“不不不！”萨尔兰连忙摇头，他顿了顿，换了个角度继续道，“王，您想过没有？她若日后登上更高的位置，手握更大的权势，身边就一定会有越来越多觊觎她的人。若您现在就能先下手为强，那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们暗精灵的利益也就能保障了。

萨尔兰在心里默默补完了后半句，随后便用殷切的眼神望着耶尔，期望自己这番投其所好的话能打动他的心，令自家王能从情情爱爱上分出一点点心，为精灵族多争取一点利益。

耶尔的眼神动了动。

萨尔兰这番话深深戳中了他心中的隐忧。

他知道，爱丽丝的路注定不会平坦，而自己能否一直站在她身边……

这个问题已成了耶尔日夜忧怖、没有安全感的最大源头。

“好吧，”耶尔将视线从二长老身上移开，淡淡道，“我会考虑的。精灵族和其他各族那边，你做好工作。”

萨尔兰听到这儿，不由得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真诚：“那就好，王，我知道您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您放心，只要联姻的事一敲定，剩下的就都交给我来安排！”

耶尔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二长老就是硬生生从那张没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耶尔也确实满意。

不如说，能够以联姻这种方式达成和爱丽丝缔结亲密关系的可能性令他热血沸腾。

暗精灵的手指微微蜷缩，忍不住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梦幻般的场景：爱丽丝身着洁白的婚纱，轻柔的纱裙随风飘扬，明亮的眼眸映着他的身影。

那一刻，她将在世俗的见证下，正式接纳自己、拥有自己，也被自己拥有。

耶尔甚至能想象到她微笑着亲吻他的模样。

然而，在这种渴望之下，耶尔心底也隐藏着一丝忐忑——他不确定，爱丽丝会不会认为这是一种束缚，如果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她会不会觉得他得寸进尺，进而厌恶这样的贪婪？

思绪翻涌间，耶尔的脸色忽红忽白。

他垂下眼睑，滑落的银色长发掩住了他复杂的表情。

这时，爱丽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些许疑惑：“耶尔？你在那里做什么？”

暗精灵猛地回神，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下，随后快步走向爱丽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没什么，这就来。”

爱丽丝的视线扫过刚才和耶尔站在一起的暗精灵二长老，虽然有些疑惑，但面前来签订契约的异族还排着长队，她无暇顾及这两只精灵之间的私房话。

她只希望耶尔能赶紧回来帮忙。

于是爱丽丝只是匆匆地招呼了一句，便继续投入到面前的工作中了。

耶尔注视着她，眼中浮现一抹深沉的柔意。

他默默在心底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最好的方式站在她身边，即便联姻不成、没有名分，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牢牢守护这段早已不可能放手的情感。

……

夜幕低垂，刚现出一丝鱼肚白的苍蓝天际与厚重的树影交织在一起，不远处伫立的结界在这片暗色调的背景里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然而，就在那些树影里，爱丽丝和耶尔带着三百名异族正静静潜藏着，静待天明时分，公学这块区域的结界“更新重构”的时刻到来。

轻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三百名异族各显神通，凭借自己的种族特性四下隐匿。

树冠、灌木、高草、甚至是地底，但不管他们藏在哪里，异族们的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到最靠前的两个背影上。

耶尔感受着时不时扫过来的道道视线，被里面暗含的打量和猜疑意味烦得眉头紧皱。

这主要还是因为大部分视线都是冲着爱丽丝去的，异族们对待他的态度倒还好，毕竟耶尔是精灵王，在他们眼里，他属于自己人的范畴。

但正是这种区别对待，才让精灵王格外不爽。

爱丽丝没有看他，但她在耶尔按捺不住，决定扭头过去教训人时精准地按住了他的手。

少女纤细柔嫩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暗精灵十分鲜明的骨节，低声道：“不用管他们，耶尔，你就待在我身边，一会儿结界失效的时候再去盯着他们，以防有人脱队乱走。”

“可是——”他们太冒犯您了！

耶尔满含不悦的后半句话没能成功出口，因为爱丽丝又腾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在耶尔刹住车后，那只手的指尖又顽皮地轻轻搔了搔他的下巴。

这种撸猫一样的手法用在精灵身上也十分管用。

爱丽丝成功地让耶尔尖尖的耳朵红了起来，并且也不再躁动着要去收拾某些异族，心里不由得将这一手段的好用等级再次刷新了高度。

她继续挠着暗精灵的下巴，轻声道：“听话，耶尔，只是被看几眼而已，我又不会少块肉，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你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吗？”

耶尔：“……”

他只好压下不满，转而红着脸捧住她挠自己下巴的手，放在脸颊边蹭了蹭，然后微微张开嘴。

爱丽丝眼疾手快地在他舔上来之前抽回了手。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耶尔某些时候会流露出一种类似小动物般的本能亲近欲，爱丽丝第一次发现这点并被被吓一跳的时候，她正在摸他的头发，结果却被他扭头就眼神迷蒙地舔了一口。

他好像很容易上头。

在类似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后，爱丽丝严谨地作出了如上判定，并逐渐掌握了熟练的闪避技能。

只不过看耶尔的样子，他好像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就像现在，在爱丽丝抽回手后，暗精灵才恍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一样，整只精灵瞬间臊成了枣红色。

见他这样，爱丽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善良地道：“在外面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不要胡闹。”

耶尔低声应是，然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有心想问那是不是回去以后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就可以“胡闹”了，但可惜不等他问出口，前方的结界就恰在此时有了煞风景的变动。

魔力波动开始逐渐减弱，结界上的白色光芒一点点消退，空气中原本令异族们不适的光明气息也在消失。

爱丽丝举起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三百名异族立即随之蓄势待发。

“来了。”

随着这一声低语，结界的能量波动终于消失，那是沉默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瞬间，原本坚固的屏障就如同被抹去的水面，逐渐变得透明。与此同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清澈，原本让人感觉压抑的气场也随之消散。

“就是现在！”

爱丽丝一声令下，带着三百名异族迅速套着隐匿魔法冲出了树影，穿过了已经失效的结界，而耶尔则留在最后盯着是否有人掉队。

等他作为这支队伍的最后一个也迈过了那条界线，淡白色的光芒便立刻重新亮了起来——几乎就是在下一秒，“更新重构”后的结界恢复了运行。

时间卡得刚刚好。

爱丽丝不由得庆幸他们的动作够快，提前准备得够及时，不然就算她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去找一次蒙德校长，对方也不可能再给她开后门了。

“我们……过来了？”

三百名异族这时的心理活动都差不多，他们大部分都是在流放地里出生的新生一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出远门”。

走出苍蓝山脉，然后就要去往那传说中人类的领地。

异族们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不安与期待，但他们不能在结界附近停留，因为这里虽然是公学负责的区域，但依然有被光明军发现的可能。

于是，三百名异族紧随爱丽丝和耶尔的步伐，继续向约因郡的方向马不停蹄地赶去。

命运的十字路口已经到来，而能否实现爱丽丝设想中异族与人类和谐相处的美好愿景，一切，就都要从这一刻开始验证了。

下章搞种族大融合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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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越过结界